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總，”
聽到叫聲，劉繼忠又有些的愕然的看着叫他的人，發現金翎此時也擡了一下手。
剛纔我起了個頭，結果是這樣，現在我起了個頭，也是這樣？
雖然看馮一平和金翎的神情，不像是又有人來的意思，他還是回頭看了一下，果然沒人來。
也是，想什麼呢，和誰會面，有他們兩個人還不夠？
那你爲什麼打斷我？“金總，你這是？”
“劉總，你這個忙我們幫不了，”幾乎就在他提問的時候，金翎就給出了回答。
“啊？”劉繼忠有些急了，“你還不知道是什麼事……”
“我當然知道，我想我們很多人多知道，”金翎說。
她把頭轉向馮一平，“從去年初，我們就都聽說了，高盛會投資劉總的航空公司至少1億美元，”
這是當着劉繼忠的面，她才這麼說。
實際上，何止是聽到，那簡直被渲染得滿城風雨，電視上、報紙上、雜誌上……甚至是在本地的電臺裡，都能聽到這個消息。
與此同時，一定還要加上類似這樣的話，“因爲東成航空的優秀表現，已經有越來越多的海外頂級投資機構，正對東成航空表現出濃厚的興趣……”
但雖然金翎說得委婉，但想一想這位劉總和東成一貫的高調，馮一平還是能腦補出當初發生了什麼事。
他想，如果投資真的落地，沒準這位劉總還會張羅着到人民大會堂召開一場發佈會。
但這又並不是不能理解，因爲，這樣的事，確實是一件可以藉機好好宣傳的好事。
只是有時候，才只有一點眉目的時候，就渲染得太過，其實並不是好事，因爲那未免就給人不太可信的感覺。
劉繼忠和沈雪，在聽到金翎那樣平實的敘述時，本來挺不好意思，因爲在這兩位，尤其是馮一平眼裡，他們就絕對是爲了芝麻大的一點小事大動干戈，而且還把那粒芝麻給吹到了天上。
好在馮一平沒有其它的反應，只是說道，“哦，這是好事啊，”
聽了這話，頓時連劉繼忠和沈雪也覺得，馮一平就真的和那些報道里所形容的一樣溫和寬厚。
自己當初真有些太狹隘偏激了啊。
見馮一平這樣說，金翎也沒說其它的，只是向劉繼忠示意了一下，讓他自己說。
“從去年出開始，就戰略投資東成航空的事，我們和高盛，一直在接觸，”劉繼忠說。
只有在對華爾街很熟悉，而且和華爾街高層接觸的頻繁的馮一平面前，他纔會這麼說。
其它時候，他都會說，“高盛幾次主動找上我們”，因爲高盛聽說過，東成航空“是全球範圍內幾年以來評價最高的一家航空公司”。
而且還會強調，自己其實並不希望接受外來投資，因爲自己的東成航空各方面都表現得非常好，資金也非常充裕，完全沒必要接受投資。
但如果在馮一平面前這麼說，那就是在牛皮裡已經充滿了氣的情況下，還用鼓風機朝裡吹，可能分分鐘就會爆掉。
“到去年第三季度末，我們基本已經達成一致，高盛對東成航空，那會的估價，爲6億美元，但他們希望用1億美元入股，佔股20%，”
這個數字，顯然有些不對，但馮一平沒有問原因，想來高盛能這麼要求，而東成能同意，那一定有理由。
他又點了點頭。
“但因爲外資進入航空業，必須得到很多部門的批准，從那時起，我們就一直在首都忙着跑審批，”
“到了6月底，我們終於跑完了全部手續，”
也就是跑完全部審批手續，他們花了至少一年的時間。
要知道，當初他們公司獲准成立，都才只用了不到半年，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爲那時的劉繼忠，很得地方政府的支持，而到後來，因爲他的爲人處事，他幾乎敗光了所有的好感。
有些人別說幫忙了，可能還會刻意爲難。
當然，在對其它人說這事的時候，劉繼忠又是另外一套說法，“我兩個月就跑下了所有的手續，”“某部某領導對我們這樣的發展非常支持，讓他的秘書帶着我走了幾個部門，”
