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玲出來的時候,頭上兜了一條條紋毛巾,乍一看,像是要玩雞媽媽的扮演遊戲。
“小芹……”夏小玲感激的拉住夏小芹的手,那眼神,好似看到了救命恩人一般。
毛巾擋不住夏小玲臉上的傷,但苗翠還站在堂屋門口盯着,夏小芹故意誇張的說道:“小玲姐,你臉怎麼這樣了啊?夏爲業太過分了!你放心,我一定要夏爲業爲你負責!”
夏小芹瞥見苗翠滿意的神情,朝她揮着手說道:“翠嬸,我們去了啊。”
“去吧去吧。”苗翠好似看到了大團結在跟她招手,笑得臉上的褶子都疊一起了。
夏小芹拉着夏小玲快步跑回了自己家。
沈舒見到她們回來,趕緊關上了大門。
“小玲,你的臉怎麼弄得?”沈舒被夏小玲臉上的傷嚇了一跳,滿目擔憂的問。
夏小玲把臉上的毛巾扯掉,將整張臉露出了出來。
夏小玲只堅持兩秒鐘,就承受不住毀容的壓力了,她蹲下身,嚎啕大哭!
枯瘦的夏小玲哭的是那麼的令人心疼,善良的沈舒蹲下身,輕聲安撫夏小玲。
沈舒越安慰夏小玲,夏小玲越覺得對不起沈舒,她抽泣着說道:“夏爲業要搶三輪車,我不給他,他就把我拽了下來,推到了路溝裡……”
“我的頭磕在了長在路溝裡的樹根上,當時就暈了過去。”
“馬侯莊的人路過那裡救了我,我醒來才知道自己的臉被樹根擦傷了。”
“我……我很害怕,就忘了告訴你們夏爲業搶走三輪車的事情,直接哭着跑回了家,結果我媽看到之後說傷口不夠嚇人,又……又給我抹了磚頭上砸下來的紅沫子……”
夏小玲哭的都要背過氣了:“我媽說,夏爲業把我毀容了,一定要訛着他娶我,她怕我亂說,就把我鎖在了西屋裡,我媽還說,我爸沒把夏爲業的家裡人找來之前,不讓我出來……”
沈舒聽得揪心:“咋有這麼心狠的媽啊!快,你快去洗洗臉!”
往傷口上抹磚頭沫子,這是生怕留不下疤啊!
夏小芹快要氣死了!
“媽,臉上的傷口不能亂動,我們還是趕緊去醫院處理比較好。”
沈舒趕緊點頭:“家裡有我跟修學看着,你們快去醫院,你身上還有錢嗎?要不要給你拿點兒?”
“有錢,我哥的手術費沒花完,還剩了40
0多。”
“你先藏着,放家裡不安全!”
夏國良一家跟賊沒區別,他們把家裡翻得太亂了,沈舒到現在還沒收拾好呢。
夏小芹就沒想把錢留在家裡,她最需要防的,是夏老太太!
夏小芹把從京城帶回來的特產拎了兩盒放三輪車上,火急火燎的進城了。
村裡有人問她們去哪兒,夏小芹大着嗓門喊道:“去醫院。”
村裡人好奇的問:“去醫院帶小玲幹啥?小玲啊,你咋兜着頭呢?”
夏小芹笑笑算迴應了,她腳下的力氣不減,直接騎出了夏家村。
夏國良一家和夏老太太都在縣人民醫院,夏小芹恐怕在醫院遇到他們,到時再發生點兒啥,就帶着夏小玲去了縣城關醫院。
城關醫院比縣人民醫院破很多,醫生也少,夏小玲排了半個小時隊才輪上她。
小王護士在醫院什麼傷口沒見過,但看到夏小玲的傷口抹了不少磚頭沫子,既無奈又氣憤。
“我見過往傷口上抹鍋底灰的,抹磚頭沫子的還是頭一次見,你怎麼什麼都敢往臉上抹,就不怕留疤毀容嗎!”
