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奔又開動了起來,在年奉炎的指導下,慢慢的拐進了一條小路,以自行車一樣的速度開了兩分鐘,就開到了一座廠房前面。
那就是年奉炎的口罩廠。
廠房不算很大,不過旁邊還有着很大的一塊空地,用圍欄攔着,看起來也屬於這家口罩廠的。
車子就停在那一塊空地上。
幾個人都下了車,柳青看到那一片地,問年奉炎:“這也是工廠的地嗎?”
年奉炎點頭:“是的,都被我租下來了,跟村裡簽了二十年的合同,每年二十五萬的租金,我已經預付了四年的。你們要是買下這家口罩廠,再過兩年,那每年二十五萬的租金就該你們來支付了。”
柳青很好奇:“弄這麼大一塊地做什麼?是怕廠裡的員工沒菜吃,給他們種菜的嗎?我看你這菜也沒種上啊。”
年奉炎老臉一紅,尷尬道:“當時……是想多預留一點地,爲以後的擴展留下空間……”
那個時候小夥子信心滿滿,以爲自己是初出茅廬的臥龍先生,試水口罩行業,以自己的高標準嚴要求工匠精神,一定可以做成國際口罩大王,那當然要多留一些地爲以後的發展預留空間。
折騰了兩年才知道那個時候的自己只不過是一頭初出牛欄不怕虎的小牛犢而已。
不只是預留的那些空間用不上,一開始買的那些機器,聘請的那些員工,都有一些用不上了。
現在想來,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諷刺,是他人生的污點。
秦昆想笑,但他是受到了嚴格訓練的人,忍住了沒有笑。
柳青看着年奉炎的眼神都變了,衷心的說道:
“老哥,你有格局!你太有格局了!”
不佩服都不行。
他之前還有些發愁那麼一家小廠有沒有夠大的倉庫來囤貨,因爲他必須要在疫情開始之前囤積足夠的口罩,還有生產口罩的原料。
想要賺更多的錢,那就要囤更多的貨,需要一個很大的倉庫。
正常來講,誰會給那麼一家小廠配置一個大的倉庫呢?
這一家口罩廠面積就那麼點大,倉庫也不會大到哪裡去。
但人家就是不走尋常路,建廠之初就圈出了那麼大一片空地來,留着建倉庫完全沒問題。
這眼光,他願稱之爲當世第一!
他這一番話絕對是發自內心。
可是在年奉炎聽起來,怎麼都覺得是在諷刺,尷尬的笑着說道:“這些地,柳老闆你要留着種菜也可以,要挖一個游泳池出來也可以,退是不能退的,合同都已經簽了二十年。”
秦昆不高興的說道:“年老闆,之前你可沒給我們說還有這麼大一個坑,這麼多地我們根本就用不了,每年還要交那麼多租金,這完全是不必要的浪費。這個你得減錢啊!”
二十年的合同,一年二十五萬的租金,年奉炎出了一百萬,算是預先交了四年的租金,以後每年要交一次。
也就是剩下十六年時間裡,光這個租金,就得交四百萬。
可是口罩廠根本用不到那麼多地,這四百萬裡面大部分錢都是浪費的。
這屬於歷史遺留問題,要對方因爲這個原因降價,這個完全是合理的。
年奉炎有些心虛,同時也覺得有一些委屈——難道就只有你浪費了嗎?難道我之前交的那一百萬就沒有浪費的嗎?
——我多交了那麼多錢,結果你還要我降價,你還是不是人了?
雖然他知道秦昆說的很合理,
可心裡的委屈不會因爲這個合理而消失,反而覺得更委屈了。
只是現在是他求着人將口罩廠賣掉,只能忍着委屈陪着笑說道:“這地多了一點,但是,他也不是沒有別的用途。”
秦昆笑了:“那年老闆你說一說都有一些什麼樣的用途,能把那多餘的租金給賺回來。”
年奉炎說不出來。
可能這些多餘的地能夠有別的用途,但他說不出來。
如果他能說得出來,這兩年就不至於空在那裡了。
最後還是低下了頭,說道:“那行,可以適當的少一點。”
又連忙補充:“但是不能少太多,最多就少一年的租金。”
柳青驚訝的看着秦昆,沒想到還能以這個理由要求對方降價。
預留這麼多空地,在他看來那就是神來之筆,給自己不知道省了多少事。
衝着這預留出來的空地,他都想着人家叫價高一點都可以收購。
沒想到還可以因爲這個降價。
他不是想不通那個道理,只是在多出了這麼多空地的驚喜之下,根本就不會往那方面想。
“這個秦昆不錯,百分之五的股份給得值。”
他再一次給了秦昆高度評價。
——其實並不是秦昆在商業談判上有多高明,而是這兩個年輕人都是菜鳥。對比之下,秦昆這個略懂一些的人就顯得很厲害了。
要講段位,秦昆至少已經是白銀強者了,只要釋放出那麼一點少少的威壓,就可以虐得這兩個黑鐵不敢動彈。
柳青能說什麼?
他只能跟着秦昆的意思說:“這些地確實太多餘了,給我們未來帶來了沉重的包袱,我覺得少一年的租金還不夠,這可是幾百萬啊!”
年奉炎看着柳青,都快要哭了:“柳老闆,我開的價就已經是賠本價了,不能再少了啊!”
秦昆知道柳青是一個菜鳥,不能讓他接話,於是便接過了話:
“年老闆,這個商業收購呢,它講的是商業價值,不是你賠了多少錢或者是賺了多少錢的問題。只要商業價值足夠,你投資幾百萬的產業別人加價幾千萬收購那也沒問題。可是商業價值不夠,你投資幾百萬的產業,幾十萬都未必有人要。我們收購這個廠是要賺錢的,不是要賠錢的,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年奉炎當然知道是這個理。
他比誰都知道這個口罩廠有多賠錢,因爲賠錢的那個人就是他。
按照這兩年的軌跡來看,繼續做下去,只有繼續賠的份。
不然他也不會急着要將口罩廠賣掉了。
而且消息發佈了大半年都沒有人要買,好不容易來了這麼一個冤大頭,他真的不想讓這個冤大頭走了。
思來想去,只能認輸,道:“那我再多降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