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送走了裴行儉,李弘方纔輕輕鬆了口氣。
“殿下,真沒想到陛下真是高瞻遠矚,竟能事先料到那劉仁軌心懷叵測,方纔留下兵符給殿下,陛下果真是英明啊!”
頓了頓,王伏勝笑道。
手中卻是不停,仍舊替李弘斟了一杯茶水。
“呵呵,父皇的確是英明啊!”
只是不知爲何,李弘眉頭卻是仍舊沒有舒展開來,口氣也莫名的帶着一絲複雜。
他剛剛的言辭不過是爲了說服裴行儉罷了!
但是實際上他的心中又何嘗不是存着和裴行儉相同的疑惑?
這份兵符的確是李治給他的沒錯,但究竟是爲何呢?
是真的早就料到了劉仁軌的行動,所以才留下兵符讓李弘鎮守,還是說是想要試探一下東宮如今是否有謀反之意?
還是像當初李治說的那樣,是想要禪位於他?
這些問題李弘都不得而知,所以當初他纔會對這塊兵符堅辭不受,解決麻煩的最好方法就是不要惹事上身!
可惜李治卻好似是鐵了心一般,非要將兵符留在李弘的手中,甚至設計了那麼多阻攔!
而且嚴格來說的話,李弘現在動用兵符的行爲是不合法的,因爲兵符雖然是調兵的憑證,但是通常要配合詔旨使用,否則的話便是不合規制的。
何況兵符的運轉有嚴格的規定,像李弘這樣,既沒有旨意,也沒有兵部的核準,直接用兵符在長安城調集大批人馬的,簡直是謀反的標配!
可是要知道,以如今的情勢來說,卻已經到了不得不動的地步,若是等到九成宮的旨意下來,如果這道旨意會下來的話,恐怕已經晚了!
所以即便是可能事後會受到責怪,李弘也顧不得了!
“王伏勝,那邊可有消息了?”
片刻之後,李弘醒過神來,臉色平靜的開口問道。
“回殿下,奴婢已經派人日夜守在賀蘭府當中,一有消息便會即刻前來回報,只是到現在爲止,賀蘭姑娘也沒有消息!”
雖然李弘並沒有詳細說,但是王伏勝卻是瞬間就明白了李弘的意思,頓了頓,恭敬的開口道。
只不過他的話音剛落,就有一個小內侍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口氣急促的說道。
“殿下,賀蘭姑娘在殿外求見!”
…………
其實按理來說,就算有了消息,也應該是賀蘭敏月讓人帶回來,如果是什麼實在驚人的消息的話,賀蘭敏月也會遣人請李弘去賀蘭府。
像這樣直接趕來東宮的次數簡直是屈指可數,一來是因爲兩人之間在長安城中傳的沸沸揚揚的流言,二是因爲自從上次在東宮的不愉快經歷之後,賀蘭敏月本人也不喜歡到東宮前來。
“妾身見過殿下!”
此刻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臨近宵禁的時候了,賀蘭敏月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臉色有些蒼白的從大殿外走了進來。
聲音聽起來有些微弱,而且不知爲何,李弘總覺得賀蘭敏月的身子在微微顫抖。
“不必多禮,究竟出了什麼事情,讓你深夜到此?”
李弘眉頭一皺,卻是伸手扶起賀蘭敏月,豈料這一探手之下卻發現自己的手上黏糊糊的,緊接着賀蘭敏月就癱在了他的懷裡……
眼見此景,李弘心中頓時一驚,一把掀開她身上的大氅,卻發現正在她的手臂之上有一道猙獰的刀傷,雖然經過簡單的包紮,但是明顯是失血過多這才昏迷了過去。
神色微微有些凜然,李弘的眉間泛起一道冷意,沒想到這京畿重地當中,到了現在竟然還有人敢如此猖狂!
“王伏勝,你立刻通知裴將軍,封鎖京城四門,全城大索,務必不可讓賊人走脫!”
眼見李弘如此陰沉的臉色,王伏勝哪敢耽擱,急匆匆的就朝着大殿之外趕了去,而李弘則是對着身旁的兩個內侍指了指。
“你們將賀蘭姑娘扶到偏殿去,然後立刻去請御醫過來診治!”
處理完了這些,李弘方纔神色有些焦急的在大殿當中走來走去。
照理來說,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人敢對賀蘭敏月動手了,真的要動手的話也不會等到現在,但是好巧不巧的,偏偏就在賀蘭敏月開始查證東征大軍的時候出了事情。
要說這其中沒有什麼關聯,李弘是絕不相信的!
這也是他爲何會當機立斷決定立刻封鎖全城的原因,如果這個刺客真的是劉仁軌派來的人,那麼就絕對不能讓他走脫,不然的話恐怕會鬧出不小的麻煩!
折騰了好一陣,賀蘭敏月方纔幽幽轉醒。
只是臉色依舊蒼白,卻是沒什麼大事了,她其實並沒有受什麼太嚴重的傷勢,只不過肩膀上捱了一刀失血過多,方纔昏迷了過去。
此刻服了藥之後,便醒了過來。
“醒了?”
李弘站在牀榻旁邊,身邊卻是站着同樣一臉擔憂的裴氏,頓時讓賀蘭敏月的眼神微微一凜。
“刺殺你的人可是劉仁軌派來的?你打探到了什麼消息?”
正在賀蘭敏月愣神的片刻,李弘的聲音再度響起,雖然溫和,但卻帶着一股冷意。
“回殿下,來人的確是劉仁軌派來的,但是卻不是來刺殺妾身的!”
被這麼一驚,賀蘭敏月總算是回過神來,低垂眼簾,輕聲開口道。
“今天早晨的時候,妾身在遼東的那支勢力傳來消息,說是恰好他們當中有子弟在軍中做事,於是他們便命那個子弟設法潛入了薛仁貴將軍的大帳當中,取得了薛仁貴將軍的密信,只是那封信事關重大,所以稍晚的時候他們會護送那個子弟親自進京,只是沒想到……”
賀蘭敏月的神色黯淡下來,眼中也隱約透出一股悲意。
“你爲何那個時候不通知孤?”
不過李弘卻是沒有理會此刻賀蘭敏月的心情,直接了當的便問道。
頓了頓,李弘冷笑道。
“賀蘭姑娘怕不是想劫持消息,用來和孤談條件吧!”
眼見李弘如此不客氣,賀蘭敏月的臉上涌起一陣潮紅,卻是銀牙緊咬,繼續說道。
“沒想到晚間那名子弟進到京城的時候,剛到賀蘭府,就有十幾個好手摸了上來,那名子弟在交戰之中身亡,妾身身邊的好幾個家臣戰死,就連妾身的身上也捱了一刀,方纔拼死到了殿下這裡!”
說到此處,賀蘭敏月的臉上倒真是掠過一股悲傷,那些個家臣都是賀蘭家最忠心的人,卻是全部死在了今夜的交戰當中,怎能不令她感到悲傷。
“那那封信呢?”
雖然面前的賀蘭敏月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但是李弘卻是絲毫都不爲所動,皺了皺眉,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