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玄瑾目光陰森地看着她:“我是不是該誇你一句武功蓋世?”
“過獎了。”她咧了嘴,“武功蓋世算不上,你誇我身手矯捷就行。”
“……”
江玄瑾給了她一聲冷笑,那聲音如同一把冰刀,扎得李懷玉瞬間老實了。
“好疼啊……”她虛弱地撒嬌。
沉着臉起身,江玄瑾去尋了陸景行留下的藥,給她餵了一顆。手撐在牀上將藥塞進她嘴裡的時候,牀上這人動了動。
“又折騰什麼?”他微惱,順着她的目光低頭,就瞧見了她那努力挪動着的手。
懷玉沒吭聲,全神貫注地往手上用力,忍着胳膊上的疼,一點點地將手指挪向旁邊他的手。
兩隻手近在咫尺,但她要費好大的力氣才能碰着他。
江玄瑾一愣,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一撓,癢得他下意識地擡了手,主動碰了碰她的手指。
懷玉咧嘴就笑了,笑得眼裡星光璀璨。江玄瑾怔然,看了她一會兒,板着臉就收回了手。
“你閒得慌?”他冷聲問。
李懷玉嘿嘿嘿地笑着,不說話。
靈秀端着藥回來的時候,就看見紫陽君坐在牀邊,臉上微紅,眼裡滿是不高興。而她家小姐半側着躺在牀上,笑得賊眉鼠眼的。
這場景,真是叫人有點不好意思進去。但低頭看了看托盤裡的藥,靈秀還是低着頭上前去,把藥碗遞給了江玄瑾。
江玄瑾端着藥吹了吹,遞到她脣邊,懷玉聞了聞那苦兮兮的味道,皺了臉:“不想喝。”
“你當這是菜市場,還能討價還價?”他橫眉。
“非得喝嗎?”
“當然!”
“那你替我試藥。”懷玉很是記仇地道,“當初我都幫你試了的。”
還一整碗都試下去了!
“……”江玄瑾覺得,“寧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這句話,也未必是歪理邪說。瞧瞧眼前這位,那都多久前的事情了,她竟然還念着。
掃一眼屋子裡,乘虛和御風都在外頭侯着,他偷喝一口,應該也不會被他們看見。江玄瑾想着,舀了一勺藥,飛快地含進了嘴裡。
懷玉緊張地問他:“苦不苦?”
嚥下藥,他道:“試藥是試有沒有毒性,不是試苦不苦。”
“藥怎麼會有毒性嘛,我就想知道味道。”她皺眉。
白她一眼,江玄瑾正想說:很苦,但你也得喝。
然而,“很……”字剛一出口,他覺得喉嚨一甜,皺眉想壓住,心口卻也跟着疼起來。捏着拳頭掙扎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低頭就吐了口血。
烏黑的顏色,濺在地上染成巴掌大的痕跡,看着就讓人心驚。
這血吐得突然,懷玉嚇了一跳,眼睛倏地睜圓,但身子動不了,只能嘶着嗓子喊:“靈秀,快塞顆藥給他!”
靈秀慌忙領命,從那青花瓷瓶裡倒了一顆藥出來,又遞了水,然後扭頭就想去喊外頭的乘虛和御風。
“別聲張。”江玄瑾嚥了藥,皺眉道,“我沒事。”
那碗藥有問題,但他只喝了一小口,應該不至於喪命。現在要是讓外頭兩個人進來,整個白府都指不定被牽連。
懷玉皺眉看着他,掙扎着往牀裡挪了挪,然後啞聲道:“你躺會兒。”
躺她身邊?像什麼話!江玄瑾搖頭,兀自坐着調養內息。靈秀不敢動,懷玉也盯着他沒說話,屋子裡一時寂靜。
幾炷香之後,江玄瑾睜開了眼,臉色好了許多。
“陸景行送的藥倒的確是難得的寶貝,往後你每日吃一顆,湯藥讓他們熬來放着吧。”
李懷玉眼神複雜地看着牀邊矮几上的藥碗:“知道有人心懷不軌,還讓他們熬來幹什麼?”
“證據。”他道。
懷玉立馬就明白了江玄瑾的心思,但咳嗽兩聲,她嘆息道:“沒用的,若是我當真被毒死了,這東西還能當個呈堂證供。但我沒死,就算知道藥裡有問題,也沒法把人怎麼樣。”
這白府裡敢對她下藥、想要她死的人,也就白璇璣母女二人。若查出是他們,白德重必定跟這次偏袒白孟氏一樣,不會將她們告上公堂。再多的證據最後也會不了了之,有什麼用?
江玄瑾沒回答她,沉吟片刻,低聲道:“看來我當真得在白府多住兩日了。”
方纔虧得他先嚐了一口,若是沒嘗,她這好不容易救回來的命就又要丟了。這白府裡殺機四伏,她的傷還沒好,他哪裡走得?
懷玉頗爲感動地看着他,笑着應道:“好。”
他要留下,她自然是不會拒絕的。養傷要躺在牀上不動,無聊極了,身邊能有個人調戲逗趣,豈不是美事一樁?更何況,有人要害她,江玄瑾去查,又給她省事又讓安心,好得很!
於是當天晚上,江玄瑾與李懷玉一起從西院廂房搬到了南院的主屋,雖然被擔架顛簸得身上疼,但看着又寬敞又精緻的屋子,懷玉還是很高興的。
白德重那邊聽了消息,知道紫陽君要繼續留在府裡照料,連忙又讓人把南院主屋旁邊的廂房收拾了出來。意思很明確:照顧病人可以,還是要注意體統。
江玄瑾很順從,廂房一收拾好就先睡了一覺,兩日未閉眼,又被毒物傷了身,他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的時候都是第二天晌午了。
相比第一天醒來時的虛弱,懷玉今日就精神了很多,上了藥之後,周身的疼痛都減緩不少,說話的聲音也大了些。
“你在這兒,我的伙食都好了不少。”她看着他笑。
江玄瑾走過去,掃了一眼桌上的菜色,又看了看靈秀端着餵給她的東西,問:“都試過毒了?”
懷玉點頭:“銀針試過,醫女也瞧過了,沒問題。”
點點頭,他在桌邊坐下,很是安靜地開始用膳。江家家規之一:食不言。所以每次只要一拿起筷子,江玄瑾都不會開口說話。然而,身後那人簡直是隻聲音嘹亮的家雀,看見他就嘰嘰喳喳起來:“我昨天可難受了,說個話都不利索,還以爲要半死不活好久,結果今日醒來就發現嗓子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