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學義呆了,政學平也呆了,所有人都呆了,他們誰都沒想到,政紀會突然爆發,會是這樣的反應!
“政紀!你在做什麼!怎麼和你大伯說話的!”政學平反應過來,呼的站了起來,大聲斥責着政紀。
“沒事,沒事學平,這孩子一定有什麼原因着了急了,”政學義拉住了政學平,他雖然不知道政紀爲何會這樣,可是一定是有原因的。
當然,政紀本身也有一定的原因,雖然他是政紀的大伯,可是這個家可以說是政紀一手操辦下才有了今天,他們的很多都是政紀給的,這讓他對政紀也多了幾分感激和寬容。
政紀似乎也爲自己剛纔的失態有些懊悔,坐了下來,揉了揉眉心。
“大伯,對不起,並不是爲了我自己,而是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們唯一的兒子與你們反目成仇,相信我,我這一生,最看重的就是家人親情,我不允許讓任何人傷害你們,”政紀緩緩的說道,說道最後,他的眼中閃過了一道駭人的冷然。
“你是說,這個楊教授有很大的問題?”政學義的表情終於嚴肅了起來,事關自己的兒子,他不得不認真,而不要小看政紀的話在他們心中的分量,可以說以政紀現在的見識和能量,他的話沒有任何人會覺得是假的!
“如果必要的話,我會讓他永遠的消失!”政紀冷漠的說道,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那曾經的一張張泣血的報道和文章!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是他們第一次從政紀的口中聽到殺人的話!而且,政紀的語氣和那種表情,這完全不像是開玩笑,似乎他真的會這麼做!
忽然之間,政學義彷彿有些陌生自己的侄子了,而也在這恍惚間,他彷彿也明白了一些事情,那就是自己不能再以以往那個刻板的形象來定位自己的侄兒了,擁有百億的財富,軍方的少將,這些都不是一個人畜無害的迂腐之人能夠守住的財富!
自己這個侄兒,這些年接觸的,只怕不僅僅是電視上的那些所謂的光明一面,能力越大,只怕他經歷過的黑暗是自己無法想象的。
而政學平,則忽然有些擔心自己的兒子了,他雖然是個教書匠,可是並不代表他迂腐,他同樣明白這個道理,他們優渥無憂的生活,並不是憑空而來,看不見黑暗,並非不存在黑暗,而是因爲有人替你們擋在了黑暗的面前!
也就是此刻,政學平忽然格外的心疼兒子,他不知道,這些年,這孩子爲了他們究竟付出了多少,究竟揹負了多少!
自責,心疼,無奈,在政學平的心中翻騰着,看着政紀年輕卻堅毅的臉龐,政學平真的覺得自己這個父親或許當得真的有些不稱職,這些年來,他一直都在享受着,卻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享受的背後,是自己的孩子付出了多少!
“政紀,嬸嬸不怪你,知道你是爲了弟弟和我們好,你是說小杰可能有危險?”嬸子的注意力更多的在自己兒子那裡,從政紀的語氣中,她那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走吧,出發吧!”政學義站起來,看着衆人忽然做出了決定。
臨市郊區,一片人煙稀少的地域。
一幢很奇怪的建築存在這片土地上,如果說那懸掛在建築上的醫院標誌能夠證明它是一家醫院的話,可是周圍那高高的圍牆和林立的電網,卻彷彿昭示着並非如此,閒人免進和不斷巡邏的保安,或許說是監獄來說更爲恰當。
一陣汽車的轟鳴聲傳來,三輛奔馳車駛來,然後停靠在了門口。
政紀和政學平等人從車上走了下來,政學義和醫院聯繫了以後,終於走進了這家在很多人眼中“神秘”的醫院。
“這裡的安保做的這麼嚴密?”政學平也看出這裡的不一樣,對政學義說道。
“嗯,這裡大多都是沉迷網遊的孩子,負責人說經常會有孩子想要逃跑,所以安保很嚴,”政學義說道。
一旁的嬸子表情似乎有些着急,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自己的兒子。
到大樓的路上經過操場,政紀他們可以看到穿着綠色軍訓服裝的年齡各異的孩子和手持警棍的教官。
政紀的目光遊離在這些人的臉龐,可以清晰的看到,幾乎所有的孩子,都彷彿麻木一般的面容,眼中卻是深深的恐懼和茫然,聽從着所謂教官們的口號做着機械的動作,即便是看到他們走過,也沒有絲毫的眼神反應。
如果不是那起伏的胸口和偶爾流露出近乎絕望的眼神,政紀幾乎都覺得這些孩子都是機器人一般,機械,呆滯,用一個不恰當的比喻來說,就好像是屠宰場等待屠宰的牲畜一般任人擺佈!
