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北邊的渭水之上，這天來了很多人，不僅僅是當日參與賭約的權貴們，除了杜少清安排捕魚的之外，圍觀的百姓不畏嚴寒，沿着河岸排出二里地去。
時間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長安城裡，這點風吹草動早就在百姓之中議論開了，杜駙馬要給陛下表演冰下捕魚的絕活，這樣的趣事，誰不想見識一下。
看着杜少清讓人用一輛專門的巨型馬車拉着漁網，所有人都驚呆了。
“怪不得杜駙馬敢說一網萬條魚，單看看人家這漁網就知道，這麼大的網，恐怕能把整條渭水都給攔了吧，這要是網不到魚纔怪呢。”
“是啊是啊，老天，這樣巨大的漁網，平生僅見，前隋時候也沒見過這樣打漁的，莫非駙馬爺是漁夫出身？”一個老頭感慨道。
“瞎猜什麼呢？駙馬爺明明是商人出身。”
“都閉嘴，什麼漁夫商人，駙馬爺的父親可是當年的杜相，誰敢亂嚼舌根子？尋死呢。”
……
渭水南岸一個高坡上面，皇帝李二和許多權貴都設席端坐，杜少清被叫了過來。
“少清，今日半個長安城的人可都因你而來，你可要讓大家失望啊。”
“諸位放心，最多兩個時辰必見分曉。”杜少清保證道。
皇帝李二開口道：“行了，你快去忙吧，如果缺少人手什麼的，趕緊開口，這寒冬臘月的，百姓們衣衫單薄，恐不堪久立。”
杜少清應諾退下，並且跟皇帝要了一隊人把守岸邊，嚴禁閒雜人等立足冰面，畢竟這裡不是東北，冰層現在也只有不到三十釐米，太多人上來的話，誰知道會不會崩盤。
“奇怪，這麼大一張網，難道說他是要砸開冰面捕魚？可現在冰層極厚，他連船隻都沒準備，怎麼下手？”有人已經在質疑了。
“如果是那樣，那這場賭局杜小子就算贏了也是輸，他肯定不會這樣乾的。”李靖淡定道。
“什麼不會，藥師，你沒看到冰面上已經被她打出一個個圓洞了嗎？那些圓洞連起來可不就是個巨大的圓坑嗎？
這小子真是奸猾，早知道是這樣捕魚法，誰都能幹得來。”程咬金不耐道。
秦叔寶在一旁笑道：“咬金你別瞎猜，倘若砸碎了圓洞中間所有冰面，人往哪裡下腳？魚兒不也全部驚走了？不會是這樣捕魚的。”
衆人都在紛紛猜測，皇帝李二認真的看着，笑而不語，雖然賭局是他提出的，但他卻認爲女婿一定有絕招能贏，畢竟這個女婿能人所不能，從未讓自己失望過。
另外一邊，小萱萱等一羣小孩子也聚在了一起湊熱鬧，甚至小孩子之間的議論，比大人們都歡實。
“萱萱姐，爹爹告訴我說，冬天是捕不到魚的，咱們在這裡傻看什麼呀？”一個小男孩咬着手指頭小聲說道。
“誰說的？我爹爹說能捕魚，那就能捕魚，你爹爹說錯了。”小萱萱強調道。
“不會吧，我爹爹從不騙我，會不會是……”
“不會！你不知道別瞎說，再胡說我們就不帶你玩了。”小萱萱威脅道，但小臉漲紅，顯然是有些底氣不足，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捕上魚。
見到大部分孩子都被自己嚇唬住了，小萱萱趕忙轉移話題道：“如玉妹妹，上次回家，你捱揍了沒有啊？”
小萱萱安生了這麼多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好好學習，可心裡還是記着小夥伴的。
程如玉搖頭道：“沒有呀，爹爹不捨得揍我，不過我三個哥哥被揍了一頓。”
“啊？爲什麼呀？難道他們也偷酒了？”幾個小傢伙好奇道。
“不是的，爹爹說，如果我再偷酒，就這樣揍他們。”程如玉解釋道。
噗……如果讓程咬金跟程家三兄弟聽到這個解釋，估計會吐血暈倒，當時明明意思是說，如果你再偷酒，就照這樣揍你的，可不是你偷酒就揍你哥哥的。
