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叔笑了,“我拜託了楚揚幫我找好了房子,等我死了,你們帶紅梅和我孫子去找他就成了。”楚揚就是那個傲嬌老頭楚裁縫。
董二三發現,這人對兒子孫子的稱呼,都親密很多,對妻子不正面稱呼,對那位救命恩人老丈人,就直呼姓名,對親如女兒的兒媳婦,就叫名字....這表示,他真的是個恩怨分明,親疏清晰的人。重情,也無情。
“您不要總是把死後如何掛在嘴上...”海赫格開口,“難道處理完這裡的一切,您就不想含飴弄孫,安適的養老嗎?”董二三這種拼命活着的人,也不能明白這點。誰會沒事就說自己要死了啊,除非,是自殺。海赫格大概也想到,纔會提起他的寶貝孫子。
齊叔擺手,“你們不懂。這裡,就想一根毒刺,一直紮在我心上,就算我兒子還活着,我也不會喜歡這裡的。這裡是我一輩子的噩夢。我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渴望拔出這根刺,可這刺要是沒了,也是我的死期到了。我最後能做的,就是保住這幾座山,哪怕只是幾十年的光景,也對得起我兒子,對得起齊五了。我畢竟就是一沒本事的小老頭。”
擡頭看向那幾座山,“我自認不是什麼好人,卻終究是沒有違背當初那個承諾。我到現在也想不清,當初我爲什麼沒走,還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這連我自己都說不明白。很多事,其實並不是後悔不後悔,就可以概括的,我活了這麼久,經歷了這麼多,我已經不知道什麼叫後悔了。因爲我從來不敢回頭去看。我也不會回頭去看。一個人,要是連自己的過去都不能接受。那他就離死不遠了。我已經苟延殘喘的活了這麼多年,我真的累了。”
他,居然一點都沒有否定要自殺的意圖。
董二三站起來,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這位不老的老人,口氣不善,“老東西,你就是一個懦夫,話說的在文藝好聽,也是無恥的廢話!你一心求死,卻不知道。多少人在渴望多活一天?!”海赫格張張嘴,這話,當初你自殺的時候。怎麼沒想起來勸自己啊。他沒有阻止女兒的行爲。齊叔低頭看着董二三,目光看似柔和平靜,等待她的下文。
“我不想聽你講這些恩恩怨怨,這是你的事,如果你不是扒着董丞。我管你要生要死!!”董二三環視這個院子,“你當初有無數的機會,可以離開這裡,可你還是沒走,現在擺出一個仇恨又神仙的態度,給誰瞧呢?你以爲你很可憐?你以爲你很偉大?那爲了這個鬼宅忙碌的那個女人。她算什麼?你要做戲,犯得着拉着他們母子吃苦受罪嗎?你孫子恐怕連一件新衣服都沒有吧?你知道你妻子爲什麼怕你,因爲你就是一頭白眼狼。一邊吃着別人的血肉,一邊說自己慈悲!女人對於枕邊人都是很敏感的,特別是在難過的時候!說到底,你就是個不甘平庸的小人!!把這個鎮子上的所有人,玩弄在股掌間。是你的自尊心在作祟吧?怎麼,要魚死網破了。才醒悟了?”
董二三一腳踢翻了小桌子,不顧腳疼,“弄走那些年輕人,他們不會恨你毀了他們的故鄉,只會感念你的提攜和鼓勵。這是你在積德,還是在給你孫子鋪路啊?除了我們,你還鋪了多少路?你說你不是懦夫是什麼?自己做不到,也不相信別人能做到。你以爲你死了之後,他們母子過上好日子,讓他們都暗自高興你的死亡,你就會心裡好受點?死的痛快點?不,你不會的,你只會一個人孤獨的死去!!就算你想把你這條老命,用來當促成保護區的定海神針,讓你名垂青史,讓別人說你有情有義,死的悲壯高大,可惜,在你孫子心裡,你就是一個不顧家庭的壞人!!!你看他長大後,會不會念你的好,別人越把你的盛名壓在他頭上,他就會越恨你!!!”
遊信義死死的瞪着眼前這個孩子,他不知道他是真的要死了,還是已經死了,纔會遇見這麼一個孩子。她看穿了他很多事,甚至看穿了他死亡的目的,還看穿了很多他來不及考慮的事。小嵐,他的孫子,是的,爲了做樣子,他一件新衣服都沒有,村裡也沒有孩子跟他玩,他總是一個人,對着兒子生前,那滿屋子的書本,寫寫畫畫,沉默異常。這些,他都知道,所以,他纔要加速自己的死亡,才能讓他過上好日子。他給他找了很多靠山,還聯絡到了多年不見的大哥,全部都是爲了他。可是,她說得對,他的孫子,很可能會恨他。會厭惡他給他留下的一切。
董二三微絲不動,“看什麼看?!嫌我說的少了?我不是在當心理諮詢師,阻止你自殺。你死了不要緊,董丞難受怎麼辦?以後你家的問題孫子,難道也要董丞來接手?想得美!!”伸出小爪子,一指,“我告訴你,那是我爸爸,只是我一個人的!!哪怕有一個孩子想分他一點注意力,我都會毫不手軟的幹掉那個孩子!!讓他在有齊家鎮人的所有地方,都沒有立足之地!!不信,等你死後,彆着急投胎去,變成鬼來看看,我到底敢不敢,能不能做到!!”這也是恐嚇居多,但是氣急了,董二三還真幹得出來。
遊信義臉頰微動,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好,你狠,你比我遊信義狠!!!”