脆弱的夏小玲又被小王護士說哭了,小王護士嘆着氣說道:“我得用雙氧水給你的傷口消毒,有點疼,你忍着點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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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玲咬着脣點頭。
h2o2釋放的能量給人的感覺表現爲熱量,夏小玲的臉火辣辣的疼,疼痛的程度和她心痛的程度不相上下。
夏小玲已經分不清楚是心最疼,還是傷口最疼,她的眼淚噼裡啪啦的往下掉。
小王護士嘆着氣的搖頭,又慶幸夏小玲現在平躺着,眼淚往兩邊掉,沒有影響到傷口。
小王護士清洗過創口後,總算替夏小玲鬆了一口氣。
“傷口不深,應該沒太大的問題,你等下,我去喊馮醫生。”
皮膚科的馮醫生診察過傷口之後,肯定了小王護士的話,他對夏小玲說:“我給你開一些促進傷口癒合的藥,你回去之後按時抹,再搭配着消炎藥吃一吃,一個星期應該能長合。”
“那會留疤嗎?”夏小芹趕緊問。
“這要看她是不是疤痕體質,先讓傷口長好,其他的之後再說。”
馮醫生不做任何保證的話,讓夏小玲的心如墜冰窖,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醫院的,直到自己一腳踏空,差點兒跌倒在地上,夏小玲纔回過神。
夏小芹扶着失魂落魄的夏小玲,覺得自己現在不論說什麼安慰的話,都於事無補。
“小玲姐,你不能因爲害怕嫁不出去就嫁給夏爲業,他是個人渣,你不能這樣葬送自己的一輩子!你是爲了保護我家豆腐才受傷的,我會爲你負責,你要是不想嫁人,我就養你一輩子!”
夏小玲望着近在眼前的夏小芹,細細地打量她的臉龐。
夏小芹的五官很精緻,圓圓地杏眼,小小的鼻子和粉嫩的櫻桃小口。
夏老二沒去世前,夏小芹被保護的非常好,從來沒有幹過一點兒重活,更沒有下過地。
所以她的皮膚很白嫩,白裡透紅的臉龐不輸那些吃商品糧的城裡人。
夏小玲問自己,她和夏小芹的差距只是長相嗎?
好像不是。
夏小芹有一顆努力向上不服輸的心。
爸爸去世了,她就撐起家業,當起頂樑柱。
大伯家鬧事,她家一屋子老弱病殘,但她不怕,敢直接拎刀,氣勢上永不輸陣。
哥哥的腿要去京城做手術,她不怕遠不怕欠下鉅額的債,拎着包袱就和哥哥上路了。
夏小芹有害怕過嗎?
有退縮過嗎?
如果她遇到了同樣的狀況,她會怎麼做?
夏小玲問:“小芹,如果毀容的是你,你會怎麼做?”
“我?”夏小芹假設自己重生在夏小玲身上,絲毫不猶豫的說道,“我會拎着刀去夏爲業家,讓他賠錢,不然就報警。然後帶着他賠的錢離開那個重男輕女的爛家,走的遠遠地!”
夏小玲震驚的問:“離開家你要去哪裡?”
“天地那麼大,可以任我飛!我可以去周市、去商都,或者去更遠的京城。樹挪死,人挪活,我在哪裡,哪裡就是我的家。”
“如果我在外面活不下去,那麼,就算我不走,在那個重男輕女的爛家裡,一樣會被啃得連骨頭也不剩下!”
夏小玲的心神受到了觸動!
夏小玲被家庭禁錮了太久,已經失去了獨立思考的能力,被夏有金和苗翠調教的只剩下奴性。
夏小玲對嫁人沒有期待,因爲她覺得,嫁人不過是從這個火坑裡跳到另外一個火坑,她從來沒想過,擺脫家庭,擺脫命運的枷鎖!
“小芹,我……想……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