“好奇怪，爲什麼你偷酒卻揍你哥哥們，而我回家之後，因爲喝酒被爹爹好一頓揍，到現在屁股還疼呢。”小杜平有點委屈道。
小兕子卻插言道：“不奇怪呀，母后也沒揍我，而是罰了保護我的幾個姐姐，還說以後再見到我喝酒，還罰她們。”
……完了，這羣二代們時不時被教歪了？一個個都是什麼思路呀？
這時有另外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子沒太聽懂，上來好奇問一問，小孩子不是不準喝酒的嗎？
衆人就給解釋一遍，那孩子也是奇葩，好像是得了什麼好消息一樣興奮道：“哈哈，這個辦法真是太好了，原來喝酒可以讓爹爹揍我哥哥，太好了，我大兄經常欺負我，等我今天回去就當着我爹爹的面喝酒，這樣的話，大兄就要捱揍了。”
“喂喂，你也太壞了吧……”有人指責道。
還有大一點的孩子此時轉頭看向自己的弟弟，眼神有些不善，小聲叮囑道：“你小子聽見了？告訴你哈，你要是敢跟他們學着喝酒坑我，看我挨完揍不打爛你的屁股。”
“不會不會，大兄我不喝酒的……”
衆人哄亂一陣之後，程如玉靈機一動，想起了大人們那場賭約，於是站出來提議道：“咱們在這裡乾等好無聊，不如也跟大人們一樣，賭一賭，就賭杜少清大哥能不能捕到魚怎麼樣？”
小萱萱一聽，本能的想拉住小夥伴，自己也沒底的事情，怎麼敢賭呢？
可是程如玉話都說完了，四周的小傢伙們一個個眼睛放光，很顯然都意動呢。
“這……還是不要了吧，如玉妹妹，我們跟你和萱萱妹妹聚賭，沒有一次贏過，而且那次輸了你們那麼多，我家孃親嚴令不準跟你們再次開賭的。”有人退縮道。
小萱萱剛想點頭說算了，卻被程如玉搶先道：“沒事的沒事的，咱們這次不賭錢，賭別的，大人們不會管的，你們就不好奇，到底今天能不能捕上魚嗎？
你們難道不想跟我和萱萱姐找回一局嗎？”
嘿，這小女孩好像天生具有煽動力一樣，一羣小子還真的越來越躁動了，不爲別的，光這扳回一局的場子，就足夠引誘大家參與一次了。
這時小萱萱終於插得上話了，有些興趣缺缺的開口道：“要不就算了吧，既然都被大人嚴令不許開賭，那就看他們賭好了，免得回家受罰。”
本來她是想讓大家就坡下驢，作罷這次賭局的，誰成想此話一出，所有人都被刺激了，說的好像大家沒膽子不敢賭一樣。
一個小男孩第一個站出來喊道：“賭了，大不了回家挨頓揍，反正基本上天天揍，也不差這一頓。”
……大家都同情的看向了這位，心說沒想到圈裡有比我們更慘的，天天捱揍的都有。
看着所有人都叫囂着開賭，小萱萱欲哭無淚，自己不是這個意思，今天真的不想賭呀。
“喂喂，咱們賭什麼呀？我們身上除了衣服也沒多少錢的，這兩樣都不能賭。”
程如玉想了一下，真不知道賭什麼，“你們等一等，我們幾個商量一下，你們也想一想壓哪方贏。”
“不用想了，我們家老爹好像也參與了，是杜家商會開的賭局盤口，我老爹壓的是捕魚失敗，我當然跟着他押寶，這樣就算押輸了回去也有說法。”有年紀大一點的孩子機智道。
“對對，跟着自家大人下注，就這麼辦！”
……
程如玉點了點頭道：“那好吧，那我們這邊就一定是押捕魚成功了。”
小李象小聲提醒道：“如玉姐，好像你們家大鬍子老爹也押的是捕魚失敗呀，你站錯隊了。”
額……程如玉大囧，好像是啊，素來都是跟萱萱姐站一起的，忽然忘記了，這次自己老爹下注是對面的。
“去去去，小孩子那麼多話，你跟誰是一夥的？
咱們先商量一下賭什麼，看能不能選一個有趣，又不是太難的好辦法，最好是即便是咱們輸了也沒什麼大問題的。”程如玉皺着眉頭盤算着。
小萱萱一言不發，心說哪有那麼好的事情，都讓你給佔完了？
