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會照完畢業照,我剛轉身你就不見了,話我都沒說出口……”邵秉然苦澀一笑,隨即轉目看向衛笙,“其實我一直特別想知道,如果那個時候我跟你表白了,現在在一起的會不會就是我們兩個?”
“你會答應我嗎?”他又兀自低聲補充了一句。
“不會。”衛笙面無表情地抿了抿脣,凝視着前方道路開口說道。
她不是不懂得這個時候作爲最基本的禮貌應該是看向對方的眼睛給出答案。
事實上她並不敢,她懂得求而不得是什麼滋味,雖說對方求而不得的是自己,這令她覺得比較尷尬。
雖然衛笙樂意用青春年少懵懂無知等去解釋一些自己不太敢於觸及和儘可能避諱的情感,但不可否認的是,其實她挺害怕成爲誰年少時心底的某個難以忘懷的姑娘。
可能每個男孩在年少時都會有那麼一個難以忘記、不願觸及卻又對其彌足珍貴的姑娘,這個姑娘被他們深藏在心底,或是作爲某種對純真情感的嚮往與留念。
並不是說那個姑娘有多好,或許她胖的發圓,或許她土得掉渣,再或許她黑得像個煤球。
但她就是恰好在對的時候出現了,而且被他記住了。
在他眼裡她胖得可愛,土氣卻純真,亦或是這顆煤球活潑跳脫到足以撥動他心底的那根弦。
結果即是他動心了,心心念唸了。
衛笙自重生開始目標明確,她要陪伴的人就是崔賢,或許在那會兒她並不能夠分得清這是愛情還是深到極致的友情,但她知道兩人間的感情無論用何種詞彙形容都無異於將它降低。
默契與陪伴、相守與相知,這是前世今生命中註定的,或許是她自己爲自己封定的。
但無論如何,這是她的選擇。
她的信念是,如果這的確不能夠被稱之爲愛情,那就讓該死的愛情去死吧。
更何況這份開始不問緣由即信念堅定的感情,經過這兩年日積月累的發酵已經漸漸浸入心底,怦然心動。
所以衛笙不願意成爲任何人青春年少時珍藏在心底的那個姑娘,因爲她上一世珍藏過一個男孩兒,就是身旁的邵秉然,這種感覺太沉重了,沉重到需要經過時間的洗禮蛻皮生骨才能夠真是淡忘,以至於變爲珍藏。
當然,這或許與衛笙本身就是一個極重感情的人不無關係,一份年少時暗自的愛戀,一份只能仰望的求而不得,但或許正是因爲求而不得才彌足難忘。
所以身旁男孩眼中閃過的糾結痛楚令衛笙不敢與之對視,但同時她非常清楚有些話必須說個清楚。
“邵秉然。”她目視前方接着道,“我覺得有一種緣分就像是宿命的羈絆,從遇見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我是一個大膽的瘋子,一旦決定了什麼絕對不會輕易改變,就如同每一個賽車手爲取得比賽勝利而必須配備的堅定信念。”
她微微一笑,“我要得到的東西,我都會全力以赴的爭取,只要認定,哪怕頭破血流仍舊不會輕易動搖。”
前世是這樣,今生依舊是這樣,事業是這樣,愛情亦是這樣。
衛笙深呼口氣仰望滿天繁星,“崔賢是我認定的,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動搖。”
邵秉然猛然頓住腳步,凝視着她,聲音沉緩地問,“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呢?”
冬夜冷風吹過,衛笙聞言頓了頓,忽然回身注視着邵秉然,“有的感情如同漫天綻放的煙火,雖然絢麗卻只是一瞬,而有些感情則如同陳年的老酒,需要發酵才更香濃。我對你來說只是年少時驀然綻放的煙火,而崔賢於我來說卻是經年陳釀。”
邵秉然愣過片刻,望着她面色頹然地苦笑一聲,“這個答案可有夠傷人的,但你怎麼能夠確定他是陳釀而不是煙火?”
衛笙頷首,“我說過,我知道我要什麼。”
邵秉然張了張嘴,注視着她忽然一笑,再次擡步朝前走去,“記不記得有一次李興禹過生日,聚會地點選在了我們家,那個時候玩了一個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李興禹問你,校慶在臺上唱的歌是不是唱給我的,當時你回答——算是。”
衛笙聞言抿脣,她當時解釋過了,而她的解釋是有一個跟邵秉然很相像的人,她一直想將哪首歌送給他卻沒有機會,所以只能算是送給邵秉然。
“之後唐雨靈問我,如果衛笙追你,你答不答應?”邵秉然緊緊抿住嘴脣,繼而笑笑着道,“其實事後想想挺後悔的,如果那個時候我說答應,說不定我就會比崔賢快一步,畢竟你們兩個那時候還八字沒一撇呢。”
衛笙愣了愣,他怎麼一點也沒把自己剛纔的話往心裡去呢。
他低聲笑道,“其實我當時發現自己喜歡上你特別詫異,甚至不能接受,我一直認爲我將來會選擇一個知性、美麗……不怕笑話,我特別喜歡李嘉欣,自小就發誓一定要找一個她這樣的女朋友。”
衛笙聞言不由得好笑,記得邵秉然大學時候處的女朋友,可不就是長相酷似香港藝人李嘉欣。不過這個年代許多男孩子都視她爲擇偶標準,並不奇怪。
他嘆了口氣,就在崔賢家樓下的花壇停住腳步,“所以當我發現自己喜歡上你的時候,我一度排斥、不能接受,但那種感情就像是附骨之疽,越爭扎,越是擺脫不掉。然後我越發覺得你是與衆不同的,你活的像火一樣真誠肆意,又好像有一種從骨子裡散發的平和穩重,不像我,從小戴着教養的面具……”
“或許我這樣說你會覺得我太自以爲是了,其實我骨子裡確實是一個很驕傲的人,不僅如此,我們還有一個很相似的特質,那就是隻要認定,哪怕頭破血流仍舊不會輕易動搖,這同樣是我的驕傲。說實話,你經常打破我的驕傲,不知道爲什麼,跟你相處起來我都開始不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