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些年苦，我兒子也苦，你大孫子都二十五了，也沒工作，什麼都沒，娶不上媳婦呢。”
“老太太，你不能那心眼只往老大那邊偏心，老大但凡心裡還有咱們這個家，也不會這麼多年，連封信都不來……”
或許是聽着自己兒媳婦說的也算是有道理，又或是覺得這些年愧對了其他人。
一直不說話的老太太終於神色有了浮動。
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咱們家就剩下那一座房子了。”
“算了，我老了，隨你們安排吧。”老人的聲音滄桑。
衝着小姑娘招手，讓她扶着自己回裡屋。
這下外面就剩下中年女人了，她看向溫柳不同於剛剛那樣難看，此時臉上堆着笑容：“你們先坐，我去給你們倒水。”
等中年女人忙碌了一圈回來，溫柳禮貌道：“您看，那房子您是想租還是要賣我都可以。”
溫柳當然是更傾向後者的，畢竟這個時候買下來京城的房子，可比後世便宜多了，不過這年頭，能一下拿出來幾萬塊錢的，也是少數人。
中年女人在蕭敬年和溫柳身上看了一遍，這會才發現，這兩個人穿得是真不錯，看着不像是沒錢的人：“這價格能不能再高一些？”
溫柳笑意盈盈：“嬸子您去打聽，我是真心看中這個房子，給的價格至少比附近的房子多了三百塊錢，賣價我也打聽了，那邊同樣的房子，最多賣三萬，這價格，買套大院子也用不了這麼多。”
溫柳的語氣誠懇，臉上帶着微笑，一副讓人信任的模樣。
中年女人想了想：“這樣吧，我家裡的男人還沒回來，我和我男人商量商量，是賣了還是租出去。”
溫柳只能答應，不過還是先交了定金，立了一下合同，房子不管是租賃還是出售都要先考慮她。
中年女人看着那十張大團結，眼睛都笑得眯起來了。
這麼久，也沒人來找他們租房子，對於這個合同，她幾乎沒猶豫。
溫柳解決完這件事，離開的時候還道：“那你們商量，明天我和我丈夫上完課就來。”
女人詫異：“你們還上學？”
溫柳笑着點頭：“嗯，我和我丈夫都在華大。”
聽到華大這兩個字，女人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可不是好考的，那一直被老太太引以爲傲的大兒子，也是考了兩次都沒考上華大，最後去念了師範。
中年女人回去就給老太太說了。
老太太有點疲憊：“這房子，我的意思是租出去，你和德子再商量商量。”
女人點頭應下，去收拾東西都比平時有精神了，那張臉也比平時鮮活一些。
溫柳心裡總算放下一件事，抱着蕭敬年的腰身：“你說，他們是租出去，還是準備賣？”
蕭敬年聽出來她的語氣，明顯是期待別人賣房子的，喉嚨裡發出一聲慵懶的低笑：“不知道，這房子以後很值錢？”
京城是市中心的房子，以後誰能說不值錢。
“就這麼說吧，如果是上輩子，這地方，我想都不敢想的。”溫柳想到如果這家肯賣的話，眼睛眯起來都快看不到了。
“而且這個地方以後會拆遷，到時候我就走上了包租婆的道路，這可是我上輩子最大的夢。”不過也只能是個夢。
蕭敬年道：“剛纔你和她閒聊，她想給兒子買個工作，要是個好的工作崗位，這需要一筆不少的錢，又想給兒子娶媳婦，還想再把房子蓋一蓋，一年的租金，估計不夠，所以，還是有可能賣的。”
“希望，如你所說。”
蕭敬年載着溫柳，回到大雜院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吃飯的時候，老爺子已經恢復了，還是板着一張臉。
溫柳有點賤嗖嗖的問：“老爺子，您還記得，您昨天喝了酒說了什麼話不？”
老爺子搖頭：“不記得了，不記得了，吃飯！”
“食不言寢不語，沒聽說過啊。”
老爺子那聲音裡的幾分氣急敗壞，泄露了他喝酒沒斷片的事情。
溫柳看那模樣，更是忍不住的笑了笑。
爲了老爺子一把年紀的臉面，沒有戳破他。
*
晚上，溫柳睡覺的時候還在期待能買到房子。
不僅僅是她激動，張家的人比她更激動。
晚上睡覺的時候，李鳳霞還戳了戳自己老公：“明天人家都來了，你是怎麼考慮的？”
張有德想了想半晌說道：“大兒子要結婚，老二的年紀也二十了，不小了，咱們家這房子也住不開了，賣了吧。”
張有德說這個話是下了狠心的。
這和李鳳霞想到一塊了：“三萬五啊，這些錢，夠給老大和老二都買個工作了，都有了工作，咱們家的日子慢慢就好起來了。”
“你說，這錢要不要給你大哥留出來一些。”
提起來自家大哥，張有德也是直皺眉頭：“他一走十幾年快二十年了，他不知道還能來不來，這些年都是咱們照顧咱爹咱娘，還受他連累，他怎麼有臉要。”
李鳳霞想想也是。
溫柳和蕭敬年週一的課都比較多，相比蕭敬年，她還是好一些，溫柳提出自己去豐臺，不過被蕭敬年拒絕了。
那邊遠，他還是有些不放心，一下課，騎上車就帶着溫柳從學校出來。
宋韻兒看着那兩個向來如影隨形的人，眼底浮浮沉沉的全是羨慕和妒忌。
他怎麼結婚了？
結婚這個人還是溫柳。
原本她想着，蕭敬年即使鄉下有妻子又怎麼樣，這年頭，考上大學的拋棄自己鄉下妻子的人多的是。
她有家室有樣貌，總不會輸給一個鄉下女人。
可這個人偏偏是溫柳……
比容貌，她比不過，比學問，她們的專業老師明顯更喜歡溫柳，還希望她去參加比賽，她引以爲傲，全都被溫柳碾壓。
前些日子，溫柳聲名狼藉的時候，她心裡高興過，可現在，她不管到哪裡，都有人對她露出來鄙夷的目光。
那種目光，很讓人難堪。
宋韻兒注視着那兩道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手指微微握緊，一雙眸子裡也有些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