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5章彌天畫影
天雲、天月和天雄,一直站在那,如忘卻自我般,腦海盡是空白,僵硬了足有一炷香時間。
在恢復思考後,從絲毫不信,到將信將疑,又到細思極恐,後來舉棋不定,不斷的認可和否定。
‘怎會變成這樣?’
‘我也不知啊!否則豈會讓他進門,這位道友說的好像真的一樣,很嚇人的。’
‘聖元道君之名,雖不如許多道君赫赫驚雷般,但論起實力,確是非常靠前的強大存在。’
‘談論那些太遠,還是看看眼前這位,他哪裡和聖元道君相符,重要的是,數百年前他們似乎都消失了。’
‘那就看此人,是否能拿出足夠的代價,或者讓我等信服的大手段,保持清醒,不被誘惑吸引,千萬慎重!’
三人調整呼吸,彼此密語片刻,殊不知如此近的距離,根本無法瞞過陸寒,他只是笑了笑。
但經過方纔一番震撼,這幾位族老再也不敢入座,臉上堆起笑容,不敢得罪也無法親近,處境非常尷尬。
“道君成聖,而聖人之道,無量無法,參天造化,請問如何求證?”
天雲鞠了一躬,心裡七上八下好像陸寒纔是主人,他屬於遠方野客,正在無法看清的虛幻前,等待命運的煎炒烹炸。
“可證天地,可證古今,可證你我!但是陸某謀求道祖之巔ꓹ 仍然缺少三分契機和一縷造化,因此特來重修。
雖不能逆天改命ꓹ 顛倒陰陽之力暫時也無法做到給天輪門卜卦未來,引來的大道譴責,恐怕你們也承受不起ꓹ 哪如排解眼前困局來得實在。”
“甚好甚好!若能更進一步,哪怕給一些太乙大羅那樣的指點ꓹ 我們就以崇拜道君的尊崇,真心供奉陸道友。”
天雄略微思索ꓹ 眼中精光閃了閃ꓹ 直接表示同意,唯一的女族老天月,不知爲何原因,此刻緩緩低下頭去,雙手悄悄揉捏裙襬,莫名開始緊張。
天地和古今,需要道法超神作爲根基ꓹ 卻是他們不敢承受的,天雲的臉上略有遺憾ꓹ 卻必須無可奈何ꓹ 轉而又有一股壓抑多少萬年的渴望ꓹ 在他的心神底部悄悄撕開一條裂縫ꓹ 急於脫困而出。
眼神逐漸火熱,但在腦海中總有個清醒的聲音ꓹ 告訴他堂堂道君降ꓹ 臨天輪門賞賜絕世恩澤的概率ꓹ 比進階金仙、甚至太乙之列還不靠譜,連四大王庭屹立至今ꓹ 就從未被垂過。
但陸寒的目光忽然開始深邃,隱約天響地鳴,瞳孔猶如巨大漩渦,越發深不可測,好像藏着一片濃縮的浩渺星河,開始鎖定在天元身上,上上下下看了三遍,繼而神秘的一笑。
‘不好!有人窺視!’
嘶!
天元忽然感覺,一股涼意籠罩自己,彷彿背後冒出神靈的巨眼,盯住自己僅僅短暫片刻,直就被看得徹底通透,猶如赤身裸體,本能的想要運轉玄功抵抗,但咬緊牙關仍然忍耐下來。
“以你天元開頭,雖然曾經也沒有儀表堂堂,風流倜儻之容,但也該皮膚白皙,僅僅中年之軀就鑄造此身,緣何落得面色暗沉,滿臉晦澀衰老?
那金仙大劫對你來說,此刻比整個宗族還重要萬倍,這處靈脈上的勢力能否崛起,猶如萬衆矚目般,全部放在你的身上,承受之重難以衡量。
因此變成了心魔,導致你的壽元正額外流失,體內仙嬰常常焦躁不安,和我相識這短短時間內,還有加速之象,又有三年五載付諸東流了,如此推算不出五個甲子,天劫必然降臨。”
天元臉上,不知爲何反而漏出木然之色,似乎未聽清什麼,反而是一旁的天雄和天月,頓時大吃一驚,彼此面面相覷。
他們接着就看見,天雲猛的大汗淋漓,氣息萎靡不少,然後喘着粗氣,嘴脣微微發紫,彷彿缺氧一般。
但雙目反而很大,似乎有前所未有的衝動,在迫使他顫巍巍伸出雙手,對着陸寒怯懦說話,話音不高卻如同竭盡全力。
“可……可有妙法?可有妙法啊!?”
