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對南宮凌墨的質疑搖了搖頭,他也不大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畢竟這旨意來的太突然!
“糟了!”南宮凌墨不由攥緊了拳頭,看向武安侯道,“你昨夜留在宮中,皇上昨晚是不是歇在了碧霄宮?”
碧霄宮因宮中種植的大多是梅花,所以被皇上特意賜給了梅貴妃!
“這個我倒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此時武安侯也察覺出事情的不對了,若不是出了什麼事,依南宮凌墨的性子,是決計不會詢問皇上的住處的?
南宮凌墨看了看四周,這才湊近武安侯低聲道,“昨晚姜府的二夫人孔幽蘭死了,中毒身亡!姜暖煙被當做了兇手!”
這簡單的兩句話,讓武安侯一下便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也清楚了爲何南宮凌墨一大早的便會來尋諸葛長風?
“可查出是誰做的?”武安侯的眉頭不由蹙起。
南宮凌墨搖了搖頭,“沒有任何破綻,只是懷疑與梅貴妃有關!”
“難怪,難怪!”武安侯喃喃道。
“難怪什麼?”
“難怪昨夜六公主會來尋長風,讓長風陪她一起去雨花殿,原來是爲了拖住長風,不讓他出宮!”武安侯不由閃過一絲懊惱之色,當時他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點?
“不!”南宮凌墨瞬間否定了武安侯的話,“婉如不是那種有心機的人,而且以她的性子,也不屑做這種事情,她定然也是被梅貴妃利用了!”
“那如今怎麼辦?”武安侯也知道南宮凌墨說的或許是實情,所以並沒有反駁!
“你先不要出宮,幫我在宮中查一查梅貴妃昨日都做了什麼?都去了哪裡?見了誰?還有,昨晚皇上是否歇在了碧霄宮?我現在即刻趕去驛站,看能不能攔住表哥?我們一會在姜府凝萃苑匯合!”
南宮凌墨在宮中並不受寵,加上身份有特殊,若是由他出面打探梅貴妃與皇上的消息,一旦被有心人察覺,怕又是一場血雨腥風,所以,這些還不如武安侯來做!
武安侯顯然明白南宮凌墨的處境,毫不猶豫的應道,“好!就這樣!”
南宮凌墨見武安侯同意,當即轉身離去,可走了兩步卻猛然回頭道,“不對呀!我一直等在朝陽門外,宮門一開我便進來了,怎麼沒有碰到表哥?”
武安侯愣了一下才問道,“你是何時到的朝陽門?”
“寅時前一刻!”
說話間南宮凌墨便轉身向朝陽門疾步而去,一定是在寅時前,有人下令開了宮門!爲了支開諸葛長風,竟然私自開宮門?
“今日寅時前,宮門可曾打開過?”一至朝陽門,南宮凌墨便向守在門前的侍衛詢問道。
“丑時曾開了一次宮門!”
“誰的旨意?”
“皇后娘娘!”
皇后下令開的宮門?南宮凌墨一邊思索着皇后爲何會下旨,一邊已經策馬匆匆向驛站趕去。
果然不出所料,到了驛站之時,傾城公主的鑾駕與南邵使團的人馬已經走了兩個多時辰!
一種不好的預感頓時籠罩了南宮凌墨,他顧不得停在驛站門口的馬,腳尖在地上
猛的一點,飛身便向姜府的方向而去。
他的身形急速的從青灰色的屋脊上、從勾角的屋檐上掠過。心中是一陣陣的懊惱,他怎麼沒有想到先來姜府看上一眼?他怎麼忘了姜府也有諸葛長風的人?
南宮凌墨的身形還未從房頂滑下,便聽到抽抽噎噎仿若斷了氣一般的哭聲,他的心不由收的更緊了,飛身掠下,衝進屋中,一眼便看到眼睛紅腫得如桃子一般的姜暖雪頭一一點的,正伏在千面的肩頭!
千面猛的一個轉身,看清是南宮凌墨後才吁了口氣,“你來了!快勸勸她,若不是我攔着,此時她怕也被陳道生一同帶去了京兆尹!”
“究竟是怎麼回事?”南宮凌墨不相信陳道生有那麼大的膽子,在他帶走姜暖煙後,還敢私自再來這裡抓人?
“聽陳道生的口氣,好似是得了聖旨,讓他徹查此案!另外,今早陪同陳道生一起前來的還有孔家的三公子孔進安!花影只不過攔了一下,便被陳道生以同謀的身份帶走!我見今日情形不對,便攔住了她,若非如此,此時還不知是什麼局面?”
“凌,凌墨!”姜暖雪紅着眼睛轉向南宮凌墨抽抽搭搭道,“姐姐!救,救姐姐!”
“我知道!雪兒,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不會讓你姐姐出事,相信我!”寬慰了姜暖雪這句,南宮凌墨才轉向千面道,“宮門一開我便進了宮,可沒想到,皇上竟然下旨讓表哥去爲傾城公主送嫁,爲此皇后特意下旨在丑時開了一次宮門!”
“六皇子的意思是到現在侯爺還不知道消息?”千面疑惑道,這不可能啊!
