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找到了嗎？”
找到遇害女孩的信息是隔天，通過女孩的項鍊吊墜找到了一家休閒酒吧，因爲正好是店裡送給女生們的小禮品。
女孩似乎是這家酒吧找來的女郎。
高成趕到現場的時候，毛利警官正好也在。
“MIKE？真名是什麼？”
“不知道，她是前任店長僱來的，”酒侍不太情願地應對高成，“哪天心血來潮了就來上班，拿了工資就走。”
“就是這樣，”毛利無奈道，“聽其他女孩說，總是在筆記本上寫東西，寫滿了‘我想死’、‘死了之後會怎樣’之類的話，可以確定那封遺書是她自己寫的……”
“還有嗎？”
“一個住在附近的網吧會所，登記的名字是假名‘三毛貓’，只知道她經常買杯麪，還有離開的時候會看一幅白夜照片……”
毛利有些頭疼地嘆了口氣。
“現在也沒有匹配到對應的尋人申請，不知道有沒有家人。”
“那個網站呢？”高成看了看說說笑笑的酒吧女郎們，一個人的去世對這裡似乎並沒有什麼影響。
“啊，對了，”毛利忽然想起道，“昨天我們準備調查的時候，發現那個自殺網站突然關閉了，不過我們已經查到了網站管理員，住址也查到了，城戶偵探要一起過去看看嗎？”
“太花時間了，等有消息了直接告訴我吧，我接下來還要去趟監察醫務院。”
高成拿出手機拍下女孩留在酒吧簽名欄的照片，上面的女孩看起來還很開心。
無家可歸、離家出走……這是三毛貓跟鬆倉花兩人之間勉強可以聯繫上的話題，如果是通過網絡社交認識的話，也許會留下相關線索，可是自殺網站卻在警方調查的時候突然關閉。
或許那個網站管理者已經知道了什麼。
“小哀，”高成打通小哀電話，“你現在在事務所嗎？”
“在監察醫務院。”
“誒？”
“成分鑑定好像已經有結果了，”小哀站在走廊邊，看向辦公室內和同事們談話的三澄醫生，“你的那個法醫又正好打電話到事務所……”
“什麼叫我的那個法醫？”
高成眉頭跳了跳。
“我現在就去醫務院，告訴他們一下，找到遇害女孩工作的地方了，只知道一個‘三毛貓’的假名，可能也是網名。”
“三毛……貓？”
東京都監察醫務院，高成第三次到訪，才戴上一份工作證進入解剖班辦公室，就看到小哀跟三澄在一起聊天，看起來還蠻和諧的樣子。
“怎麼樣了？”
“鑑定那邊已經把成分表拿過來了，”三澄看到高成後，連忙拿出一份資料，“對比後找到了這個。”
高成拿起一份關於溫泉水質的鑑定資料：“有鹿溫泉？”
“菲律賓海板塊沉到本州下面時會帶起大量海水，海水由於地幔的熱量變成水蒸氣，上升到地表就成了溫泉，這個有鹿溫泉在世界上都屈指可數，鹽濃度是海水的兩倍，而且比海水更接近成分表上的成分比例……”
三澄輕笑着拿出一張有鹿溫泉度假勝地宣傳海報：“而且還有這個，肝糖含量極高的鹿肉，怎麼樣？”
“鹿肉？”
高成一把接過海報，又仔細看過鑑定表，微微瞪大眼睛看向三澄：“這就找到具體位置了？”
他還以爲是海邊，完全搞錯了方向。
“也就是說三毛貓最後一次去的地方可能就是有鹿溫泉，還在那裡吃了最後一頓晚餐，之後才遭到殺害，只要確認具體地點後就可以從附近開始調查……”
“不、不好了！”實習生忽然慌張跑進辦公室，喘了口氣焦急道，“院長剛纔和警署那邊聯絡過，那邊好像是打算放棄繼續調查了！”
“誒？爲什麼？好不容易又有了線索……”
“說是確認遺書是本人留下的，又匹配不到尋人申請……被害人孤身一人，佐藤家那邊又想盡快結案，所以警署那邊打算按照強迫性自殺案處理，兇手定爲佐藤正一！”
“怎麼能這樣？”
解剖班衆人瞬間臉色難看起來。
“可是毛利警官不是去調查那個自殺網站管理員了嗎？”