海赫格抱回女兒,“齊叔,幾句孩子話,您也當真了...”低頭拍拍董二三,“道歉,對着長輩說話,怎麼能你你我我的呢!要有禮貌。”暗含警告的語氣,在提醒着兩個人。董二三低頭,“齊爺爺,對不起。”
齊叔臉色變了幾變,心頭悲喜交加。高興的是,不愧是他看中的主力條件,大人孩子都聰明,董丞又好利用。悲的卻是,這樣的人家,他真的不想孫子跟他們有牽扯。可惜,來不及了。到了這時,他才明白,什麼是後悔。
擺擺手,換上慈愛的臉色,“沒事沒事,都是這破茶水喝的,誰誰都神經了。”擺好桌子,“啊,說到哪了?對了,說到保護區了。”一下回到最開始的地方。董二三磨牙,臉皮能再厚一點嘛!!他一定是想好了挽回他孫子感情的辦法了!!哼,最好如此!!
海赫格接話,“其實,不一定非要是動植物的保護區,比如說,要是有個稀有金屬礦藏的話,不單會成爲國家級別的保護區,還會被嚴令進入,招來了軍隊。有什麼,比被國家重點保護着,還能更好的?”(瞎編,表信)老神在在的說完,又開始捏董二三的小爪子。董二三心頭一轉,看來那幾座山裡,不單是他兒子的安息之地,還是某些人的安息之地。可是,他爲什麼不選擇這條路呢?咳,還是海赫格看的最透啊,一下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齊叔的臉色又變了,可憐的老人,被這父女倆折騰的好慘。誰讓他這麼利用董丞一得!!
果然,被他猜出來了。遊信義心裡一嘆,如果他想走這條路,那早就走了。可是,他兒子的死,讓他不能釋懷,不能交出這山。他不甘心!!他希望這個秘密,永永遠遠都沒人知道,等到揭開的那天,就是他兒子成神的日子!!!兒子的手稿,他存在了一個地方,給孫子的遺言裡,也交代了,若有朝一日,這山裡有了情況,就讓他去拿那些手稿,成就他兒子的死後鴻名!!現在看來,這個計劃,要提前了。
“啊,我想起來了,我兒子有一些手稿,好像就是他那時研究之後,留下的。等我回頭去找找看,還在不在,要是真的有你說的稀有金屬的礦藏,那還真是省了好多事呢。”齊叔笑着說,諂媚的看着海赫格,“等我找到了,你要找來最好的記者,來採訪哦~~~”
這又是一個要求。這點不算什麼,海赫格做的到,點了頭,“您放心,要真是有,這麼大的事,我一定多聯絡一些記者,保證做出最好的報導。”這是一個承諾了,絕對讓齊叔滿意。
話說到這,纔算是真的說到了一個結束點,別的,就還不是着急的時候了。老青幼三代,才終於各自盤算的,互相露出了假笑。額,董二三沒笑,她真的對着這老頭,一點也笑不出來。怪不得海赫格從出發開始,就隱隱有點怪怪的,原來癥結全在這老頭身上。
董丞到底是什麼眼神啊!!!董二三現在除了感慨這個,真的不知該感慨什麼了!!哦,還可以感慨下,他這種召集妖魔鬼怪的體質!!!更可以感慨下海赫格的不容易!!!
正想着,院子外面有說話聲,董丞帶着孩子們回來了,聽着興高采烈的很。不單都回來了,還多了...兩個。一個人,一個,動物。
董二三掃了眼那個孩子,異常美麗,長大了美貌也許不會輸給董丞,這難道是這老頭的孫子?!!董二三隻想說,穿的真破!!!一點不想想起,那老頭說的,他孫子像他的話,她擔心自己會對美貌有恐懼症——如果每個美人老了都跟他那張臉似的!!
更吸引董二三的,是董丞懷裡抱着的那個動物——一個猴子!!!她不想家裡在多隻猴子!!絕對!!!
海赫格的臉色也變了,到不是擔心別的,而是害怕董丞要養這隻小猴子......
“啊,咱們養這隻小猴子好不好?寶貝,海赫格,你們看,這個小猴子可愛不可愛?多可愛啊~~它找不到家人了,好可憐的~~~”
果然要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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碼嗨了,過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