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算不得他們不給江府顏面,但對新娘子就算是十足的怠慢輕視。
懷玉嘆了口氣,小聲嘀咕:“我之前就告訴過你了,今日會有很多的意外。”
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她的孃家人就沒幾個盼着她好的,平時拿她沒轍,好不容易抓着個機會,可不就得趕緊給她點顏色看看嗎?
江玄瑾盯着那幾處空席,想了一會兒,揮手把正在忙碌的管家給招了過來。正待吩咐點什麼,就聽得門外一陣騷動。
懷玉蓋着蓋頭看不見,只感覺周圍的人瞬間都安靜了下來,忍不住小聲問:“怎麼啦?”
靈秀結結巴巴地道:“陸……陸掌櫃來了。”
哦,陸景行啊,懷玉微微點頭,又有點不明所以:“他不該來嗎?”
“該是該,但……”
嚥了口唾沫,靈秀沒敢說下去。江府門口,陸景行着一身湛藍錦袍,執一把南陽玉扇,笑眯眯地看着新娘的方向跨進門來,一雙鳳眼裡眼波橫陳,端的是風流多情。他在前頭站定,身後十個英挺男子隨之在後頭排開,氣勢之足,嚇得家
奴們紛紛戒備。
乘虛下意識地就攔在了自家主子面前。
江玄瑾冷冷地睨着他:“陸掌櫃這是何意?”
擡步走過來,陸景行合了摺扇便道:“來吃喜酒罷了,各位爲何這般緊張?”
廢話,這一副要來搶親的模樣,擱誰誰不緊張啊?
江玄瑾皺眉,掃一眼他身後那些人,沉聲開口:“若是客,當迎。若是賊,當清。”
後頭那些人,個個都是他上回放走的賊。
“哦?”鳳眼一瞥,陸景行笑了,“那敢問君上,若是孃家人,當如何啊?”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怔了怔。
李懷玉聽得有點意外,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孃家人,他們可不是她的孃家人麼?真正的孃家人啊!
本還疑惑嫁妝怎麼突然多了,眼下見着陸景行也就能想得明白。這個嘴上說不給她賀禮的人,原來老早就給她準備好了,甚至一發現她有難,立馬就替她解決了難題。
這人還真是……
暗罵兩句,她有點感動,正想讓江玄瑾放行,結果門外接着又是一陣騷動。
“來遲了來遲了!”韓霄的嗓門一向極大,不用看都知道是怎個風風火火的模樣,進門來便朝四周的人拱手,“真是對不住!路上耽擱了片刻!”
雲嵐清跟在他後頭進來,沒好氣地踹他一腳:“你大呼小叫個什麼?本來可以偷摸着溜進去,眼下人全被你叫過來了!”
被踹得一個趔趄,韓霄回頭就道:“孃家人吃喜酒,誰說要偷偷摸摸的?”
“你……”
眼瞧着要吵起來了,門外卻又進來個人。
“都吵什麼?”他皺眉呵斥一聲,韓霄和雲嵐清頓時老實了。
整了整衣襬,徐仙大步上前,朝着江玄瑾就拱了拱手:“我等來遲,還請君上恕罪。”
方纔還吵鬧不休的前庭,因爲這幾個人的到來,瞬間鴉雀無聲。連江老太爺在前堂裡聽得消息都驚了驚,連忙打發江深出來看是怎麼回事。
京都首商陸景行、兩朝重臣韓霄、朝廷新貴雲嵐清、驃騎將軍徐仙……這些人同時出現,是要幹什麼?
江深跑出來看見江玄瑾皺着眉不說話,連忙上前替他還禮:“各位一路辛苦,先入席吧?”
徐仙頷首:“多謝。”
禮行罷,帶着這一羣人就徑直往孃家席走。
衆人看得愕然,滿院子的腦袋都跟着他們走的方向轉,看他們當真在孃家席上坐下,庭院裡“轟……”地一聲就炸開了。
“怎麼回事?這些人什麼時候成了白四小姐的孃家人?”
“坐錯位子了吧?”
“也沒聽說徐大將軍跟白府有交情啊……”
江深也覺得驚奇,連忙問旁邊蓋着蓋頭的新娘子:“都是你請來的?”
懷玉正想回答,江玄瑾就冷冷地道:“新婦不言。”
爲了保持端莊的形象,新娘子在禮堂上是不能說話的。
江深嘴角抽了抽:“你當我方纔沒看見你在跟她說話?”明明自己就跟她說得很開心啊!憑啥他就不能問一句了?
江玄瑾不答,牽過同心結就拉着人繼續往裡走,一副“我不要跟你講道理……”的態度。
江深瞪着他的背影,氣得笑了出來,抓着乘虛就問:“你家主子的脾氣怎麼越來越怪了?”
乘虛滿臉唏噓地答:“被人寵的。”
仗着有白四小姐哄,這位爺眼瞧着是越來越難伺候了,周圍的人都發現了這一點,偏生他自己還不覺得。
唉。
時辰到了,新人開始過禮。李懷玉頂着蓋頭一步步地跟着江玄瑾走,路過孃家席,稍微頓了頓。
先前還空蕩蕩的席位,眼下已經是人聲鼎沸,韓霄在說話,雲嵐清也在說話,徐仙和陸景行在笑,就梧等人的聲音小,被他們完全蓋了過去。
她蓋着蓋頭看不見,但聽着這些動靜,心裡突然就覺得很踏實。
白府庶女怎麼了?無依無靠又怎麼了?只要有這羣人在,她的底氣就在!
挺直腰桿,李懷玉氣勢如虹地提着裙襬跨進了正堂。
要行拜堂禮了,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想上前跪下。然而旁邊的喜娘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的胳膊,笑着道:“先等等!”
還等什麼啊?她都餓半天了,就啃了一個蘋果,還不趕緊行完禮回屋去吃東西?懷玉很怨念,肚子“咕……”地叫了一聲,叫得挺響亮。
然而,四周突然響起一片更響亮的聲音,咚咚咚呯呯呯,像是所有人都齊齊跪下去了一般,瞬間將她肚子裡的聲音壓了下去。
懷玉一愣,心裡突然一動。
這是……有誰來了嗎?
大堂門口,李懷麟一身黃色常服,帶着侍衛和太監笑眯眯地朝江玄瑾頷首。他的四周,所有人都跪伏在地,不敢擡頭。江玄瑾恭敬地朝他還禮,順帶看了喜娘一眼。喜娘會意,立馬喊:“一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