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辦的怎麼樣了?那個女人可認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殿內的黑影也開了口,一把清亮的嗓音,許是沒有休息好的緣故,帶着一股子嘶啞意味。
“回主子的話,”聽到殿內傳來的聲音,還有在窗戶紙上映照的那個略顯的高大的影子,宮女沒來由的有些膽顫,說道:“淑妃想要見您?”
“這是爲何?”
“她想知道是誰背後在與她做交易。”
“呵呵呵,沒想到,這個女人蠢則蠢矣,竟然還沒有蠢到家。”殿內的女子帶着輕蔑的笑意說道:“罷了,我便去見見她,讓她死也死得明白。”
宮女一驚,怔怔的重複道:“死也死個明白?”
殿內的女子冷哼道:“愚蠢!你跟着她的時間久了,也變得愚蠢了嗎?若是她幹出這件事來,你覺得誰還能容得下她?更何況,給南夜國老皇帝下慢性毒已然是死罪一條了,我這麼做,只是給她個痛快而已,算是給她的最後的慈悲吧。”
宮女心下一涼,說道:“只怕這淑妃還不是個好糊弄的。她會乖乖的聽咱們的嗎?”
“她會的。只有聽我的,她纔會有一線生機。”殿內的女子聲音驀然低沉了下來,說道,“也只有聽我的,說不定她還能留個全屍。”
“主子,那我該如何回她呢?”這個亂世,能抱住自己的一條命便是她盡了最大的努力了,宮女只好拋下淑妃。
“不用了,明日裡,便在她的宮殿裡吧。夜弘已然對她生了隔閡之心,這幾天怕是要遠離她了。這還有什麼好怕的。”
“主子設想的周到,非我等所能及。”宮女抱拳說道。
“好了,安心替我做事纔是正經。聽明白了嗎?”
“是,主子。”
蠟燭驟然熄滅,殿內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宮女沉靜如水的眸子看了一眼緊閉的殿門,轉身消失在夜色之中,好似從來沒有出現過。
卻說,夜弘氣勢洶洶的回到了自己的宮殿,卻發現偏殿一片漆黑,若不是冰冷的琉璃瓦上泛着冷硬的光亮,夜弘都以爲今日的所見所聞都是他一個人的胡思亂想。站在殿外想了半響,身後亦步亦趨的跟着的小太監悄悄的走上前去,壓低了聲音說道:“殿下,可是要去看望錦繡姑娘?”
五皇子殿下對這位錦繡姑娘的上心他們幾個隨侍的都是悄悄的記在心裡,所以,錦繡姑娘的貼身丫鬟才能在這裡找到所有她想找到的東西,便是沒有的,也從別的宮裡給置辦齊全了,可謂是盡心盡力。見殿下還是呆愣愣的站在偏殿外面,陰冷的月光凍得人牙齒咯噔咯噔打顫,冷到了骨子裡。
月光冷,夜弘的臉色更冷,狠狠地一甩袖子,狠狠地說道:“明日再說吧。你去,把琉璃閣閣主墨言給我叫道主殿裡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是,殿下。”小太監聽到夜弘吩咐,把手裡的宮燈交給了其他人,便一溜煙的跑走了。
墨言自從投靠了夜弘之後,便被夜弘偷偷的安置的宮外的一處宅子裡,外臣不得入內,便是皇子犯法,被人抓住了小辮子,也是一件頭疼的事情。
“深夜把先生給叫來,是夜弘的不是了。”夜弘見墨言踩着月光匆匆趕來,抱拳起身相迎道。
“殿下這是哪裡的話,我今晚正好有事與殿下商議,殿下便把我叫了過來,不能不說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墨言匆匆趕來,許是跑了幾步的緣故,氣息還沒有調勻,竟是有些氣喘。
“該死的奴才,辦事最是不知道變通。先生的住處離我到底是遠了些,讓先生受苦了。只是這深宮內帷,到底還是有些忌諱,還請先生見諒了。”
“話說回來,五皇子殿下深夜召集我等前來,好像並不僅僅是爲了關心我的住所吧?”墨言見話題總是在房子上面打轉,只好將話題自顧自的掰扯回來,省的夜弘把它拉的更遠。
“先生明鑑,是個爽快人,既然如此,我也不與先生打啞謎了。只盼着先生不要怪我之言便好。”
“五皇子殿下有事便吩咐,墨言洗耳恭聽,臂當竭盡全力。”墨言也不講究這些虛禮,直言道。
“我重金禮聘先生到我麾下,除了看中先生的才智可爲我所用之外,還有一項,需要先生的鼎力相助。”夜弘親自斟了一杯茶,這簡直是無上的榮耀,墨言受寵若驚的接過,便聽道夜弘輕飄飄的說道:“那便是請先生再爲我雕刻一方傳國玉璽。”
“噗~”含在墨言口中的茶還沒嚥下去,便被墨言盡數噴射了出來,有些竟還噴到了夜弘繡着四爪銀龍的暗黑色朝服上。“咳咳咳,什麼?!”