然而陸寒輕輕一笑,並未答覆,將注意力又放在天雄身上,後者頓時退了幾步,一身雞皮疙瘩驟起,汗毛倒豎。
本就驚魂未定,此刻如同仰面掉落,下方無底深淵開始吞噬,想反抗卻無能爲力,正深陷在陸寒的雙瞳之內,好像神魂也被抽走了。
大駭!
“你的仙嬰之上,竟然多了幾片紅斑,似乎曾經和高階魔修發生過死戰,而且被人偷偷算計了,天輪山這些年的珍惜資源,在你身上消耗的的不少吧?”
天雄:“我……我……!”
“天月此女,才踏入仙道的年輕之時,修煉過採陽補陰秘法,一度嫵媚衆生放蕩不羈,創造的孽緣無數,雖然仙軀外表柔美但仙嬰之上還有一絲黑線,如此多年過去,體內陽力竟然反噬,陽盛陰衰之下,你的因果很難圓滿。”
“暫不知另外兩人如何,但我從劍洞迷空之中出來後,頂多輔助你天輪門內出現兩名金仙強者,玄仙的數量無所謂多少,好好考慮!”
陸寒的話音徐徐落幕,附近天空不知爲何,忽然出現狂閃的異象,白光反覆沖刷天地,又感覺進入了虛幻。
不知他人是否看見,三人卻都感覺正式發生了,他們壓抑在最深處的東西和秘密,忽然被陸寒輕鬆發現,並無情的徹底翻出,宛若幽暗遭到烈日侵蝕照射,神魂深處有個聲音隱約哀嚎着。
天月滿臉羞紅,幾乎無地自容,她發現陸寒盯着自己時,還有一絲隱晦笑容閃過,似乎還有話未說,難道那個秘密也被看穿了?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
修行十幾萬年之久的三人,此刻彷彿像個孩子,在被大人嚴厲審覈,盡數渺小無助。
金仙的誘惑無窮之大,卻一想到他們五人只能有兩位登頂,另外三人還要走向兵解,心緒未免有些低落。
但轉念一想,沒有這個年輕人坐在此地,他們又有多少信心?
恐怕那恐怖天劫之下,都會全軍覆沒,一個個接着步入塵埃,金仙之難,整個彌陽仙域只有區區幾十位。
“您真的是聖元道君?傳聞數百年前,無數聖人神秘失蹤,昊冥仙域的道君即使多達三人,這些年來傳來的消息,也證明那裡生機開始跌落,似乎情況同樣不妙。”
“如果一切安好,我怎會出現在此地?”
“是!是是!大道無極,您說的太深奧和精準了,只是……若以我們整個宗族世家作爲血誓的代價,晚輩的心仍舊七上八下,總差那麼一點才能安然落地。”
天雲揮袖,向嘴裡扔了兩顆仙丹,似乎在這小半個時辰內,經歷了無數艱難險阻,法力竟出現兩三成的虧缺,但他又恢復了老辣,眼裡還有期許以及其他深意。
陸寒再次看着天雲,嘴角翹了翹,就因爲天輪門內沒有強者,區區幾位玄仙之前,他纔沒有顧忌的輕易表露出身份,即便如此也知道,這些人縱使此刻信了,仍有三分疑惑無法抹去。
今天所說的一切,沒有人能承受泄露的代價,絲毫不用擔心。
“那就一起血誓吧,陸某以金仙、太乙、大羅三大天劫警示自己,做不到承諾,就在這裡和諸位一起兵解。”
臥槽!太狠了!
主殿之內,賓客人影憧憧,卻不見主家一人,那九個分支族長位列兩側,面容嚴肅的形同雕像。
‘天雲老兒在哪裡?’
