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沐蔓沒有想到,蔣馳宇竟然會來這裡,而且一見面就自做主張幫她推起輪椅,一副和她很熟稔的樣子。
事實上,她不過才見過他一次面而矣,滿打滿算,也不超過半個小時。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對方百忙之中抽空來看她,又做出這麼一副溫柔體貼的樣子來,趙沐蔓自然也不能甩臉子給人家看,更何況,有一個帥哥對自己獻殷勤,也實在是一件很能滿足虛榮心的事情。
趙沐蔓自問也不能免俗。
“那些花,趙小姐還喜歡嗎,沒有給趙小姐帶來困撓吧。”
趙沐蔓腹誹着,我說有困撓是不是就可以從此不送了?面上卻笑道:“花很漂亮,只是太破費了,我有點惶恐,蔣先生以後還是不要再送了。”
蔣馳宇淡淡微笑:“你喜歡就好,其實病房裡有些花可以使病人心情愉快,對恢復健康也有利。”
趙沐蔓馬上閉上嘴,後面的話就都不說了。
還能說什麼呢,人家都已經把花送到病房去了,她說什麼也沒用。
腦海裡有個念頭一閃而過,如果之前她回答說不喜歡,不知道他還能不能笑得這麼雲淡風輕。
不過這個念頭她也只能想想而矣。
進了病房,果不其然,牀頭櫃上插了一大束鮮花,這次,送的是粉紅色的玖瑰。
同病房的是一位上了年紀的阿姨,看到趙沐蔓和蔣馳宇進來,就用一種疑惑的目光打量着他們。
趙沐蔓知道,之前這位阿姨一直把趙衍看成是她的男朋友,還曾經打趣說她的男朋友很會照顧人,每天提來的湯香味都飄滿了整個病房,現在突然發現有另一個男人送玖瑰,又推着她進病房,心中當然會猜測趙沐蔓和他是什麼關係,到底哪一個纔是她的男朋友。
蔣馳宇對這目光卻表現得毫不在意,他彎下腰,對趙沐蔓道:“要我抱你上牀嗎?”
趙沐蔓顧不上去想這句話中的歧義,連連搖頭道:“不用不用,我就這坐着挺好。”
蔣馳宇倒也不勉強:“我削個蘋果你吃吧。”
他說着,便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取出一個蘋果削起來。
趙沐蔓看着蔣馳宇,他的手指白晰修長,削起蘋果來也十分靈活,一個蘋果被他三兩下便削好了,長長的蘋果皮垂着,竟然沒有中斷。
“在想什麼?”蔣馳宇將手中的蘋果遞到趙沐蔓面前,笑道。
“我在想,你這雙手,一點也不象是籤合同的手,倒象是一雙彈鋼琴的手。”
蔣馳宇挑眉的動作十分好看:“彈鋼琴我倒是不會,不過我小提琴拉得不錯,改天拉給你聽聽。”
趙沐蔓笑道:“我這人極度缺乏藝術細胞,不管什麼世界名曲在我耳朵裡都差不多,你拉給我聽可等於是對牛彈琴了。”
蔣馳宇淡淡一笑:“我聽說你以前很喜歡聽音樂會,特別喜歡查爾斯的鋼琴曲。”
趙沐蔓笑得有些靦腆:“我也就是裝裝樣子罷了,其實真正是有聽沒有懂,不過他的鋼琴彈得很清脆,聽着倒讓人感覺心情很愉快。”
蔣馳宇微訝,偏過頭打量着趙沐蔓。
趙沐蔓心中微驚,面上卻鎮靜如常。
不過很快,蔣馳宇便笑了起來:“其實趙小姐說得不錯啊,所謂藝術,也不過是爲了讓人聽着心情愉快,不過我沒想到,趙小姐竟然這麼直爽,要知道,多少人和你一樣也只是有聽沒有懂,卻偏偏要裝出一副很陶醉的樣子來呢。”
趙沐蔓沒有接話,蔣馳宇一直表現得溫文爾雅,一點也不象是強悍的大公司總經理,可是趙沐蔓下意識地就對他有些戒備,看到他,腦子裡總有一根弦緊繃着,似乎對他有些畏懼,但又說不出爲什麼畏懼。
思來想去,趙沐蔓只好把它歸結爲以前的本尊聽說過蔣馳宇在商場上的名聲,要知道,能在商場上混出名堂的人,哪個不是心狠手辣,外表的溫和只是僞裝罷了。
“趙小姐的腿情況怎麼樣?如果有問題的話,我倒是認識幾個不錯的神經科醫生。”
“不用麻煩蔣先生了,醫生說我的腿恢復得很好,只要做兩三個月的復健,就可以恢復得和原來一樣了。”
她頓了頓,又道:“不過和貴公司的合同恐怕是籤不成了。”
“爲什麼?”
“我這一受傷,恐怕需要好幾個月,店裡本來人手就不足,耽誤了蔣先生的營銷策略就不好了。”
蔣馳宇看着趙沐蔓,突然道:“我發現趙小姐似乎對我有成見啊。”
“啊?”
