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各有各的固執,祝憐月和楚慕妍勸了好半天,胡阿婆依然是不肯搬走。
葉疏煙見他們如此眷戀鄉土,怕他們出什麼意外,心中很不舒服,便信步走出了廚房。
這件事若是告訴唐厲風,他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就算自己不去,起碼也要讓柳廣恩和兩位都尉進山查探。
山裡等他們的,可是天災,不是尋常的小毛賊。柳廣恩他們武功再高,遇到了地震,也沒辦法抵擋。
她微微嘆了口氣,還是決定先告訴唐厲風,然後慢慢勸他,不是不管這裡的事,起碼也要等回京之後,調派更多的人手來查探纔好。
正想的入神,便覺得不遠處的村道上微微有一點亮光。
葉疏煙擡頭一瞧,卻見那亮光是一支閃亮的火把,熊熊燃燒的火光,照亮拿火把那人的側臉。
離得太遠,葉疏煙看不清,只能看到那人胸前垂着兩條又黑又亮的大辮子,頭上戴着火紅的額飾,穿着紅色的勁裝,眉目清晰,身形婀娜,看來是個女子。
那女子牽了一匹駿馬,正往胡老漢家這邊走來。
遠遠看到院子裡站着的葉疏煙,便揚聲問道:“喂,那位公子,這條路可是通往汴京麼?怎麼越走越荒涼呢?連個人影都沒有。”
葉疏煙聽她喊公子,還愣了一下,才明白對方是在喊她。因爲她現在穿的是白色男裝,藉着屋子裡昏暗的燈光,雖然在夜色中,也大致能看出是男子。
這麼晚了,一個女子騎馬走夜路,十分不安全,可是對方顯得一點都不害怕,竟然在荒村裡也敢隨意跟“男子”搭訕。
儘管只是問路,但也看得出此女有多膽大。
葉疏煙不知道她是什麼身份,又怕對方走近了識破她是女扮男裝,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便轉身回正堂中,對坐在桌邊擦拭朴刀的柳廣恩說道:“柳大哥,村道上來了個走夜路的女子要問路,麻煩你出去答她幾句話吧。” WWW ◆тт kǎn ◆℃o
柳廣恩聽了,將刀往桌上一放,便走了出去。
這時候,那女子已經走近,院裡吃飽了打盹的黑子便乍然驚醒,“汪汪汪”地叫起來。
柳廣恩走到門前,瞧了一眼那個女子,只見她的腰間佩戴着一柄鑲着各色寶石的月牙形彎刀,刀只有一尺長,但看刀鞘刀柄的做工,並非玩物,而是真正鋒利的匕首。
走夜路的江湖女子,身上帶刀也常見,並沒有什麼奇怪的。但是這荒村野嶺,皇帝微服出巡,夜宿在這個農戶,入夜十分,無論來的是誰,都不得不防範。
柳廣恩揚聲問道:“是你問路?”
那紅衣女子嫣然一笑,說道:“是啊大哥,這條村道走得通嗎?前面是不是去往汴京的官道了?”
柳廣恩點頭道:“是。”
那紅衣女子見柳廣恩話這麼少,很有些不悅,但是這時候趕路也不方便,她也不計較柳廣恩的冷漠。
看到這農戶家旁邊拴着幾匹馬,還停着一輛挺豪華的馬車,她便笑着說道:“看大哥的樣子不像是這家主人,應該也是在此借宿,你可否叫主人家來,我要問些事情。”
她若是問路,那麼柳廣恩已經回答了她,她就應該走了,可是她看到了這些馬和馬車,卻堅持要見這戶人家的主人,這讓柳廣恩有些警惕起來。
他看着那女子,那女子也毫不忌憚的看着他,看起來倒十分坦然,黑白分明的眸子,有點野性,又有些純真。
柳廣恩只好回來,對正堂中的葉疏煙道:“啓稟公子,那女子並未離開,還要見這家的家主。”
葉疏煙往外看了一眼,便道:“那就讓胡老丈去問問她,看她究竟要做什麼吧。”說着,她起身走出正堂,回到了唐厲風所在的房間。
唐厲風方纔正躺在牀上閉目養神,聽到門外有人說話,還是陌生女子,知道不是葉疏煙她們幾個,便靜靜等着柳廣恩來回報。
聽見葉疏煙走進來,他起身坐在牀邊:“可問到吉祥村天譴的緣由了?”
葉疏煙點了點頭,坐在唐厲風身旁,說道:“這所謂的天譴,不僅僅關乎吉祥村的村民,只怕還牽涉一羣古怪的外鄉人。”
說着,便輕聲將胡阿婆說的那段舊事告訴了唐厲風。
唐厲風聽罷,冷冷一笑:“愚昧,這怎麼會是天譴?一定是人禍。”
葉疏煙點點頭:“相公說的是,奴家也這樣認爲。咱們不是帶了信鴿來嗎,不如傳書回去,讓雍王殿下命令汴京府派衙差過來調查。”
唐厲風思忖片刻,道:“本該如此,因爲咱們還要去兩個地方,不能總在吉祥村逗留。但是此事蹊蹺,還牽涉奇怪的外鄉人,爲夫怕是奸細,倒想親自去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葉疏煙就知道唐厲風是天不怕、地不怕,如今確定是人禍,而那幫人都死了,他就覺得更加沒什麼可怕的。
“相公,你是萬金之軀,不能輕舉妄動,這吉祥村的怪事都已經這麼久了,何妨等一天?咱們明早就離開此地吧。”
唐厲風見葉疏煙是爲了他擔心,笑着握住她涼涼的小手:“好,相公聽娘子的。”
這時,只聽院中傳來了先前那個陌生女子和胡老漢說話的聲音:“老伯,我本來要去汴京,但是到了您這個村子,見沒有什麼人煙,便不敢再盲目往前走了,不知這前方的村道,是否通往汴京?”
雖然剛纔柳廣恩已經回答過她,但她顯然不相信柳廣恩的話。
葉疏煙覺得這女子十分特別,便推開窗戶看着她。
胡老漢便說道:“正是,從這條村道往西走,就可以看見一個三岔路口,一直奔西邊走,就能到汴京。”
那紅衣女子這才放下心來,從斜跨在身前的小包裡取出一錠五兩的銀元寶,隔着門,對胡老漢揚了揚手道:“老伯,如今城門也早關了,我孤身一人,不能繼續上路,可否在你家借宿一晚?這是房錢和飯錢。”
五兩銀子對於農戶來說,可不是小數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