“聽說是上面的主意……”
“不奇怪，”一名老法醫走進辦公室見怪不怪道，“警方手頭還有很多大案，這種麻煩的自殺案，當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裝作沒看到也能皆大歡喜……”
“可是鬆倉花呢？”三澄拽緊手指，只要閉上眼睛就彷彿又能看到女孩三毛的遺容，“還有一個女孩可能遭到監禁……小三毛活着的時候沒能救她，至少也要救救她死都要保護的那個女孩，這是她最後的祈求……”
“這也沒辦法，又沒有證據肯定真的有另一名女孩，那名叫作鬆倉花的女孩應該會另外再找……”
“那兇手呢？”
“能夠吃下求救紙團的小三毛，”三澄眼眶微紅，“就因爲一封遺書，沒有親人尋找……這樣就無視她的祈願？”
“這……”
“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
解剖班衆人有些沮喪，老法醫無奈搖頭道：“我們已經盡力了，法醫說到底也只是法醫……”
“不好意思，”高成放下鑑定，看向一下子亂起來的解剖班衆人，輕輕舉了下手，“上面的主意……是誰的主意？”
三澄愣了愣轉向高成，微微張開口：“啊，差點忘了！”
……
“麻煩你了，目暮警官，現在可能有個女孩還處在危險中，隨時可能遭到殺害……沒什麼，我也只是正好碰上了，算是另類的交流會吧，這裡的法醫很厲害……”
解剖班辦公室，高成在衆多法醫的愣愣的目光中掛斷電話。
“沒問題了，警視廳那邊會聯絡西武藏野警署，不過我們也要儘快找到更多線索才行……”
“好厲害，城戶偵探在警視廳的能量果然不小。”老法醫一臉唏噓咂舌連連。
“沒什麼，只是幫忙辦過不少案子而已，”高成收起手機看向三澄，“三澄醫生，可以和我跑一趟嗎？”
“誒？”
“去有鹿溫泉實地看看。”
有鹿溫泉度假村，又被成爲鹿之町，高成騎着摩托帶上三澄美琴還有小哀一起調查，被夾在中間只能一直繃着臉，完全沒有欣賞鄉下美景的興致，到了溫泉才勉強體會到一點暖暖夏日的風味。
經過田埂間的鄉村小路，難得有幾分悠閒感，看起來不像是來調查，倒像是一家子過來度假。
“這裡的水沒有問題，”三澄在路邊溫泉池用簡易試紙檢查水質，“很接近……城戶偵探，爲什麼一定要叫我來？”
“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三澄醫生不想知道真相嗎？不過話說回來，這裡真的有賣鹿肉？”高成看了看周圍，回頭道，“先去賣飯糰的商店裡找一下吧。”
“商店？”
“按照你們檢測的結果，三毛應該不是在餐館用餐，而是買了成品飯糰……”
高成再次騎上機車，帶着三澄和小哀到附近的商店超市挨個調查。
有鹿溫泉這邊的商店很多，不過鹿肉只有餐館纔會有。
“既然沒有鹿肉賣，”高成在瞭解情況後，皺眉道，“可能是其他食物中加了鹿肉，鹿肉飯糰？”
“鹿肉飯糰的話，”被問話的店員想起道，“伊勢屋那邊倒是在賣，是這邊的特產鹿肉咖喱風味的飯糰……”
“鹿肉咖喱飯糰？”高成擡了擡眉頭。
胃液成分鑑定裡的確有咖喱……
“請問伊勢屋在哪裡？”
“這邊一直往前走，就在路口那裡。”
“謝了。”
“城戶偵探，”三澄跟着高成去伊勢屋，有些在意地問道，“三毛的死亡留言，有解開謎題嗎？”
“如果是爲了救另一個女孩，第一句應該就是位置信息……”
高成望着平靜祥和的田園風光，腦海裡卻滿是那個被胃液浸染的紙團，還有上面潦草匆忙的字跡。
“被關在又冷又暗的地方，不斷失去體溫，最後關頭髮現了紙和筆……按照當時的情況看來，寫字應該已經很困難，只能邊搓手邊寫字，所以必須要用最少的字寫出關鍵信息，第一句的‘雪男’……”
