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回首籌備之初,錢不夠,徐灩拿出了自己的體己二十萬,雖然徐灩嘴裡說要分紅,可是開張至今,她從來沒有找趙沐蔓拿過一分錢。
到了徐灩要趙沐蔓陪她過年回家的時候,趙沐蔓更是看到了徐灩倔強表面下掩藏着的渴望親情的心。
趙沐蔓一直以爲,如果是在古代,徐灩很有做俠女的潛力,她講義氣,愛恨分明,雖然有些大大咧咧,卻心胸開闊,沒有一般女子的小肚雞腸。
所以當她知道徐灩接近她是有目的時候,她決定原諒徐灩。
可是她沒有想到徐灩說的並不是實話,她並不是高宸派來的,卻是蔣馳宇的人,怪不得她認識蔣雲,也怪不得她對趙沐蔓去參加宴會那麼熱衷。蔣馳宇想給她下套,而徐灩就從中推波助瀾,最後甚至親自下手,要將她打包送給蔣馳宇。
趙沐蔓覺得自己看錯了徐灩,原來她最大的潛力不是做俠女,而是做間謀。
到底要怎麼樣面對這個間謀,成了趙沐蔓目前最大的難題。再和以前一樣親密顯然不可能,可是翻臉成仇,趙沐蔓一時卻又狠不下這個心。
“哎,發什麼傻啊?”
趙沐蔓正想得出神,突然聽到徐灩的聲音,不禁怔了一下,轉過頭便看到徐灩正一臉不耐地看着自己。
趙沐蔓眨了眨眼,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徐灩臉上的表情正是一臉不耐。
徐灩見趙沐蔓只看着自己不說話,便又道:“叫你幾聲了,怎麼不吱聲,一杯茶就把你毒啞了?”
趙沐蔓這下真有些傻眼了,這是什麼狀態?
怎麼看這樣子,做錯事心虛的人倒象是自己了?
在她想來,徐灩做了對不起她的事,現在再面對她,要麼應該是一臉愧疚,要麼,也該是故作冷漠,怎麼一上來倒指責起她了,而且還毫不避忌地將自己下藥的事給說了出來,就好象她那杯茶裡放的不是藥,而是糖精似的。
趙沐蔓頓時氣往上衝,想也不想,便道:“知道有毒你還給我喝?”
徐灩倒笑了起來:“有毒你還能好好地坐在這兒?只是兩顆安眠藥而矣。”
趙沐蔓氣結:“還而矣?你知不知道,安眠藥也是會吃死人的!”
徐灩居然翻了個白眼:“安眠藥吃死人那得吃多少粒啊,那麼多安眠藥放在水杯裡,還不得藥味沖天,笨蛋纔會喝呢。我就放了兩粒,要是換了有睡眠障礙的人,兩粒還不一定有效呢,誰知你就這麼見效,看來你睡眠情況不錯,值得慶賀啊。”
“徐灩,”趙沐蔓咬牙:“現在我們好象是在說你下藥出賣我的事,我的睡眠情況不勞你關心。”
“誰要關心你啦?”徐灩反倒一臉嫌棄地叫了起來:“要不是趙衍再三找我,我纔不願意趟這個渾水呢,早知道這是個費力不討好的事。”
趙衍?
趙沐蔓心中的詫異一閃而過,道:“你別找藉口,秦靈都說了,這次下藥,明顯就是蔣馳宇指使你的。”
“當然了,如果蔣馳宇不指使我,趙衍怎麼能抓到他呢,不過可惜被秦靈給破壞掉了,那個死胖子竟然在暗中一直盯着我,虧我以前還以爲他憨厚,幸虧沒結成婚,不然以後被他給賣了還不知道,哎,我現在反而很同情他老婆了,你說他做的孽,怎麼卻偏偏讓他兒子和老婆給趕上了。”
趙沐蔓聽着她在那裡滔滔不絕,心裡真不知是哭還是笑。
她也不打斷徐灩,就坐在那裡看着徐灩說。
徐灩嘴裡不停地說着,眼角的餘光卻在不斷地打量着趙沐蔓的神色,見她臉上不見了方纔的惱怒,心裡反而忐忑起來,聲音越說越小,最後漸漸沒聲了。
“說完了?”趙沐蔓沉着臉:“沒說完繼續說,反正我現在清閒得很。”
徐灩臉上終於露出一點小心翼翼:“還有一句話,那個,你身體怎麼樣,那胖子沒怎麼樣你吧。”
趙沐蔓沒理她,道:“這招是趙衍教你的吧?想打馬虎眼,你以爲是平時鬥嘴啊,過個幾天,當作沒事人一樣跑來就行了?”
她話雖重,但徐灩多精明啊,馬上聽出了她語氣中的一絲鬆動。
當即一改方纔的滿不在乎,腆着笑臉湊了上來。
“怪不得你和他能湊一對呢,這要說起來,你們對對方還真是瞭解啊。他知道這一招對你有效,你呢,一眼就看出來是他教我的。”
趙沐蔓白她一眼:“他教你的時候有沒有說過不能告訴我啊?”