夜弘似笑非笑的看着墨言說道:“先生好似聽到這個消息十分激動?”
墨言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將茶水噴到了夜弘的朝服上,神色驚慌的說道:“對不起殿下,這,實在是微臣的錯處,要不您先換身衣服?夜深寒氣重,若是着了涼,便是草民的罪過了。”說着,掏出錦帕就要給夜弘擦拭衣服的下襬,只是水珠一濺到身上,立時沒了蹤影,如何擦拭的掉?
夜弘一想到那些濺在他袍子上的茶水是從墨言嘴裡噴出來的,說不定上面還沾着莫言的口水,渾身便瘙癢不舒服起來,恨不能立時沐浴換身乾淨的衣服過來。
“那還請先生稍等片刻,本王去去就來。”
“殿下慢走。”墨言恭敬的起身相送。帶着笑意的眼睛在目送着夜弘轉身過了屏風之後,慢慢的消退,恢復了一汪秋水。墨言知道,早晚有一天,夜弘會忍不住走這最後一步棋,刻出一顆假的傳國玉璽,逼宮,取而代之,恐怕,玉璽重見天日的那一天便是他死去的那一天,也是皇帝駕崩的那一天。
墨言低頭凝思,竟然走到這一地步了嗎?只是,應該相信景沐暃、容若公主還有錦繡他們嗎?他們能夠改變這一被動的局面,還是說任由這種局面不可控制下去?面對着像夜弘這般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對手,墨言覺得蒼天愧對於他啊!誰能想到,這年頭,做個生意,還是筆刀口舔血的買賣?若不是在上代琉璃閣閣主的墳前,燒過香,立過誓,這亂哄哄的南夜國,誰要來誰來,反正他是真的不想來。
正在胡思亂想間,面前吹過一縷微風,帶起了墨言的頭髮,也成功的讓墨言從遐想中抽出身來,一擡頭,便見夜弘早就在主位上坐下了,已然將暗黑色的朝服換成了一身月白色家常長袍,倒是襯得夜弘人模狗樣的。墨言在心裡腹誹。
夜弘奇怪的扯了扯袍子,說道:“先生,在看些什麼,可是我這衣服有什麼不妥?”
“殿下玉樹臨風,龍章鳳姿,龍子皇孫,當然是與別個不同。”墨言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說道。
夜弘嘴角含笑,也不知道聽進去幾分,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我缺什麼,先生最是清楚的了。”
“是啊,我知道你最缺的便是那個皇位!”墨言在心裡恨恨的說道,面上卻是涓滴不漏,笑着說道:“只是,這傳國玉璽的傳說,不知道殿下聽說過沒有?”
“哦,先生請講。”夜弘顯然被勾起了好奇心,眼睛都亮了。
墨言對夜弘的眼色視而不見,揹着手說道:“相傳,古時盤古開天闢地,創造出了這人類大地的雛形,自盤古化爲這世間萬物之後,盤古手中的斧子掉落在人間,正好落到了一個山峰上的石頭上。盤古斧沾有靈氣,被那把斧子碰觸過的石頭,一分爲二,吸收了天地精華,沐浴了日月之輝,天長日久,竟成了一塊玉石。發現這兩塊玉石的能工巧匠,順着玉石的肌理,雕琢成兩塊印章來。只是到了後來,大陸紛爭不斷,諸侯爭霸,近百年纔出現了大榮國,還有南夜國的,這兩塊印章便分到了兩處。”墨言轉過身來,看着夜弘,說道:“故事講完了,五皇子殿下可是聽出了什麼?”
“傳說畢竟只是傳說。這也許只是坊間杜撰而來的志怪小說,不足爲奇。”夜弘不解的看向墨言,說道:“想不到,先生作爲機關之術天下少有的大家,竟然相信這等鬼神之說。”
墨言被噎了一下,說道:“鬼神之說倒是不可信,最重要的是,南夜國的玉璽和當今大榮國的玉璽便是出自同一塊玉石。”
“先生的意思是?”夜弘悄悄的皺起了眉頭。
“殿下如此聰慧,必能明白在下的意思。”墨言說道:“玉璽雕琢雖然耗費心力,卻不是最主要的障礙,最難的便是尋找到那塊原石。”
“只怕,年歲久遠,知道那塊玉石的人,都已不在了這個世上。”
“殿下不必擔心。我琉璃閣雖然只是江湖上一個無名小派,三教九流的人倒是還認識了一些,墨某的薄面還是有些的,若是殿下給我些時間,把尋找玉石交付與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