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李治略微不快的聲音,李賢的臉色也是一變,卻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
不過此刻也不是細細思量的時候,定了定神,李賢緩緩開口道。
“父皇容稟,前些日子,這長安城中忽然興起了一個行當,名爲錢莊!京城中的大批商人都競相將錢財存入錢莊當中,甚至於許多世家官員,也信重於錢莊……”
李賢的口氣不急不緩,卻是一直在關注着李弘的神色。
不過讓他失望的是,李弘彷彿和這件事情毫無關係一般,臉色十分平靜,不起一絲波瀾。
頓了頓,李賢繼續說道。
“今天兒臣偶然出遊,卻發現京中莫名蕭條了許多,遣了兩個小廝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因爲這錢莊的事情……前些日子,錢莊裡莫名其妙的出現了內鬼,據說有人上下其手,貪墨了原本存在錢莊中的錢財。
而最後,人雖然抓到了,但是錢財卻沒有追回來,因着這件事情,京中如今人心惶惶,市面上也蕭條了許多。”
李賢的話說到這裡,衆臣的神色都不由地有幾分凝重,雖然在場的大臣不是全都精通經濟,但是身在朝中,自然知道,百姓人心不穩,對於朝廷的危害有多麼巨大。
“兒臣當即便前往那所謂的“福祥錢莊”前去察看,卻發現那裡已是大門緊閉,人去樓空,原本的莊家早已不知所蹤,而如今正有大批的商人在那裡鬧事,想要討回自己的錢財,事情如今已經越鬧越大,兒臣情急之下,只好前來稟報父皇!”
說了這麼久,李賢終於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清楚。
頓了頓,李賢的聲音小了下來,但是卻無比清晰的說道。
“而且,兒臣聽說,這個錢莊的背後是太子哥哥在操持……”
說罷,便閉口不言,只是單這一句話,便讓衆臣的目光集中到了李弘的身上。
而與此同時,李治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這件事情他的確曾經聽聞,只不過沒想到竟然會在這個時候鬧了出來。
一念至此,李治轉頭對着李弘問道。
“弘兒,賢兒所言可否屬實?那錢莊真的是你在背後操持?”
不料李弘卻是臉色不變,一臉淡定的說道。
“父皇明鑑,錢莊之事兒臣雖有耳聞,但絕非兒臣操持!”
眼見李弘如此氣定神閒,李治的臉上掠過一絲疑惑。
拋開別的不談,李賢這個兒子,他也是知道的,如果沒有十分的把握,他是不會這麼說的。
但是此刻李弘的神色卻也不似作僞,一時之間,讓李治有些難以判斷,只好繼續對着李賢問道。
“賢兒,你何以斷定此事是太子幕後操持?”
看見李弘一臉正色的反駁,李賢也是有些措手不及,要知道,他手中可是掌握了詳實的證據,能夠證明這件事情李弘脫不開關係。
而後者如此乾淨利落的否認,也是讓李賢有些疑惑。
不過不解歸不解,李賢的動作卻是不滿,頓了頓,李賢沉聲說道。
“父皇,兒臣也是聽坊間傳言,據說那錢莊剛剛建成的時候,便在錢莊中見過大批帶有東宮鈐記的金錠,這件事情當時有許多人看到,想必做不得假。
東宮有其內庫,而這麼多的錢財出現在錢莊,的確惹人疑惑……”
李賢的口氣帶着幾分不確定,但是聲音卻是不小,讓大殿內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不過讓他感到失望的是,李賢的臉上依舊一片平靜,不帶絲毫喜怒。
“據查,錢莊每個月都會將賬本送進東宮去,而且那錢莊的掌櫃的,據說和太子妃娘娘的孃家關係不淺……”
如果說剛纔李賢還在遮遮掩掩的話,那現在的兩句話,暗示的意味就相當濃厚了,簡直就差說這件事情就是李弘在幕後主使了!
大殿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衆臣的目光也重新集中到了李弘的身上。
不過奇怪的是,李弘不僅不慌,而且臉上反而泛起一絲笑容。
緊接着,沒等李弘說話,戴至德就站了出來,拱了拱手道。
“陛下,此事老臣略有耳聞,不過卻是與雍王殿下所言有幾分出入!”
戴至德的口氣冷硬,帶着一絲絲的不快。
而李治也是眉頭一皺,開口問道。
“戴相請講!”
“回陛下,那福祥錢莊出現東宮金錠之事確實是有,而且當初坊間也曾經傳聞這個錢莊是太子殿下的產業……”
頓了頓,戴至德瞥了一眼臉色略微陰沉的李賢,緩緩開口道。
“而且因爲此事,殿下也曾經特意上過一道奏摺解釋,不過因爲當時陛下娘娘尚且臨幸東都,故而未曾及時稟奏,如今奏摺副本仍在政事堂留存,陛下可以隨時驗看!”
這下子反倒是李賢有些詫異,這怎麼可能?
難道說李弘早就知道自己會用這一點來攻擊他?
一時之間,李賢的臉色變得陰晴不定,擡起頭向李弘的方向看去,卻發現李弘的臉上帶着一絲溫和的笑容,同樣正看着他。
其實一開始李弘的確沒有想到,李賢會利用錢莊的事情來作法。
只不過他本來就是個謹慎的性子,在創立錢莊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未來錢莊的潛力,所以未雨綢繆罷了。
現在李賢拿這個出來,不過是徒增笑柄罷了!
“哦?那錢莊的莊家究竟是誰?”
戴至德的話一出口,李治反倒來了興趣,開口問道。
“父皇,錢莊其實是兒臣的岳丈,裴居道的一個家僕開的鋪子!故而說起來,還是和兒臣有些關係的!”
李弘瞥了一眼旁邊一臉難看的李賢,沉聲說道。
“當初岳丈不知道從哪裡聽來了這個錢莊的主意,便將手中的典當鋪子改成了如今的錢莊,而這個鋪子本是太子妃的陪嫁,只是一直交給岳丈繼續經營罷了,前些日子,錢莊鬧出了內鬼,於是太子妃便命他們將賬冊送過來以備查閱,倒是沒想到讓六弟誤會了!
至於出現在錢莊裡的金錠,兒臣也知道,只不過那些金錠都是兒臣送給他們二老的心意,既然他們願意存在自家的錢莊中,也無可厚非……”
李弘的聲音不高,卻意外的帶着一絲戲謔。
只不過,若是他那個老丈人聽見這句話,恐怕要吐血三升!
明明是這個主強搶過去的鋪子不說,東宮有時候還要受他的錢財,裴老大人何時見過回頭的錢?
怎麼到了李弘嘴裡,就變成了他孝敬二老的錢財?!
“如此便好!”
聽完李弘的解釋,李治的眉頭舒展開來,道。
“不過如今太子妃身在孕中,弘兒你要小心不要讓她太過勞累,朕還等着皇長孫出世呢!錢莊這些事情,交給裴愛卿便是!”
頓了頓,李治又不放心的囑咐道。
讓大殿內的大臣一陣面面相覷……
這畫風,是不是變得太快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