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不會因爲任何一個人而停留。
雖然皇帝陛下這些日子稱病不見外臣,但是實際上到底是什麼情況,政事堂的諸位大佬們卻是都心知肚明,這兩日,太醫院根本沒有任何御醫進宮診病,要是皇帝陛下真的病了,又豈會如此?
無非是爲了太子殿下封禁鴻臚寺一事罷了!
可是即便是如此,又能拖得了多久?
許敬宗看着朝臣前端一臉平靜的太子殿下,臉上泛起一絲憂慮之色。
他們這位陛下雖然身體不大好,但是卻是個勵精圖治的主,但凡朝會,從不耽誤,即便是自己難以視朝,也會讓皇后娘娘代爲主持朝會。
所以無論如何,今天的朝會是逃不過去的,太子殿下如果不能在今天拿出一個令文武百官都信服的解釋的話,恐怕這一關是沒那麼好過的!
何況眼下還有一個雍王在虎視眈眈……
轉頭瞧了一眼身旁的戴至德,卻看見他同樣一臉愁容,許敬宗暗暗嘆了口氣。
看來這次太子殿下真的是難逃一劫了!
如今已經算是入夏了,天氣也漸漸變得炎熱起來,雖然現在是大早上,天氣依舊涼爽,但是含元殿前緊張的氣氛卻讓許敬宗感到有幾分不適應。
時辰到了,含元殿的大門仍舊是如期而開,並無任何不同!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恐怕今天的朝會並不平靜。
和衆人預料的相同,皇帝陛下根本沒有任何病色,安安穩穩的坐在御座之上,而皇后娘娘的臉上也沒有絲毫的憂心之色。
“陛下,臣彈劾東宮膽大妄爲,擅自封禁鴻臚寺,請陛下明察!”
衆臣行禮過後,還沒等到其他人反應過來,御史中丞周允元便直接站了出來,態度鮮明的挑起了事端。
而顯然的是,周允元的行爲並不是個例,緊隨在其後的還有七八位御史,都是移步出位,上奏的本章上皆是太子殿下擅自封禁鴻臚寺之事。
一時之間,太子彷彿成了千夫所指的對象,朝堂上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而許敬宗則是暗自嘆了口氣,他就知道會如此!
從那天吳良輔帶着旨意來讓他蓋上門下省的大印的時候,許敬宗就已經明白了宮中的意思,雖然他一直拿捏不準皇后娘娘心中究竟是如何對待太子殿下的,但是無論這一次是陛下的旨意還是娘娘的旨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帝后一旦發聲,必然不會有不同的聲音出現。
也就是說,對於這一次封禁鴻臚寺的行爲,太子殿下是取得了帝后的默許的。
可是即便如此,又能怎樣?
要知道,就算是帝后二人,也不可能完全壓制朝議洶洶,雖然帝后的這道旨意暗示意味相當明顯,但是畢竟只是暗示而已。
政事堂這兩天接到的彈劾奏摺簡直可以堆成山了!
若是再繼續來幾天,恐怕他們真的是要支撐不住了。
不過所幸今天帝后終於臨朝,這個燙手的山芋終於不用再攥在自己的手裡了,許敬宗鬆了口氣的同時,心中也有些好奇,這種場面太子殿下不會料不到,那麼他又有何好辦法來解決呢?
“弘兒,這件事朕倒是接到了不少政事堂的奏稟,說是你封禁了整個鴻臚寺,將上下人等一應羈押,可有此事?”
李治的聲音不帶絲毫的喜怒,讓人猜不透皇帝到底是什麼心思。
而殿下的李弘則是更加平靜,不卑不亢的拱了拱手道。
“回稟父皇,鴻臚寺如今不許出入是真,但是這擅自封禁鴻臚寺的罪名,兒臣卻是不能領受!”
頓了頓,李弘轉過身對着文武百官道。
“諸位,孤不知道你們是從何處得到的消息,說孤封禁了鴻臚寺,但是今天孤便在這裡說清楚,之所以不許鴻臚寺出入,是因爲突厥可汗遇刺一案尚未查清,孤將東宮六率佈置在鴻臚寺的周圍,也是奉了陛下旨意,倒是不知諸位有何可以彈劾之處?”
太子的這番話說的可謂強硬之極。
根本不承認自己越權封禁了鴻臚寺,而且還反過來質問那些上書彈劾之人,言辭不可謂不犀利!
不過李賢的嘴角卻是泛起一絲譏諷的笑容,他還當自己這個太子哥哥能有多麼高明的辦法,原來說穿了不過是耍賴罷了,可是如今事實俱在,豈容他賴賬?
神色一動,周允元便上前開口道。
“殿下,東宮六率調動固然是陛下允准之事,只是難不成這長安令會憑空誣陷殿下不成?崔敬文所上的奏摺如今尚在政事堂留存,殿下可要調來查看?”
不料他的話音剛落,李弘的神色便是一凜,眼神微冷,淡淡的開口道。
“孤倒是不知道,長安令給父皇的奏摺當中說了些什麼,週中丞又是如何得知?難不成這政事堂當中,也有周中丞的人手不成?還是說,這臣屬給君上的奏疏,已經隨時可以昭告天下了嗎?”
周允元的臉色頓時一滯,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
要知道,雖然這件事情整個長安城都傳的風風雨雨,但是實際上起因卻是因爲長安令的一封奏疏,雖說這份奏疏並非密奏,但是理論上來說,也不應該傳出政事堂。
李弘的這兩句質問,可謂是名正言順,讓周允元難以解釋……
“呵呵,太子哥哥何必如此苛責週中丞,鴻臚寺的動靜鬧的那般大,長安城中皆是略有耳聞,週中丞不過一時口誤罷了,太子哥哥也不必揪着不放了吧!”
眼見周允元這便已經難以支撐,李賢心中暗罵一聲廢物,便移步上前,笑嘻嘻的說道。
不過李弘又豈會如此輕易的便讓他們賴了去,當下臉色更爲嚴肅,開口說道。
“六弟這話恕五哥不敢苟同,政事堂乃國之樞要,機密之處,若是連政事堂當中的奏疏都不能保密的話,那我大唐還有何秘密可言,故而此事必須調查清楚!”
頓了頓,李弘的神色變得更加冷冽了幾分,轉身對着周允元說道。
“敢請週中丞將此事解釋清楚,爲何長安令崔敬文呈報陛下的奏疏,週中丞竟然知道是何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