“怎麼樣？”三澄關切地看向高成。
“兇手可能是男性，這樣一來‘雪’就是三毛對兇手的認知，冷凍貨運車……或者就是兇手在網上的暱稱……”
高成和小哀對視一眼，緩緩說出他和小哀討論出來的可能性。
“如果三毛真的在伊勢屋買了鹿肉咖喱飯糰，兇手的監禁地點以及本身的住址應該就在這附近一帶纔對，我來的時候已經拜託目暮警官聯絡了附近的蝶塚町警署……”
……
“的確有鹿肉咖喱風味飯糰……”
伊勢屋，高成找到大嬸店長後很快就找到了目標，伊勢屋獨創的有鹿溫泉特產，沒有其他地方售賣。
另外還有土豆沙拉三明治、黃瓜生菜……幾乎完全符合。
“份量差不多是三毛胃裡的兩倍，”三澄拿着飯糰找到後面的成分列表，怔怔看了看高成，“三毛和另外一個人分着吃了……真的還有一個女孩？！”
“是肯定有。”
高成拿出三毛還有鬆倉花的照片找大嬸確認，卻沒有得到什麼結果，來往客人太多，老闆娘也很難記住兩名女孩。
“不過冷凍庫的話，大概往前走兩公里就是日運冷凍，”大嬸奇怪道，“你們找冷凍庫幹什麼？”
“只是想找些東西。”
離開伊勢屋，三澄迫不及待想要去日運冷凍，高成只好再騎上機車專程跑一趟。
和之前一樣，他不認爲犯案現場是貨運公司冷凍庫，不過保險起見還是要確認一遍。
機車行駛在還算寬闊的鄉間公路上，周圍田野山丘間零星可以看到一些房屋，和他猜測的情況很像，也只有這種鄰里之間較遠的情況才方便監禁。
兇手應該還有一輛自己的冷凍貨車……
高成在腦海裡慢慢梳理案件前後，對人物側寫繼續進行構想。
通過網絡將兩名有輕生傾向的女孩騙來這種鄉下地方，兇手需要的是一個有着相似境遇的女性身份，所以“雪”是暱稱的可能性更大。
死亡留言“雪男的……”後面還有殘缺字，現在再回頭想想，是“家”的可能最大。
也就是說兩名女孩被監禁在兇手家中，三毛被單獨一個人凍死，臨死前將求救信吞了下去，之後屍體被兇手帶到集體燒炭自殺的佐藤正一家，僞裝成一同自殺。
這麼做的意義，不知道是不是追求所謂的完美犯罪，如果是的話，另一名女孩暫時應該還安全。
可惜毛利警官那邊去調查網站管理員，暫時還沒有消息，這樣就很難從網絡方面找到兇手，想要在鄉下找到準確的位置難度依然不小。
不過以三毛在伊勢屋買的最後一份食物來看，監禁地點距離伊勢屋的位置……
“嗡。”高成突然在路口停下摩托，看向田野小路另一邊的一間倉庫般的木屋，屋前就停住一輛帶着雪花標誌的冷凍貨車。
“怎麼了？”三澄疑惑道。
“是雪的車。”
高成頓了頓，沿着小路轉彎駛向小屋。
“兇手可能使用了‘雪’的暱稱僞裝成女人和三毛接觸，所以那句留言才特別些了‘雪男’。”
“雪？”
三澄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拉上小哀匆匆跟着高成下車走進貨車。
車廂外面印着雪花圖案，還有一個雪的單詞，並且還有特別標識“零下20度”，三澄目光頓時被緊緊吸引。
“真的是……會跑的冷凍庫，周圍也沒有太多人……”
三澄舔了舔發乾的嘴脣，順着看向屋前還在滴水的水管，水管上滿是鹽結晶，還掛了一塊“溫泉”的牌子。
隱約間似乎看到兩名女生在水管前開心洗臉的畫面……
“真的就是這裡嗎？”三澄看了看高成，小心地採集水管上的鹽結晶後，手指輕顫地打開貨車車廂門。
“小三毛就是在這種地方……”
“死去的人已經不會再回來，”高成插着雙手看向附近一帶，“不過我們還有機會救另一個人，三毛拼命想要傳達給我們的不就是這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