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媛你也是,怎麼不提醒母后一聲,讓母后冷落了你甄姐姐。”皇后說着向福清公主笑嗔道。
福清公主小嘴一撇,說道:“母后還埋怨人家呢!人家見母后和皇姐許久不見正說着話,可不一時也找到地兒插話嘛!正要提醒母后,母后自己已察覺了。”
衆人聽畢都笑了起來,紛紛誇讚起榮昌公主來。
“公主真是菩薩心腸,活人無數,這可真是功德無量呀,將來必定福壽無邊!”
“真堪當我大夏第一巾幗英雄!堪爲閨閣女子楷模!”
“皇后娘娘不愧母儀天下,爲臣妾等之典範,娘娘這般賢德母后教導,公主品性德行豈同旁人一樣?”
“……”
衆嬪妃你一言我一語爭先恐後的誇讚着榮昌公主連帶拍皇后的馬屁,榮昌公主微笑着謙遜不已,衆人越發大讚起賢淑端莊。皇后只聽得胸懷大暢,神清氣爽。
這兒正熱鬧着,只聽得殿外小太監朗聲唱道:“皇上駕到——”
“皇上也來了?”皇后及衆嬪妃均眼睛一亮,衆嬪妃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會意而笑——誰都知道,皇上定然是聽見榮昌公主回宮的消息這才趕過來的。
衆嬪妃一邊忙着低頭檢視自己的儀容裝扮起身預備接駕,心裡一邊暗暗僥倖:幸虧今兒機靈,早早的便到了皇后這兒,不想既巴結了皇后,又同時討好了皇上。
皇后攜着榮昌公主,與儀寧長公主一起率着衆人上前接駕,皇帝踏進殿來,眼前一花,乍現如此烏壓壓一片的錦繡花團和那一片聲的“參見皇上”,頓時嚇了一跳,笑道:“都平身吧!皇后這兒倒是熱鬧!”
皇后等笑着謝恩起身,一邊讓着皇帝前行上座一邊笑道:“她們可都是衝着公主來的。臣妾不過是個陪襯罷了!”
皇后一句話便將皇帝的注意力轉到了榮昌公主身上,榮昌公主忙與甄鈺上前,重新行參拜之禮。
“快快都起來!”皇帝心情甚好,呵呵笑着擡了擡手。說道:“朕的靜瑜真是個好樣的,不愧是父皇的女兒!皇后,你也有功勞,替朕教出了這般的好女兒!”
皇后忙福身笑道:“臣妾哪兒敢居功!這是靜瑜懂事,倒是臣妾沾了光了!”皇后說着瞟了榮昌公主一眼,榮昌公主卻只垂眸靦腆一笑並不多言。
皇后不禁暗歎她老實得有點兒過了頭了,也不知道趁着此時在皇上面前多說上幾句好聽的好哄得皇上高興。
皇帝哈哈一笑。命她母女都坐下,又向甄鈺笑道:“甄尚書家的姑娘也不錯!”
甄鈺忙起身向上福了一福,微笑着輕聲道:“臣女不過謹守本分而已,皇上謬讚了!”
“這也很難得了!”皇帝笑了笑,這話似乎有些另有所指。說畢端起身旁的明黃團龍祥雲蓋碗茶,揭開蓋子輕輕啜了一口,向衆嬪妃等淡淡掃了一眼。
衆嬪妃會意皇帝這是有話要同榮昌公主、皇后說,誰那麼美眼力勁還留下來招人嫌?於是紛紛起身告辭。同告辭的還有儀寧長公主、太子妃和甄鈺。
“甄家姑娘也留下吧!”皇帝突然出聲道。
“是啊。本宮也還有話要同甄姑娘你說呢!”皇后亦笑道。
甄鈺回身恭順答應。
一時人皆退去,整個大殿中清淨了不少。
皇帝與皇后笑着說了些閒話,又細細問起榮昌公主和甄鈺在南京的情形。二人便簡略說了。甄鈺等着榮昌公主回答,只不過被點到名時簡單答上兩句。
“這治療瘟疫的藥方,你是怎麼得到的?”皇帝終於問出了心中的疑問。那張方子經由丁睿帶回上呈,皇帝命人將之抄了一份交給太醫院的院判胡太醫判斷。胡太醫見了大吃一驚,驚讚不已,直言能夠研製出這藥方的真乃天才!皇帝這纔信了。
皇后也很關心這個問題,聽見問了便也上木殷切的望向榮昌公主。
榮昌公主望了望甄鈺,起身回道:“這事說來也是巧合之極,且也非女兒一人之功勞……”
榮昌公主便將與甄鈺事先對過的話娓娓道來,只說是瘟疫之後。她心中甚是不安,更覺得深深的愧疚,是否因爲自己在此修行避禍方引來此難,恰好甄鈺手中有玉華堂在當地做生意,於是她便與甄鈺商量,讓玉華堂上下人等幫着官府施粥救人。
說到這裡。榮昌公主望了皇帝一眼,此時甄鈺也站了起來,與榮昌公主相視交換了一個眼神以示證明她的話是真的。皇帝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這件事他是知道的。玉華堂掛在甄鈺的名下,但實際上卻是樑玉中的產業,皇帝或多或少都會知道一點兒。
榮昌公主便接着往下說,藥方便是玉華堂所救濟的那些人當中一人所贈,那人自己也是輾轉從旁人手中得來的,據說是一位老大夫畢生之心血。那人本想憑此藥方獻給官府然後狠狠的賺一筆,不想官府大門豈是他說進去就能進去、府衙大官是他說見就能見到的?他又不放心通過衙役進獻藥方,既怕被人當成騙子痛揍一頓,也怕懷璧其罪被人殺害。不料這一來二去的,他自己也染上了瘟疫,很快就臥牀不起,彌留之際,便將此藥方送給了照顧他的玉華堂掌櫃。
那掌櫃的不敢怠慢,更不敢藏私——樑玉中和甄鈺是何等背景身家?這藥方雖然珍貴、可以保他大發橫財,但這事一旦暴露,他恐怕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況且,那人將藥方送給他之後也告誡過他,這藥方並不曾有人用過!也就是說,有效還是無效,他也不敢肯定。
皇帝聽到這裡不由得微微擡眼瞟了榮昌公主和甄鈺一眼:如此說來,此事這是死無對證了?
