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
“嗯…”
“嘿，這兩口倆，也不知道陪着女兒過完小年。”
“是我把他們攆走的，見面也不說話，搞得誰都彆扭。”
“至於麼…算了別想了，上去吧。”
“嗯…”
望着小妖精走進中戲那個學姐家的樓，李懷轉身向外走去。
轉過另一條街口，程擁軍的綠皮霸道就停在旁邊，李懷直接拉門坐了上去。
天空放晴，路上的積雪還沒來得急清掃，就被來回行駛的車輛防滑鏈碾的稀爛。
轉彎進入居民區，來到一個經過改造，帶着一絲古風的小樓前，車子緩緩停了下來。
程擁軍夾着手包下了車，“走吧，這是我一個朋友開的茶樓。”
李懷點了點頭，跟了進去。
隨着這兩年經濟條件的好轉，像這種茶樓已經在小縣城開的到處都是。
人們哪有那麼多雅興，與其說茶樓，更不如說是麻將館。
但這家卻與衆不同，裝修素雅，全實木傢俱，迎門就是寫着一副《蒹葭》的屏風，不見麻將聲聲反聞空竹渺渺。
看到李懷遠中的疑惑，程擁軍解釋道：“我這朋友以前是個老師，辭職下海掙夠錢後就不幹了，開個茶樓每天在家讀書寫字。”
李懷點了點頭，心裡尋思着，這種生活其實也不錯，看來老闆跟他是同道中人。
程擁軍要了個包間，在服務生泡好茶離開後笑了笑說道：“我平常也很少來，想着小李你畢竟是個文化人，應該會喜歡這個地方。”
“什麼文化人…”
李懷苦笑道：“我就是一寫小說的，程叔你別瞎擡舉。”
程擁軍明顯不信，“那也是文化人，況且你和那麼多編輯熟，還認識大明星姜紋。”
得，看來還是明星效應。
事情要從前幾天講起，李懷閒得蛋疼給姜紋發了個短信，說自己小女朋友想考燕影，能不能在考前幫忙找個老師輔導一下。
雖然那個中戲學姐李薇看起來也挺負責，但李懷也不知道她水平到底怎麼樣。
本來只是一次無所謂的嘗試，但沒想到老薑居然真的回了信，並且介紹了一位燕影的老師。
這可把小妖精高興壞了，回去就向程擁軍傳達了這個好消息。
程擁軍那天在姜紋來之前就已經離開，所以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聞言後吃驚的同時也動起了小心思。
“程叔，只是認識，還達不到熟的地步。”
這點李懷拎的很清楚，文化圈那幫人之所以好說話，一是看在李波的面子上，再有就是他的年齡優勢和暢銷書的成績。
其實他寫的這些東西，在那些人眼中根本不入流。
而姜紋，則是看在劉正的面子上。
兩家從小就是鄰居，打打鬧鬧長大建立起的深厚關係。
搖了搖頭，李懷直接說道：“程叔，都這麼熟了，您今天找我來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行，那我就直說了。”
程擁軍點上一根菸，沉思了一下，“投資拍電視劇電影復不復雜？”
李懷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
這算什麼，煤老闆入侵娛樂圈嘛？
“程叔，您怎麼起了這心思？”
“問你你就說，哪那麼多廢話。”
“應該不難，缺乏資金的劇組到處都是，不過您看看電影院裡，一個人都沒有，都改成商場了，10個投資9個虧，大部分人還是想睡女演員。”
“程叔，您不是…”
李懷看着程擁軍的臉色有些古怪。
程擁軍頓時氣不打一出來，“嘿，你這小子，還沒怎麼就開始操這些心思，看來我那嫂子說的真對。”
李懷納悶，“這又關媛媛母親什麼事？”
“你們的事小丫頭嘴快，直接坦白了。”
程擁軍冷哼一聲，“母女倆還吵了一架，最後雖然表示不干預，但卻提出了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李懷有些不高興，難道是嫌自己家窮，得先掙夠多少多少錢才行？
那這個丈母孃可看錯人了，李懷不介意讓她喜提外孫一枚。
程擁軍彈了彈菸灰，“跟你沒關係，我那嫂子說的很明白，初戀談對象能最終走到一起的很少。”
“她給媛媛提了條件，談戀愛管不了，但要想結婚，必須在自己的事業上取得成就。”
“我嫂子的原話是：父母會老，男人也靠不住，女人必須擁有自己的事業作爲依靠。”