“或者說,趙小姐對我不太信任,要不然,爲什麼每次都拒絕我的提議呢,難道我這個人看起來這麼不可信嗎?”
趙沐蔓忙道:“不是,我......”
“不是就太好了,合同的事你不用擔心,回頭我會讓秘書和你好好協商的,我對趙小姐很信心,希望趙小姐也對我有點信心吧?”
雖然他是帶笑說着這番話,但話中的不容拒絕之意卻很明顯。
趙沐蔓只好點點頭,這個蔣馳宇,不知道是不是身居高位太久了,說話都帶着居高臨下的優越感,平時在公司裡,一定也是個不容下屬反對的主。
象之前,他給趙沐蔓削蘋果的時候,並沒有徵詢過她的意見要不要吃,直接就說:“我給你削個蘋果吧。”完全不容別人選擇和拒絕。
這一點,他可比趙衍差多了。
陳可爲喜歡上這樣一個男人,可有得她受了。
趙沐蔓看看時間,已經五點多了,往常這個時候,趙衍就快來了。
她不想趙衍來的時候看到蔣馳宇,雖然她不覺得自己和趙衍之間會有什麼更進一步的發展,但不知爲什麼,就是不想這兩個人碰面。
正好蔣馳宇接了一個電話,趙沐蔓忙道:“蔣先生有事去忙吧,我就不耽誤蔣先生的時間了。”
蔣馳宇看着她笑而不語。
趙沐蔓知道他又要在說自己對他有成見,老是拒絕他了。
她扯了個理由:“這裡離蔣先生家有一段距離,現在天黑得早,我怕蔣先生回去的時候路上不方便。”
蔣馳宇道:“沒關係,我以前談生意的時候,比這晚得多的時候也有,一點夜路算不了什麼。”
聽到蔣馳宇這樣說,趙沐蔓不由想起了那個在車禍中身亡的出租車司機,當時他也是滿不在乎地說:“這種天氣對我來說不算什麼。”結果之後不久就出了車禍。
趙沐蔓聽說他被救出來的時候,整個上半身都已經被壓癟了,死得慘不忍睹,來辯認的親屬當場就昏了過去。
她心有餘悸道:“還是早點回去吧,下雪天路又滑,注意安全爲好。”
這次,她的話中便透着幾分真誠的關心,她實在是被那場車禍給嚇怕了。
蔣馳宇也聽出了趙沐蔓話語中的關切之意,他眸中閃過一絲波動,點頭道:“好吧,那我改天再來看你。”
趙沐蔓鬆了口氣。
眼見着蔣馳宇伸手去拉病房的門,那門卻“嘭”的一聲自己開了,趙衍興沖沖地聲音傳了進來:“小蔓,今天烤紅薯的終於出來了,我給你買着了,還是燙的呢。”
蔣馳宇站在門邊,和門外的趙衍正好面對面。
兩人似乎都是一怔。
趙沐蔓正想開口介紹一下:“趙衍,這位是......”
趙衍微微一笑:“我知道,萊爾維思秦總經理嘛。”
他伸出手:“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趙沐蔓覺得,說這話的一霎間,趙衍便從剛纔那個有些孩子氣的人迅速變成了一個穩重、成熟的男子,即使面對着氣宇軒昂的秦馳宇,竟然一點也不遜色,反倒是更添了一份剛毅。
蔣馳宇也微微一笑,語氣中透着凝重和矜持:“趙隊長,好久不見了。”
兩人相對而笑,沒有再說什麼。
蔣馳宇笑着告辭,而趙衍則又恢復了滿臉笑容,將手中的紅薯袋子遞到趙沐蔓面前。
趙沐蔓下意識地接過袋子,問道:“你們認識?”
趙衍點點頭:“曾經爲一件案子打過交道。”
他沒有多說,因爲涉及到案子,趙沐蔓恐怕有機密,也沒有多問。不過她總覺得,這兩人之間恐怕不是認識那麼簡單,看剛纔的情形,倒象是一次無形的交鋒,至於勝負,現在卻還看不出來。
她看向趙衍,不過趙衍此時的注意力卻放到了牀頭櫃的玖瑰上:“哈,好大手筆啊,這一束玖瑰,怕不得上千塊吧。”
他看向趙沐蔓,笑道:“你的追求者啊?看來你行情不錯啊。”
趙沐蔓放下剛纔的想法,笑道:“是啊,最起碼不象某些人,認識這麼久了,連一朵花也沒有送過。”
她原本只是開個玩笑,可是趙衍還沒有說話,隔壁的阿姨卻開口了:“小姑娘啊,這挑老公可不能光看送花,要看能不能過日子,我看你男朋友不錯,天天煲湯來,這可比花實惠。我是過來人,不會騙你的。”
趙沐蔓頓時羞得滿臉通紅。
趙衍則得意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