徐灩就笑嘻嘻道:“這倒沒有,看起來他也知道這小伎倆瞞不過你。”
“知道瞞不過我你還用得挺順手的。”
徐灩討好地笑笑:“我這不是怕你生氣嗎,所謂病急亂投醫,有人肯支招我當然無論如何要試試了。”
趙沐蔓原本憋了一肚子氣,想着要將徐灩如何如何,雖然不見得真的會實施,可是徐灩這一下子卻完全顛覆了她的認知。趙沐蔓覺得自己好象一拳打進了棉花堆裡,軟綿綿的好不得力。
她看看徐灩,原本徐灩可不是這樣的性格啊,怎麼才幾天就被趙衍那個無良警察給同化了?
想到這裡,她對趙衍更是恨得牙癢癢,好象他臨走前說他不會放棄是吧,當時她還有點感動,可是現在,哼,她非得給點厲害他看看不可。
她板起臉:“別給我嘻皮笑臉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起這個,徐灩的臉色也變得正經起來,她拿出一根菸,似乎是想點上,可是看到病房裡醒目的“請勿吸菸”幾個字,只好又怏怏地收了回去。
“我也沒辦法,當初我從那家出來,因爲賭一口氣,幾乎身無分文,我想找份工作,可是我一無學歷,二無特長,正經單位誰會用我,爲了生活,我做過很多事就不和你說了,後來我遇到蔣馳宇,當時我正跟着一個小老闆,蔣馳宇給我一筆錢,又答應幫我出氣,我當時實在太想讓那家人後悔對我的蔑視,頭腦一發熱就答應他了,沒過幾個月,那家人果真就在本地待不下去,灰溜溜地搬到別的地方去了。而我就開始按他的安排去接觸一些人,然後幫他打聽一些消息什麼的,當初我對你說的,除了不是高宸而是蔣馳宇以外,其餘的我真的沒有騙你。”
“那你又爲什麼同意幫趙衍?”
徐灩苦笑:“雖然蔣馳宇只是叫我幫他打探一些生意上的消息,可是我還是在無意中知道了他的一些事,我已經不年輕了,如果知道太多秘密,等到我對他沒用了,你覺得我的下場會怎麼樣?說起來這還要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我不會遇上趙衍,要知道,蔣馳宇在這裡勢力很大,我一個人實在不敢違拗他。”
“可是秦靈說你在股市上虧了很多錢,當初我問你的時候你怎麼不告訴我?”
徐灩嘆氣:“告訴你然後讓你把店子裡的錢挪出來幫我還?你纔跟萊爾維思解約,再讓你出錢那店子還開不開了,說起來也是我太急了,一心想盡快弄筆錢可以擺脫蔣馳宇的控制,誰知道我不進去的時候股市就瘋漲,等我一進去了,就狂跌,看來我真是沒有發財的命。”
趙沐蔓忍不住道:“股市後面都有操盤手的,那些金融大鱷慣會玩弄這些手段,象你這樣盲目跟風進去當然要虧。”
徐灩訝然道:“你怎麼知道這些?”
不等趙沐蔓回答,徐灩已道:“是了,自從你失憶後,你好象就變了,難道失憶還能讓人變聰明?”
“說到這個我還真有些嫉妒你了,你之前雖然看錯了高宸,可是你如今有了自己的店鋪,又交上了趙衍這樣的男朋友,和你比起來,我什麼都不是,其實想想,我答應蔣馳宇害你也未嘗不存了想看你倒楣的心思,所以如果你不原諒我也是應該的。”
徐灩說到這裡,臉色黯然,全然沒有了剛進來時的若無其事。
趙沐蔓苦笑,自家人知自家事,徐灩說嫉妒自己,她怎麼知道自己的害怕呢,她手裡攥着一個定時炸彈,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將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可是這些話,她連趙衍都不敢告訴,更不用說是徐灩了。
她沒好氣道:“我當然不能原諒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我,想憑几句話就讓我原諒你,這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
徐灩聽趙沐蔓這樣說卻也並不意外,如果換了是自己,只怕也不會只憑自己幾句話就原諒對方。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心裡還是很失望,她勉強一笑,道:“好吧,是我在這裡招人厭了,我馬上就走,以後不會再來煩你了。”
她轉身想走,可是趙沐蔓卻叫住了她:“你就這麼走了?”徐灩無精打采地轉回身:“如果你想罵我一頓的話,我
在這聽着。”
趙沐蔓兇道:“我可沒那閒功夫,沒看到我正病着嗎,告訴你,這段時間你得到驀然回首去做苦力,如果等我出院了,發現驀然回首的生意變差了,看我饒不饒得了你。”
徐灩神情明顯呆滯:“你說什麼?”
“你讓我到驀然回首去?你肯原諒我了?”
趙沐蔓兇巴巴道:“是做苦力,沒有工資可領的。”
徐灩忙不迭地點頭:“你放心,我天天打電話給我那些姐妹淘,保管你店裡生意火得不得了。”
趙沐蔓便“呸”了一聲:“你當是開黑店啊,強買強賣,還有,什麼叫我店裡,難道那店子你沒份?告訴你,我現在窮得叮噹響,不要想叫我還錢。”
不管趙沐蔓說些什麼,徐灩都沒口子地答應,一臉的喜笑顏開。
弄得趙沐蔓都覺得自己是在枉做惡人了。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徐灩,趙沐蔓長長嘆了口氣,就這樣吧,當是報答了徐灩當初對自己的照顧。
只是心裡不是不難過,那種閨蜜般的情誼到底是一去不復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