一個聲音高叫着,語氣頗爲不滿,絲毫不理會桌上的仙果靈茶,他衣冠光華,每一件都無比貴重,玄仙之威嚴讓人無法直視。
‘來人,來人啊!雲臺之會的小輩在哪裡?若有出彩之輩,我可將隨身婢女嫁給他,做個雙修伴侶。’
鬨笑四起,隨着時光推移,這些世家大族的代表,以及宗門翹楚,都開始冒出怨言,對天家失禮表示不滿。
‘不如讓老夫的幹孫女嫁到天家,誕下幼娃後直接做主的了,免去一番內鬥,簡直兩全其美。’
即便如此,仍不見一名族老出現,衆人又開始猜測其原因,其中不乏惡意和猥瑣,這樣的情形,直到兩個時辰後……
一天後,天輪門內忽然震動四起,那些高臺上光影閃動,無數屏障結界,以及法陣遍佈。
九個分支族羣裡,遴選出的二十七名地仙,再次開始拉開廝殺大幕,但無數席位之上,陪同云云貴賓的卻只有天雄,以及另一位名叫天猛的族老。
經過短暫抽籤之後,就有六個身影帶着蕭殺,威風凜凜飄至高臺,各個俊朗英才,一番驚天之戰開啓,他們背後,是宗族許久以來的動盪,和新的變革在緩緩推進。
主持日常事務的,是個看似較爲幹練的中年人,但一干高層都稱呼其爲六族老,他正是五大族老之一的天蒼,和六七個真仙晚輩,在這裡指揮天輪門運轉。
天家秘地的祭壇前,兩個身影分裂左右,他們面前九個晚輩並列站直,共有六男三女,各個神情激昂,同樣都是地仙境界。
“準備好了?”
“是的,族老!”
“進去吧,爭取一個不少的出來,記住你們的責任,若功勳卓越,爾等就是將來的族老。”
“天家踏地,山河盡在眼底!”
祭壇上的劍典,一片平靜無波,那把巨劍倒懸,表面流光閃爍,從開啓的洞口向下鋪就一條狹窄小道,都是最純碎的劍光銜接編織而成。
這裡冷意襲人,在天雲和天月注視下,一行九個身影開始踏上小道,依次排列完畢,天月就掐了個法訣,對着劍典唸誦幾句咒語。
這條逼仄狹窄的路,頓時徐徐收起,拖着進入劍洞迷空的弟子,快速到達洞口。
兩人目光,不約而同鎖定在第七個身影上,平淡神情中莫名多了些緊張,那是一名俏麗的女修,都是身披黑紅大氅,不同的是白絲上衣和翡翠緊身褲,裹住優美身段。
第一名弟子,已經站在洞口,就見小門兩側,開始泛起一絲漣漪,幾把劍光亮起,其中一把伸到他面前。
他立即擡手,咬破食指探出一第精血,但血滴落在鋒利劍光上,虛空一陣嗡鳴,然後所有劍光齊齊閃開。
如此反覆施爲,很快就輪到第七個身影,就見那名女修也屈指探出精血,丹紅雙脣微閉,明亮眼神裡閃過一瞬的慌亂,幽幽清香在附近迴盪。
通過!
站在下方的天雲和天月,見此才收回目光,彼此眼神交流中,有無人察覺出的喜色,在各自體內偷偷氾濫。
這九名晚輩,都是天家嫡系,血脈很是相近,除了前方比拼的二十多個,他們最出類拔萃了。
當所有人進入後,就在巨劍的劍柄上,猛得落下一道劍幕,將小門盡數封死,森森殺氣開始彌散,天雲和天月見狀迅速退走。
‘有驚無險,看來天道在我們!’
‘那個陸寒真能瞞過大羅的手段,看來真的是道君再修,你我對他那般態度,等同在生死邊緣徘徊啊!’
‘的確,那等聖人級別,根本無法想象能出現在此處,即便又借體重修,仍可毀天滅地。他有手段震懾仙王甚至神王,我們卻無比脆弱,根本不堪一擊,但這機緣更要死死抓住,哪怕下血本供奉他!’
‘爲了將那最後一絲疑惑去掉,迅速給昊冥仙域傳信吧,讓那裡多多注意太乙境界以上老鬼的動靜,此刻想來還是太離奇,還是防範些爲好。’
此刻,劍洞迷空的內部,九個身影已經走了數裡,冷森森寒氣奔涌,道路崎嶇坎坷,高低起伏不定,如身臨險要山地。
隨着前行,周圍才從十幾丈寬,變得稍微廣袤起來,一片靜謐之外,神念可以查看的僅僅數百丈範圍,開始出現淡淡霧氣,幾絲冷香味道愈來愈濃。
兩側也有四條分支小路,以此等待衆人抉擇,他們似乎早已擬定了對應方法,九人迅速分爲五組。
其他人兩人一組,三組依次消失於小路上,一組繼續探尋主路,身穿白衣、翡翠長褲的女修,則單獨走上一條岔道,很快也沒了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