昨晚他與千景尋人無果,便決定他回姜府繼續守着姜暖煙,而千景去宮門口等諸葛長風出宮,第一時間告訴他姜暖煙的事情,沒理由主子出宮門,千景沒看到啊!
南宮凌墨點了點頭,“我懷疑姜夫人的事情昨夜有人不知用什麼手段傳進了宮中,否則這一切也太過巧合了!”
沉默了一下,南宮凌墨才又道,“我想你一定有法子聯繫上諸葛侯爺,而我現在趕去京兆尹,有我在,陳道生行事或許會顧忌幾分!”
“我,我要和你一起去!”姜暖雪看向南宮凌墨道,不親眼見到姐姐,她怎麼放心?
“不!”南宮凌墨一雙溫和的眸子看向姜暖雪,“雪兒,你聽我說,如今不是傷心的時候,你一定要堅強!你要留在這裡,一來替我們留意姜府的動靜,二來,武安侯一會會來這裡,你要將這裡發生的事情轉告與他,明白嗎?雪兒!”
“嗯!”姜暖雪緊緊的咬着脣狠狠的點了點頭。
此刻已臨近卯時,離皇宮宮門大開已經過了一個時辰!
京兆尹的大牢中,姜暖煙的雙手被緊緊的縛着高高吊在頭頂,只有腳尖才能勉強觸到一點點的地面。而花語,卻被綁在了她對面一丈之外的一根看不出顏色的木柱之上。
這一切發生的實在是太快了,她服了藥迷迷糊糊昏睡之際,便聽耳邊有雜亂的腳步聲、喧鬧聲響起,還未等她完全清醒過來,她便已經被四名宮婢從暖榻上扯了下來,拖着她就向外而去!
花語只不過質問了她們一句,“要帶小姐
去哪?”便被她們一巴掌扇到了一邊。
姜暖煙的脣角浮出一抹苦笑,若不是花語應挨着她們的拳腳爲自己穿上鞋子,此刻她怕還是赤着腳的吧!可也正因爲如此,花語才被陳道生以同謀的罪名一起抓了進來!
被抓進京兆尹之後,沒有經過任何的審訊,她們便被直接扔進這昏暗的大牢的刑房之中。
“姜暖煙,你可願意在這毒殺孔幽蘭的供詞上簽字畫押?”陳道生將一張寫滿了字跡的宣紙呈在她的面前詢問道。
簽字畫押,她怎麼會願意?這又不是她做的事情!上一世,她們蘭溪姜家已經蒙受了不白之冤,爲何自己重活一世,還要再擔上這種覆盆之冤?
她寧願死,也不會擔下這罪名!
看着姜暖煙脣角的那抹嘲笑,陳道生也跟着笑了起來,“如此看來,姜暖煙,你是不願意了?”
“除非我死!”
“好!”陳道生對姜暖煙的反應好似在預料之中,“啪!啪!”擊了兩次掌,便有兩名差役端着一個盛滿水的銅盆和一疊黃紙走了進來!
“姜暖煙,你可知道這些有什麼用?”陳道生指着那黃紙向姜暖煙問道,不等她回答,便又繼續道,“一會他們會將這黃紙一張張浸在水中,然後再一張張糊在你的臉上,一張、一張、一張,你不會痛的,只會感覺到越來越難以呼吸!你猜一猜,要糊多少張,你纔會完全不能呼吸?”
看着姜暖煙慘白的臉色,陳道生不由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姜暖煙,現在,你可願意在毒殺孔幽蘭的供詞上簽字畫押?”
“我寧願死!”
“好!”陳道生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看來這姜暖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與她客氣!
那兩名差役得了陳道生的眼色,便開始行動起來!一個負責將黃紙浸在水中,一個負責將溼乎乎的黃紙糊在姜暖煙的臉上!
姜暖煙左右搖頭想將臉上的黃紙甩開,可那紙卻緊緊的貼在臉上,沒有一絲滑落的跡象。
黃紙一張張的敷在姜暖煙的臉上,她覺得呼吸愈來愈艱難,她的肺腑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她的胸口劇烈的起伏着,可是能吸入口的空氣卻越來越稀少,她聽到死亡的腳步聲一步步響起!
可就在這臨死的前一刻,浮現在她腦中的竟然不是爹爹、孃親這些親人,也不是兩世都維護她的蕭籬落,更不是朝雲姜府的那些仇人,而是那個滿眼桃花、一襲月白色錦袍的諸葛長風!
全部都是諸葛長風!
他的聲音,他的笑容,他的輕佻,他的沉穩,他的嘆息,他的放肆,他的懷抱,他的溫暖,他的一切一切一切……
就在這臨死之前,姜暖煙的心中竟然涌出一絲感激之情,感謝上天,這一世讓她能夠遇到諸葛長風,爲她這本該平淡、黑暗的人生渲染出這麼多的色彩!讓她在揹負了這麼沉重的包袱之後,還能真心的笑出來!
這一世,其實有了那三日在梅谷無憂無慮的生活,她已經無憾了!
一絲空氣也透不進來了,花語不知道在哭喊着什麼,姜暖煙知道,這次她怕是真的要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