李懷鬱悶，“話是沒錯，但老人家想的也太多了吧，這還沒見面就給我貼了個始亂終棄的標籤？”
程擁軍冷笑一聲，“我原來也不以爲然，但這段時間關注了一下新聞，這娛樂圈真是亂七八糟。”
“而且即使上個好學校，大部分也沒機會從事這行。所以我們商量了一下，錢不多的話就投資把媛媛捧起來。”
好吧，這麼幹的也不是沒有。
但李懷用腳想想都知道沒那麼簡單，況且小妖精那些理想啊什麼的都是騙人的，壓根兒就沒想着當明星。
他可不想自己女朋友變成北景南亦之前的中媛媛。
想到這裡，李懷勸道：“叔，現在想這些有些太早了吧，再怎麼也得先進學校把自己專業搞好，別讓到時候鬧笑話。”
“況且說實話，這東西咱都不摸，別到時候讓人給涮了。”
“行，那一過元旦你們就走吧，記得照顧好媛媛。”
“您放心吧。”
是的，李懷前段時間尋思了一下，也決定參加燕影的藝考。
不過不是表演系，而是文學系。
其實對他來說，上什麼學校都無所謂，不過學編劇更適合一些。
主要還是幾個事情湊到了一塊。
燕影的校考在1月份到2月中旬，程擁軍剛好有事不能陪着上去，而老李也計劃3月份前往京城。
就在這時，突然想起的一件事，打亂了李懷的全部計劃。
那就是，非典要來了……
到時候京城可是重災區，他們這邊也是封路封學校，小妖精可能會被困在那裡，即使從京城回來也會被隔離很長時間。
李懷哪能放心，況且也得讓老李待在家中，那兒都不能亂跑。
而東陽一中一旦封校，他別說上網寫東西，就是想聯繫兩人也只能靠電話。
於是李懷作出了決定，先是和小妖精一起去參加校考，隨後直接來京城找個地方安心待到6月份，等恐慌沒那麼嚴重後，再回來參加高考。
所以這段時間，他也在抓緊時間複習，好在文學系考試的好多內容，也是他前世的衆多愛好之一，所以複習起來並不困難。
…
12月31號。
就在元旦前的一天，天空再次稀稀落落飄起了小雪，撒在前兩天剛剛消融又結冰的路面上，顯得更加溼滑。
高三3班的元旦晚會就定在今天晚上。
上輩子李懷根本沒參加，以鬧肚子的名義跑去了打遊戲。
而這次，他少有的上了心，連班長鄭愷都對他的積極感到好奇。
對於其他同學，這個晚會可能就是一個放鬆的機會。
但對於李懷來說，元旦之後離開，再見面就是高考，從此各散天涯。
無論以後人心會怎麼變，但至少這時候是質樸，單純，白衣飄飄的年代。
是值得珍惜的當下，是值得祭奠的青春。
“笨死了，小心點兒！”
“別走那塊，看見就滑。”
鄭愷、李懷和趙峰搞了臺小三輪平板，推着幾臺音響功放小心翼翼的在溼滑的路面前進。
以往班級晚會，都是鄭愷從自家搬的音響，效果一般，聲音開大了就會出現噪音。
這次李懷乾脆把父親小劇團的音響搬來，轉給別人之前再最後利用一下。
到了學校，又招呼幾名同學將東西搬進了教室。
“喂、喂…”
“我是一批來自北方的狼…”
“聲音太大，弄小點。”
“這玩意兒真過癮！”
正調試着音響，學委程雅茹領着幾個男生，扛着幾麻袋瓜子花生水果走了進來。
“趙峰，別偷吃！”
“那麼小氣幹什麼。”
“你吃吧，地下剛打掃乾淨，你完了再給我掃一遍。”
“那算了…”
隨着夜幕降臨，晚會也正式開始。
幾乎每個同學都穿上了自己最漂亮的衣服，連那些一心埋頭苦學的女同學們，也少有的梳理打扮了一番。
此時學生們對於這類活動的熱情是難以想象的，女生宿舍抽空編排了兩個舞蹈，男生則表演了三句半和搞笑小品。
當然最多的還是卡拉 OK，一個個敞開了吼，雖然都唱得不咋樣，但熱鬧歡騰的很。
李懷也有才藝展示，拿出好久沒練的二胡，先是一曲《林海雪原》，隨後當伴奏拉起了《友誼地久天長》……
串場的小妖精也不甘示弱，一段芭蕾驚豔了衆人。
隨後，李懷神神秘秘地將所有人領到了小河灘上，一聲口哨，鄭愷領着幾個牲口點燃了下午李懷花小1000買的煙火禮花。
黑暗的雪夜中，霎時間奼紫嫣紅。
歡呼聲、口哨聲、鬼哭狼嚎聲，在被煙火照亮的雪地上響成一片。
拉起小妖精的手，李懷靜靜地看着夜空的璀璨。
別了，我的高中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