“李幹!你竟然走神!是不是沒有好好反省?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的罪惡!給我繞操場跑十圈!”教官大聲說着其中一個看政紀等人的十三歲左右的少年。
“我錯了教官!我馬上跑!”叫李乾的少年,臉上似乎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跑完以後去六樓“治療!”五分鐘!”教官露出了笑容,說的話卻讓李幹整個人渾身哆嗦了一下。
沒錯,就是哆嗦,在這並不寒冷的五月,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這個男孩如同篩糠一般的抖着,似乎想到了什麼此生最爲恐懼的事物!
政學平等人眼中閃過一絲不忍,擡腿繼續朝着十幾米外的大樓走去,忽然,伴隨着一聲尖叫聲,打破了此刻所有人的心情!
尖叫聲,似乎從地獄中傳來了一般,那種絕望和痛苦,幾乎讓政學平等人第一時間就顫抖了一下,很難想象,這是人類發出來的聲音!
也就是在此刻,砰的一聲巨響,鮮血,在所有人的眼前炸開,濺在了政學平等人的衣衫之上!
一道瘦小的身影,在他們眼前兩米外的血泊中顫抖着,鮮血染紅了整張臉龐,嘴裡大口大口的吐着鮮血,似乎斷裂的水管一般,很難想象,一個人能夠如此大量的吐血,然而他的一雙手卻努力的擡起,一雙充斥着鮮血的眼眸似乎充滿了渴望一般看着隔離欄之外的世界,雙手無力的伸着,似乎想要觸碰什麼!
然後嗚咽一聲,無力的臥在了血泊之中,斷了呼吸!只是一雙眼睛,依舊鼓鼓的睜着,似乎在控訴着什麼一般!
一出出乎意料的慘劇,就這樣沒有任何預演,出現在了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政學平等人的面前!
鴉雀無聲,似乎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一般,無論是政學平,亦或是政學義,他們瞪大了眼睛,與血泊中的那具屍體的雙眼對視着,那雙本該閃動的眼眸逐漸變得空洞!
“啊!!”政紀的嬸子的尖叫聲刺耳的響起,她渾身顫抖着,幾近暈倒!
這樣血淋淋的一幕,一條鮮活生命就這樣殘酷的消逝在眼前的,沒有幾個人能夠比她更好在哪裡去!
而讓政紀寒徹骨髓的卻不是地上的這具屍體,而是一旁幾十米外操場上所有人此刻的表現,所有的孩子,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空洞的看着這一幕,沒有人發出尖叫,沒有人表現出驚恐,似乎在看一場毫無相關的鬧劇一般,隊列依舊整齊,那個繞着操場跑着的少年甚至沒有停下哪怕一刻的腳步。
冷漠,亦或者說是麻木。
“該死!居然跳樓了!你想過這樣會對你的父母家人造成多大的傷害嗎?!保安,過來開車把他送到醫院!”一名中年男子從樓道里快步走了出來,竟然似乎厭惡的看了眼地上的屍體,嘴裡卻是冠冕堂皇的令人無比驚恐的話語。
看着這一幕幕,政紀感覺自己的血液似乎變的如同北極的冰雪一般寒冷,一句話語在他的腦海中迴響。
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哦,政先生,您來了,請跟我來,”中年男子注意到了政學義等人,忽然之間就換了一張臉一般,笑容滿面,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而身後那具血淋淋的屍體,似乎被他遺忘了一般!
作爲醫院的主任,他是認得政學義的,或者說是政學義的錢,這名家長給他的印象很深,送來那個少年離開的時候,塞給他五萬塊錢,讓他幫忙好好照看。
政學平等人驚訝的看着他的笑容,彷彿這笑容之下,是撒旦魔鬼一般!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們很難相信,如此的藐視生死!
“這孩子怎麼辦!”政學平忍不住開口,誰都聽得出他語氣中那深深壓抑的憤怒!
主任似乎想起了什麼,看向了地上的孩子,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但卻不是悲傷,而是一種令政學平心生恐懼的蔑視,“我們竭力的想要拯救她的網癮,一直在盡心盡力的幫助她,可是她卻辜負了我們的希望,別擔心,學校會通知她的家長。”
“你們不擔心會被家長起訴嗎?”政學平問道。
“哦,怎麼會呢?將孩子送到這裡來的家長都對我們付出了最大的信任,就如同她的父母一般,曾說過如果治不好她的網癮,就算她死了也不會管她,更何況,我們都會與家長簽訂協議,如意外等等,這一點政先生應該知道的,”主人指着政學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