吳遠回到正房,就見黃老一臉詫異地問:“打完了?”
吳遠點頭:“打完了。”
黃老又問:“顏丫頭就沒什麼話要跟我單聊的?”
這話倒是把吳遠給問住了。
好在短暫的愣神之後,吳遠隨口扯了個謊道:“顏姐託我轉告你,叫你老人家好好保重身體,長命百歲。”
挺中規中矩地一個謊。
結果剛說完,就被黃老戳破道:“胡說!顏丫頭只會叫我,別聽那些保健醫生的話,該吃吃,該喝喝,盡心隨意。”
吳遠愕然,看向黃家大姐。
果然見到黃家大姐笑着點了點頭。
回頭一想,這話也確實符合顏如卿的風格。
只好撓撓頭,給自己找補,也替顏如卿找補道:“顏姐跟我還沒說完,就被人叫走了。”
這話倒是有幾分可信了。
黃老也不再多問,轉而問起道:“聽說你前幾天收了不少老傢俱,可曾收到滿意的物件?”
“這您都知道?”吳遠詫異之餘,如實道:“收了一大車,沒看走眼的話,只有三件像樣的。一個是五斗櫥,一個是一對圈椅,還有一張八仙桌。”
“就這些?”黃老不免失望地道:“還以爲你小子又收了什麼寶貝,偷偷藏起來了。”
吳遠笑道:“哪能呢?黃老。”
“真有寶貝,我巴不得送給你老賞鑑,回頭出去跟別人吹牛去。”
黃老哈哈一笑:“說說,你出去都怎麼跟別人吹牛的?”
結果這下把吳遠給問住了。
不等吳遠反應過來,黃老就揭破道:“你小子,別以爲我老糊塗了,就真不知道了。”
“你真要是像你說的這樣,胡亂吹牛,反倒是你小子不夠聰明。”
“聰明的做法,應該是讓別人去討論,去猜忖。甭管他們怎麼討論,怎麼猜忖,你都一幅不否定、不承認的做派。”
“那樣纔會最讓人覺着你高深莫測,不可估量。”
吳遠撓撓頭道:“黃老您說得對,事實上,我一個小木匠,根本沒想那麼多。咱想的最多的,就是怎麼靠本事掙錢。”
黃老和大閨女交換個果然如此的眼神。
隨即話鋒一轉道:“聽說老丁那四合院,翻修改建的差不多了?那我問你,他那套院子,將來裝出來,指定不如我這套吧?”
好傢伙,老小孩的一面又顯現了。
吳遠當即不假思索地道:“那是當然了!別說丁老的四合院了,就連李老的四合院,也不如您這套。”
說完又補充一句道:“您這套,畢竟是我親自帶工做的工程。”
黃老開懷一笑之餘,指着吳遠對大閨女道:“瞧見沒?這會又開始自吹自擂了。”
黃家大姐語出婉約地道:“小吳以自己的手藝爲傲,這也沒毛病。”
打黃老四合院離開,吳遠這纔開始忍不住後悔。
這頓飯,是大快朵頤不假。
可也吃了太多的生猛海鮮,無處釋放,回頭夜裡免不了也無處傾瀉,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結果剛回到自家門口,就聽見裡頭聲音有些雜亂,動靜遠遠不止明朝一個人在家的樣子。
於是加快腳步,繞過照壁,穿過拱門,抵達二道門。
才見到自家院裡燈火通明的,生活氣遠比薩拉和朱迪都在的時候更濃厚。
緊接着正房裡出現的那道身影,令他魂牽夢縈間,差點飛奔起來。
這個身影不是別人。
正是媳婦楊落雁。
吳遠三步並做兩步進了正房,一把將媳婦抱在懷中。
鼻翼深埋在媳婦的髮絲間,貪婪地呼吸着那熟悉的氣息道:“媳婦,你怎麼來了?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我好去車站接你。”
楊落雁猝然間,被丈夫抱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感受着他那濃濃的思念之情時,甚至回抱着攔住吳遠的腰身道:“這不是要給你個驚喜,我特地沒讓招娣說的。”
媳婦在懷,吳遠頓覺心裡滿了。
片刻後鬆開懷抱,理智這纔回歸高地道:“不對呀,以往每次來,不都是一早上到站,怎麼到現在纔回家?”
楊落雁依舊反手抱着丈夫,語出嬌憨地道:“我就不能是在專賣店忙了一天,下班纔回來的嗎?”
這倒也說得過去,吳遠差點就信了。
緊接着才聽楊落雁吐了吐香舌道:“其實是我和招娣一早打北崗出發,在彭城坐飛機過來的,下午兩點到的BJ,忙到現在纔回家。”
其實這兩個答案沒多大差異。
但楊落雁就是連半句話都不想欺瞞他。
吳遠摸着媳婦的髮絲道:“怎麼,坐飛機一點都不害怕?你這是比我強!”
楊落雁卻心有餘悸地搖搖頭道:“這次坐的是小飛機,在高空顛簸得厲害,好幾次我都後悔,終於體會到你不願意做飛機的心情了。”
吳遠理所當然地道:“是吧?”
楊落雁小雞啄米般地直點頭,忽然反問道:“不對呀,老公,既然你連飛機都沒坐過,怎麼知道飛機顛簸得嚇人?”
吳遠也被問愣了。
但倆口子之間,問住了也沒那麼嚴重。
直接信口胡謅道:“反正我就是知道。”
果然楊落雁也不計較道:“對了,你在黃老家吃飯,吃飽了沒?沒吃飽的話,我再去給你做點?”
吳遠摟緊媳婦道:“不用不用,我吃飽了。”
隨即壓低聲音貼近媳婦道:“不僅吃飽了,而且吃了很多山珍海味。所以,咱們早點休息吧?”
一聽這頗具暗示性的夫妻蜜話,楊落雁當時就忍不住雙腿一軟,俏臉發紅。
久別重逢勝新婚,挑燈夜戰賽神仙。
二進院的燈光,早早地熄了。
整個四合院,都安靜下來,只剩下門外衚衕裡的狗吠聲,間或地傳來。
但後院的臥房裡,卻是一場大戰陷入了持續而膠着的狀態。
吳遠不得不承認,黃老家的這頓晚飯沒白吃。
讓他就像是身懷意呆利炮似的,所向披靡,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這要是隻吃了炸醬麪,肯定沒這效果。
楊落雁也是沒想到,自己還會有苦苦求饒的時候。
天哪,這跟大姐楊沉魚的說法,完全對不上啊。
可惜現在知道,已經晚了。
她越來越沒有理智去思考這些,直到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