“女兒拿到那張藥方之後也不敢輕易動用,請教了棲霞寺中掌管藥材的大師,又請來了幾位南京城中的名醫探討,最後由玉華堂找了十來位身患瘟疫嚴重情況不等的難民試了藥,有效後方才命大量使用。後邊的事,欽差大人到了南京之後,女兒便交由他去做了!其實這件事不只是女兒的功勞,甄姑娘、欽差大人以及江南官府、玉華堂都有功勞,女兒實在是汗顏!”
久不出聲的甄鈺這時忽然主動笑道:“公主此言差矣!若不是公主有此魄力,當機立斷,那藥方還不知要經過多少次討論方纔得出定論呢!到時候,怕是也晚了!”
皇后聽了榮昌公主這麼一解說下來,本來有些不太高興,怪她不分場合、不懂時機一味謙虛低調得有些過了頭了,等這事過後,非得好好的說說她不可!
不過,此刻聽了甄鈺這麼說皇后復又高興起來,向甄鈺含笑點了點頭。
皇帝也點頭稱是。如果榮昌公主不是公主,她的話那些官員們哪兒肯信?這藥方萬一不對,害死了人,激起民變,誰也擔不起這樣的責任!由此看來,榮昌公主當時也不敢有十足的把握,已是做好了承擔一切後果的準備了。雖然有點兒冒險,但在那種情況之下,死馬當活馬醫,未必不是一種勇氣!
“甄姑娘說的不錯,靜瑜啊,這份榮耀你當得起!”皇帝笑道。
“女兒謝父皇!”榮昌公主這才由衷的高興起來,向皇帝深深一福。
皇帝見了愈發高興,這說明榮昌公主十分看重他的意見,而且,是個心底淳厚的,不曾將事實全盤呈出之前,並不敢居功自傲,反而心有不安。
“皇后,靜瑜這次立了這麼大的功勞,該當重賞!你說說,該賞些什麼好呢!”皇帝心情十分之好,哈哈笑道。
皇后更是心花怒放,眉開眼笑道:“這臣妾哪兒知道呢,不過,皇上的恩典,不拘賞的什麼,靜瑜都會喜歡的!”皇后說着,頻頻向榮昌公主使眼色。
皇上微微一笑,向榮昌公主道:“靜瑜,你說說,你想要什麼賞賜?”
榮昌公主身子輕輕顫了顫,垂在身側的兩手下意識的握成了拳,輕輕的發着抖。她的胸口也輕輕起伏着,似是胸中波瀾起伏,情緒十分激盪。
甄鈺就站在她身邊,實實在在的感覺到了她突然之間的變化,甄鈺心中一緊,受她的情緒感染,頓時升騰起一種不妙的感覺。
榮昌公主深深吸了口氣,嘴脣顫動着,臉頰抽了抽,突然屈膝跪了下去,俯首道:“女兒,女兒求父皇賜給女兒一個駙馬!”
“……”皇帝脣邊的笑容頓時僵住,眨了眨眼,望望跪在地上的女兒,又望望皇后。
衆人都被榮昌公主的驚人之言震住了,大殿中一時鴉雀無聲靜可聞針落地。
皇后胸中一滯,一口氣憋得眼前發黑,腦門上一陣一陣眩暈,沉着臉咄咄道:“公主!你可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
堂堂一位公主,求什麼不好,求駙馬!這若是傳了出去,叫外頭的人會怎麼看?還不得說公主思春!
皇后瞪起眼睛,凌厲向柴姑姑一掃。柴姑姑頓然醒悟,向上屈膝垂首告了個罪,忙使了個眼色,屏退了殿中伺候的宮女太監,將甄鈺和福清公主都領去了偏殿。
“公主!”皇后好容易緩過神來,喘着氣便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