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週數還早,如果你要做人 流的話,或許我們可以用藥物的方式來處理。不過,這還是得看你的決定。”
這是剛纔躺在婦科診查間內的病牀上,醫生透過超音波掃描後,在她詢問人 流的處理方式,所給的建議。
現在週數還早,如果不想要這孩子的話。
如果不想要這孩子的話……
不想要的話……
不!
唐洛洛痛苦地搖搖頭,用雙臂擁着自己,像是取暖似的。
滾燙的淚水依舊不聽話地沿着眼角流下,在也沒有一刻像此時般,令她感到無助。
要她對戴城允說實話,真的辦不到。
他都已經是蔣莉的人了,難不成要她回頭去求他的同情嗎?
事實上,這對於解決問題一點幫助也沒有!
她,絕對不可能委屈求全的去當戴城允的地下情人!
而他,也不可能爲了她和腹中的孩子而解除與蔣家的婚約。
既然如此,戴城允是否知道真相就不重要了,重點是,她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唐洛洛的思緒紛亂,內心起伏不定,愣愣的盯着車窗外疾駛而過的行人街景。
想不到,這座城市在此時此刻,竟然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寂……
唐洛洛想要打電話跟母親張筱筱聯絡,想要聽聽她的聲音,卻發現這又是一個沒辦法在現在告訴母親的事。
這件事,她必須自己有個決斷。
“事實上,今年學期結束後,我打算回T市,順便補充一些研究資料。”
“爲什麼你要回華國?”
“因爲答案很可能在那裡,要不,也是非常接近答案了。”
李銘曾經說過,藍釉馬的下落很可能要去一趟華國才知道。
既然這裡讓她觸景傷情,何不跟着李銘跑一趟遠地呢?
與其,待在這裡隨時擔心着戴城允跑來找她,或是勉強自己去接受他即將結婚的事實,倒不如遠離紛擾的一切,全心全意的去追蹤藍釉馬的下落。
不管對方是何等可怕的竊盜集團,無論如何,她都必須將藍釉馬平安無傷帶回家。
戴城允一臉陰霾的回到車上,蔣莉立即關切的問他:“怎麼樣?你們談得如何?”
他嘆口氣,沒有多做解釋,無聲的發動車子引擎,說:“走吧,我們回去找晨宇,他的會客時間差不多快到了。”
男人的對話,點到爲止。
他不想多談,蔣莉也識趣的閉嘴不多問。
……
車行進入哥倫比亞大學的學區內,街道忽然變得清幽起來。
最近學生們忙着期末考試,大白天出來街上閒晃的人變少了,唐洛洛看着車窗外滑過的一個個商店櫥窗,開始擺設感恩節的應景商品。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眼,就快到感恩節了,感恩節後就是聖誕節和緊接着到來的新年假期。
這一年,她的人生起了許多波瀾變化。
前幾天,莫唯傳簡訊給唐洛洛,問她聖誕節有什麼計劃。
她一忙,到現在還沒回覆簡訊。
在往年,她和莫唯還有李娜固定三人行會聚集在長島的莊園度假,李娜會先回去陪她母親幾天,然後過來長島與他們會合。莫唯則是在聖誕夜前一天抵達長島,跟着她忙進忙出,或者什麼也不忙的和她在圖書室發呆曬着暖暖的冬陽。
時間一晃就快到年底了,坦白說,今年到目前爲止,她沒有半點想要過節的心情。
思緒遊走至此,唐洛洛也從車窗外看到那個佇立在街口的男人,拉高大衣束領,縮着下巴手捂在口部哈氣,頂着陣陣冷風等待她出現。
車停下,唐洛洛立刻打開車門迎入對方。
見到李銘似乎在冷風中站了一會兒的樣子,臉頰凍出蘋果紅,雙手的指節發紅僵硬。
“抱歉,我來晚了。李教授,你怎麼不在店裡頭等呢?外頭好冷風又大。”她說,語氣裡有點於心不忍。
“我……我沒……沒事。”李銘說。待人進入車內一坐定,只見他抖着手,從大衣的內側口袋拿出一本筆記本,遞給唐洛洛。
“這……這是馬曉琪日記的摘要,我都整理好了。”他搓了搓手心,彷彿在適應車內外的溫差。
唐洛洛小心翼翼的將本子接過手,那筆記本還帶着李銘的體溫,微微發熱。
那就像是一股暖流般,緩緩的從本子傳遞到她的指尖,再慢慢流進心裡暖和着她。
他真的很用心。
其實他大可不必這麼做的,因爲在他指出馬曉琪日記裡,記載藍釉馬的片段,一五一十的對她說明後,事實上,他是不需要再進行整本日記的摘要整理工作。
可是,李銘還是爲她做了,而且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完成。
“你……其實,你不需要這麼做……”唐洛洛開口卻無法將話說完整,喉嚨莫名的緊澀發乾。
“我自願的。我想,馬曉琪的日記對你而言,肯定很重要。”李銘略低着頭,黑色眼眸牢牢地盯着她。
那雙黑眸穩穩的,靜靜的盯着她,然後,李銘低沉一笑,說:“想感謝我的話,就送我個笑容吧。”
豈料,這話反而使她的喉嚨一緊,鼻頭一吸,感動的熱淚不經意沿着臉龐滑落。
李銘見狀,立刻擡手用拇指輕輕抹去唐洛洛的淚。
淚珠瞬間落在他修長的手指上頭,晶瑩得像顆珍珠。
“噢,這跟我想像的感恩節禮物差很多唷。”李銘打趣的說道。
唐洛洛感到不好意思,隨即迅速擡手抹去剩下的淚珠,另一手在胸前珍惜的抱着那筆記本。
她擡頭對着李銘綻開一朵淡淡的微笑,表示一切事過境遷。
“這樣吧,陪我去吃頓下午茶當作你的答謝,如何?”不知道爲什麼,李銘居然大膽地開口邀約她,令她有點訝異這位教授的多變。
印象中,李銘給唐洛洛的感覺就是害羞的學者模樣,平時動作略帶笨拙,但是在作研究時則是專注認真。
對於他首次開口邀約,唐洛洛有點適應不來的愣住,反而不知該如何搭腔。
並非是她想拒絕,而是她有點兒措手不及。
“現在?”唐洛洛反問。
“嗯哼,現在。”李銘肯定的回答。
“去哪?”
“秘密。”
“秘密?”唐洛洛歪着頭,好奇的挑起一道眉,“秘密。那我要怎麼告訴司機地址,請他載我們過去那裡?”
只見李銘對着她頑皮一笑,然後俯身向前對着駕駛座的司機,在對方耳邊嘀嘀咕咕的說了幾句。
見到司機點頭表示理解,於是車子離開暫停的路邊,向前駛去。
李銘轉過頭來看她,帶着傻氣的笑臉,又說了一次:“秘密。”
唐洛洛索性向椅背舒服的靠去,不再追問。
反正,很快的她就知道他們要去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