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太后接下來要做的事,葉疏煙倒有些期待了。
她在慈航齋受着罪,唐厲風又怎麼忍心不聞不問,還和他不喜歡的女子尋歡作樂?
太后越是叫那些妃嬪投懷送抱,唐厲風便會愈加反感,搞不好還會適得其反。
如果唐厲風對太后的舉動產生反感,那麼就算葉疏煙被禁足於慈航齋,卻也不代表太后一定能如願再當奶奶。
反觀葉疏煙,她卻對慈航齋一行,抱着更多的希望。
凡事都有利弊,有時候敵人看到的是這件事對你的傷害,但是隻要足夠冷靜聰明,哪怕出於劣勢,都能反敗爲勝。
唐厲風見葉疏煙一路上一句話都不說,只是像只受傷的小貓一樣依偎在他懷中,他心疼地抱緊了她:“就算要祈福,找個替身便是,你何苦一定要答應自己去……”
葉疏煙擡頭一笑:“皇上是至孝之人,臣妾能替皇上盡孝於太后,還能爲皇上祈福,又能誠心禮佛,求佛祖保佑臣妾得懷龍裔,何樂而不爲?不就是半個月麼,一眨眼就過去了。”
唐厲風卻搖了搖頭:“此事未必是天意,可能是太后暗示宋柏這麼說。朕即刻召見欽天監其他監正一起入宮觀星象,到時候再治那宋柏的欺君之罪!你放心,朕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葉疏煙是多敏感聰明的人,唐厲風自然很清楚,今晚的事,她心裡多少總會察覺一些真相的。
但見她絲毫都沒有埋怨,還開開心心說要求佛祖保佑她懷上孩子,這樣積極樂觀,不覺感染了唐厲風。
唐厲風不捨得她去慈航齋,那就必須拆穿宋柏的把戲。
葉疏煙聽了,卻說道:“皇上,如果是太后要宋柏這麼做,臣妾也能體諒太后。大皇子都六歲了,還一個兄弟姐妹都沒有,她這個做奶奶的人,怎麼會不希望皇家枝繁葉茂?她這是要支開臣妾呢。皇上若是處置了宋柏,就等於拆穿了太后,她是那樣要強的人,一定覺得十分挫敗沒面子,那今後豈不是更加惱恨臣妾了麼?家和萬事興啊,皇上。”
唐厲風想不到葉疏煙竟然看得這樣透徹,而且明知道這是太后故意將她和唐厲風分開,卻能爲了皇家子嗣考慮,不怪太后,着實有母儀天下的風範、氣度。
若是將來葉疏煙有了皇子帝姬,有她這樣的母妃撫育教導,那必定是出類拔萃的。
唐厲風深覺葉疏煙貼心,感嘆道:“家和萬事興……你總是這樣勸朕。那好,朕這次便饒那宋柏一命,過些日子尋個由頭將他趕出宮去便罷。不過說到帝裔,朕倒是希望,花才人她生的是帝姬,而你能儘快得孕,爲朕生下二皇子。”
“二皇子?”葉疏煙有些不明白:“爲什麼皇上希望臣妾生的是二皇子?”
唐厲風愣了一下,卻頓了頓,道:“因爲朕希望咱們的孩子早點出世、快些長大,將來立儲時,纔好和大皇子做一個比較。朕必定好好培養他,若能立賢,就不立長,羣臣也不會有太多話可說。”
葉疏煙愕然看着唐厲風,她從不知道唐厲風竟然對她的孩子有這樣的期望。
他們兩人的感情自是其他妃嬪無法比的,就算是愛屋及烏,將來唐厲風對她的兒子鍾愛多一點,也是正常的。
可是這八字還沒一撇,唐厲風竟然已經想到了立儲之爭,且話中之意,顯然是不想立皇后的大皇子爲太子,而是想培養葉疏煙的兒子做儲君。
儲君,就是將來的皇帝,唐厲風的江山都要交給他的。那麼他的母親是什麼樣的人,就很重要了。
在唐厲風眼裡,皇后懦弱,大皇子靈氣不足。
而葉疏煙德才兼備、機智慧黠,她的兒子自然不會差,唐厲風喜歡聰明過人的孩子。
可是唐厲風如今才二十多歲,年輕得很,還能做幾十年的皇帝,哪裡用得着想什麼立儲的事情,只怕是羣臣都不敢提這件事。
葉疏煙自然希望自己的兒子是太子,可是想想唐代的“玄武門之變”,想想清代的“九龍奪嫡”,那些英明帝王早年所立的太子,就算不被兄弟殘害,也會被帝王忌憚,哪一個最後能有善終?
她是真的被唐厲風這樣草率的決定給嚇到了,所以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疏煙,你爲何發呆,可是太高興了?”唐厲風見葉疏煙微微張着嘴巴,愣在那裡,忍不住笑問道。
葉疏煙這纔回神:“皇上恕罪,臣妾並不敢高興。臣妾的孩子連影子都沒呢,皇上就把這樣的千斤重擔加在他身上,將來他一生下來,必定是要學了這個學那個,日子過得比大皇子更加辛苦,臣妾有些不捨得。”
唐厲風一聽,倒覺得她這想法新鮮。哪個妃嬪不指望母憑子貴?可是葉疏煙,她竟然心疼兒子,怕他辛苦,連太子都願不讓兒子做?
唐厲風不禁失笑:“你做起別的事情都有魄力,怎麼到了自己兒子身上,也會犯糊塗呢?你心疼兒子,難道朕不心疼?再說,做皇帝又不是考狀元,朕怎麼會逼着二皇子天天讀書呢?該玩還是要玩的。”
葉疏煙笑道:“皇上就別哄臣妾了,看你對大皇子有多嚴厲,就知道將來對二皇子只有過之。”
唐厲風對於心目中的儲君人選,自然要求更嚴格,這倒是沒冤枉他。
唐厲風哈哈大笑:“這都被你發現了?不過你既然這樣心疼這位‘二皇子’,便沒道理不當他的母妃了吧?快跟朕回沛恩宮,籌謀生子大計去……”說着,便將羞紅了臉的葉疏煙拖進了懷中。
龍輦裡面的人笑鬧起來,擡轎輦的內監們便暗暗叫苦,卻只能咬着牙撐穩了轎子,不然一個不穩,皇帝發了脾氣,板子就要上身,甚至小命不保。
唐厲風和葉疏煙這般說笑着,龍輦走過宸佑宮附近的時候,便驚動了宸佑宮的人。
宸佑宮宮門本來已經緊閉,此刻宮門一開,走出來的正是小伍。
他看了一眼,見龍輦剛剛過去。裡面說話的聽着是葉疏煙,就算不聽,能在龍輦上和唐厲風同坐的,也只有葉疏煙。
他正要回去稟報,一回頭卻發現凌暖已經站在了宮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