可是幾個死黨裡面的小兕子卻好像想到了什麼一樣，朝幾人示意了一下，五個小孩子就這麼頭對着頭，聽兕子說主意。
“我有個好辦法，咱們上次不是因爲偷酒被罰了嗎？
他們跟咱們一樣，都是小孩子，都不準喝酒，所以咱們可以賭這個，誰輸了就罰他回家偷酒喝，這樣他們肯定會被大人揍一頓，是不是很有趣？”
我的天吶……程如玉睜大了眼睛看着小兕子，平時最是呆萌的小兕子，竟然在關鍵時候能出這樣的主意？是我看錯她了，還是她跟我們學聰明瞭？
“嗯嗯，好，這個主意好，最好是讓他們也試試喝酒捱揍。”程如玉贊同道。
小兕子接着道：“不止如此，這個主意就算是我們輸了，被迫回去偷酒，似乎也不打在我們身上，有哥哥姐姐幫忙呢。”
程如玉撫掌大讚，這個主意太棒了！
可是小杜平和小李象卻快哭了，你們有人幫忙捱揍，我們好像都是自己去捱打的。
唯有小萱萱沒說話，她快被自己兩個小夥伴打敗了，你們這是要起義嗎？全程都被你倆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到底誰纔是大姐大？
“我們已經商量好了，咱們誰輸了就回家偷酒，然後當着大人的面喝，怎麼樣？敢不敢賭？要知道這可是比膽子大小的，膽小鬼怕捱揍的可以退出！”程如玉大聲道。
偷酒？還要喝？還當着家裡大人的面？這、這也太狠了吧！幾乎所有人都被這個賭約整懵了。
“怎麼？都不敢？那算了，咱們還是老老實實在這裡看熱鬧好了。”程如玉激將道。
這時一個小個子男孩站出來舉手道：“我賭，我賭。”
誰知道卻被他身邊大兩歲的哥哥一把按住罵道：“弟弟你坑我？你就算賭輸了，回家偷酒去，到頭來爹爹肯定也是揍我這個哥哥，你是不是故意的？”
好嘛……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喝酒揍哥哥成了大家的共識？這到底是被誰帶偏了？
“不對呀大哥，咱們不是跟她們賭的嗎？萬一她們輸了呢？咱家老爹都押她們輸的。”那小孩強辯道。
嗯？對呀，有道理！
衆人紛紛出頭，賭了，就這麼辦，捱揍都不怕，誰還怕回家喝酒？
之前按住弟弟的那個孩子也說參賭，隨後又拉住弟弟叮囑道：“你不許賭，我一個人就行了，我自己輸了捱打沒說的，你如果跟着輸了，到時候我要挨兩份打，不划算，所以你看着就行。”
好吧……那個弟弟好像沒什麼人權，就這麼被取消了參賭資格。
等到所有人都站好了隊之後，程如玉有些不好意思的對小萱萱道：“萱萱姐，那個……不好意思，大家說好的，跟着家裡大人下注，這次我只能跟着他們一起，押我爹爹贏了，我先過去了啊！”
噗……小萱萱差點被坑吐血，這、這絕對是故意的，我都沒想開賭的，你們把我坑上了船，自己投敵了，我怎麼會有這樣的朋友？交友不慎啊……
事情到了這會兒，小萱萱當然不能露怯，畢竟輸人不輸陣，大姐大的名頭在這裡呢。
有些淒涼的回頭看了看自己身邊還好還好，還有三個人跟自己站一起，堂弟小杜平，表弟小李象，還有兕子小妹妹，這纔是自家人啊。
誰成想就在這時，小兕子亦步亦趨的站了出來，弱弱道：“萱萱姐，好像，好像父皇也押的是捕不到魚，所以……所以，我先過去了啊！”
噗……被無情補刀了！
小萱萱面如鍋底，朝着最後兩人問道：“你們兩個呢？哪一夥的？”
杜平和李象兩人連連擺手道：“萱萱姐別誤會，自己人，咱們是一夥的！”
杜平說自己老爹當然是押大伯能贏的，而李象說自己老爹不在家，沒有下注，自然是跟萱萱姐一夥，這才讓小萱萱不算太丟臉，差點弄成孤家寡人了。
圍觀衆人說說笑笑的，河面上的捕魚隊伍也漸漸就緒，並且按照杜少清的紛紛，用一種奇特的方式將網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