應該說，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後，都少不了這樣把自己包裝成享受後來一些網絡小說裡主角待遇的人。
“如果是這樣，現在就有些麻煩，”馮一平主動說道，“哦你別激動，我是說，估計這個時候，高盛會暫緩這筆投資，”
劉繼忠頓時像遇到了知音，“馮總您說的太對了，高盛就是這麼對我們說的，因爲次貸的原因，他們正全面收縮他們所有的投資，包括對東成航空的這1億美元，”
“但是馮總，因爲進來油價的大幅上漲，東成現在，真的非常需要這筆投資，”
那真的是非常需要，不然，劉繼忠他絕不會請求馮一平的幫助。
對他來說，這大約相當於請求輕鬆的奪去了自己苦追不得的女神的芳心，之後又把她如棄敝屣的人的幫助，而且這次請求幫助的時候，還帶上了自己現在珍視的女神，準備隨時雙手奉上……
他們現在的狀況，真的非常非常糟糕。
這麼說吧，航空新貴劉繼忠，現在應該叫航空心焦劉繼忠。
東成航空經過這兩年“成功”的發展過後，終於發展到了現在連保證飛行員的工資都做不到的地步。
其它欠飛機租賃公司的錢、欠航油公司的錢、欠機場的錢、欠民航局的錢……那都早不是新聞。
至於東成航空從包括餐廳、地產、旅遊等公司挪用的錢，都是一家人，那還能叫欠嗎？
因此本來就在高負債經營的地產公司，現在已經是危如累卵，實質上停擺。
旅遊公司因爲自己虧損貼補航空公司，現在已幾近被航空公司掏空，喪失了造血機能。
原本生意紅火的餐廳，因爲受到越來越多同行的競爭，也有些今不如昔。
關鍵是在東成現在這麼大的盤子面前，餐廳每天產生的那點現金流水，真的是杯水車薪，想一想一架飛機從省城飛到羊城需要多少花費吧。
而劉繼忠一貫好面子，有些線路，比如有時候，從省城到羊城的航班，只有區區兩三個人——比機組人員還少，他也堅持一定要飛……
對經常說得到這位領導，那家銀行支持的劉繼忠來說，高盛的那1億美元，就相當於最後的、僅有的一根救命稻草。
實際上對整個集團目前所面臨的那個大窟窿而言，就是拿到1億美元，也不過是勉強能把航空公司維持下去而已。
“我們航空公司的基本面還非常好，平均上座率依然超過9成5，在這個所有的航空公司都面臨鉅額虧損的情況下，剛過去的7月份，我們整體還盈利超過千萬，”
這當然是假話，他之所以敢說這些假話，是因爲不是航空公司的核心人員，不可能知道東成航空具體的經營情況。
而東成航空的具體經營情況，因爲他一直在大鳴大放，所以外人應該想不到，現在他們都到了必須由飛行員提着箱子把湊出來的現金，親手交給航油公司，他們的飛機才能加上油的地步。
“我厚顏找上門來，就是希望馮總您能江湖救急，給高盛的CEO打一個電話，無論如何，投資東成航空，絕對是一筆劃算的生意，”
“我個人，以及東成集團，將會永遠記得馮總您的幫助，”
金翎沒說話。
馮一平看着劉繼忠，“劉總，其實你應該知道，我就是打這個電話，也提供不了任何幫助，因爲一個外人，不可能影響到高盛的投資決策，”
“更何況，他們現在確實有些自身難保，正在想法設法的蒐集能蒐集到的每一美元……”
“但相對高盛的規模來說，真說起來，多1億美元，少1億美元，影響並不大，不是嗎？”沈雪插口道。
馮一平搖頭，“這個時期，很大，”
“但如果馮總你能爲我們提供擔保，哪怕是口頭擔保，那高盛一定會落實這筆投資，對吧，”劉繼忠說。
“抱歉，這樣的事，我們愛莫能助，”馮一平斷然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