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成首先注意到的是之前安第斯使用過的筆記本電腦。
“安第斯先生每次演出都會把電腦帶在身邊嗎？”
“對，老師經常需要製作計劃表，有時候也會臨時改變演出計劃，特別是演出效果設計上，每次都要用電腦親自模擬。”大原解釋道。
“這樣……我可以看一看嗎？”
“應該可以吧，不過安第斯老師平時都不許我們碰……”
“我需要找到安第斯遇害的真相。”
高成嘗試着打開電腦，意外的是並不需要輸入密碼，電腦桌面也還保持着工作狀態。
也對，安第斯當時只是合上了電腦，進程都沒有結束。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個圖片瀏覽器，連續好幾張都是劇團在各地表演的合影，還有劇團幕後辛苦排練的照片，有張很早以前的照片中頗爲寒酸，看起來應該是過去沒有成名的時候。
“大原先生，”高成一邊查看一邊問道，“這些是全部團員的照片嗎？”
大原湊近看了看，解釋道：“我也是纔過來幾個月，好像以前有不少人辭職……最近這張我們到東京時的合影，纔是我們現在全部的成員。”
高成意外道：“還有人辭職？”
“是啊，幻術本來要求就比魔術表演嚴格，一點光線的失誤就會導致表演失敗，能夠走到今天這步也不容易，老師也是近幾個月纔出名。”
大原頗爲感慨，眉目間也很是遺憾，畢竟纔跟着一個當紅的表演團隊，團隊核心卻突然遇害了。
“安第斯老師平時也不怎麼得罪人，就算和同行有些衝突，但也不至於到殺人這步……城戶偵探，你真的沒有看到兇手嗎？”
“的確沒有……”
高成對這些人還相信自己鬆了口氣，不管怎樣，辦案的阻力至少會少很多。
外面等着他的可是一場暴風雨呢，現場這麼多觀衆，警方根本沒法封鎖消息，不知道會傳成什麼樣。
定了定神，高成繼續查看電腦，切換成下一個進程，是一個控制界面，似乎是幻術秀的專屬軟件，上面有表演的詳細步驟設置，還有舞臺上古怪裝置的操作狀態，暫時處於自動鎖死模式。
這邊就是主控制端口了，看情況應該是安第斯在臨時調整，因爲幸運觀衆的角色在這裡替換成了他，這點連其他成員都相當驚訝，畢竟他沒有經過彩排，出意外的機率非常大。
“演出的時候有人來過這裡嗎？”高成仔細問道。
他還是很奇怪電腦怎麼沒有密碼鎖……
“沒有吧，”大原搖頭道，“當時大家都在另一邊的控制室，聽到城戶偵探你喊話纔過去的，有什麼問題嗎？”
“更衣室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這都是安第斯老師的要求，大家都要觀察演出情況，避免出現意外……”
“是嗎？”高成在腦海裡想了想舞臺後面的房間佈置。
更衣室就在舞臺後面，控制室則是在舞臺對面的第二層，休息室就在中間的通道，從兩側的通道趕到後臺怎麼說也要個幾分鐘。
如果犯人真在劇團裡面，很可能就躲在休息區這裡，最後假裝跟在衆人後面趕到兇案現場，可惜根本不知道最後一人是誰，其他人想必也不記得了。
不過這個安第斯到底是怎麼搞的，各種安排完全就像是在爲兇手創造機會似的，觀衆被幻術影響，工作人員需要隨時觀察演出，就連他也因爲臺本的關係在舞臺上逗留了一兩分鐘……
高成暗歎出聲。
奇葩臺本讓他成了最有嫌疑的人，但他又怪不了安第斯，只能儘快查出真相，幫自己洗清冤屈同時也給遇害的安第斯一個交代。
舞臺更衣室，安第斯屍體已經被警方擡走，目暮還在努力找工作人員們問話，可是所有證詞依舊對高成相當不利，高成是和被害人最後獨處過的人，又是第一個發現屍體，似乎只有高成有機會殺人。
“城戶，已經問過了，當時所有工作人員的確都在控制室，大家都有不在場證明……”
目暮躊躇着找到休息室，這時鑑識人員接替高成檢查過安第斯電腦後，匆忙報告道：“警部，電腦裡有被害人的網絡記錄，還有傳真操作記錄，被害者好像就是“先知”本人……”
“什麼？”目暮驚道，“先知？”
“硬盤裡保存了前面4起案件中犯人的資料，還有用不同身份分別接觸過的記錄……”
“老師居然就是那個先知？！”
工作人員完全有些摸不着頭腦。
“可是這怎麼可能？如果老師是先知的話，難道預測到自己會被殺害嗎？”
“不可能吧……”
高成目光也微微縮了下，默默看向被鑑識人員調出的資料文件還有網絡記錄。
起初他的確也懷疑過安第斯，不過會有傻瓜犧牲自己實現預言嗎？
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高成閉上眼睛，從安第斯邀請自己看演出，一直到現在，感覺黑暗裡還有一隻手操縱着一切。
思維展開，高成全心回顧整件事經過，彷彿與整個世界脫離般，無數畫面還有聲音飛速在腦海裡閃過……
演出開始，他才登上臺，過了一會安第斯才上臺……後來發現屍體的時候，安第斯出血量也有些多，不像是隻有一兩分鐘的樣子……
還有舞臺上的光線，太過強烈了點，當時如果不是他本身劍術高超，真的能順利完成演出嗎？
媒體其實沒怎麼報道他的劍術，安第斯也太過託大了。
“唔，幻術表演還用到催眠嗎？”目暮看過電腦資料，一張胖臉思索道，“這麼說，安第斯先生很有可能是爲了實現自己的預言才選了城戶協助演出，本意是想借着幻術催眠攻擊高成，沒想到自己卻意外受了重傷死亡……”
高成額頭微汗：“警官，又不是演電視，我根本沒有被催眠，這裡的裝置頂多也就是讓臺下的觀衆體驗一下虛擬影像，還要結合舞臺演出和特殊的光線效果。”
“可是這樣的話……”
“兇手另有其人，而且就是劇團內部的工作人員，安第斯先生也是在不知不覺間被利用了而已。”
高成已經藉助系統一分鐘進過思維空間，即使這個世界有不少擁有瞬間記憶能力的人，卻也沒法像他這樣全面掌握所有信息，近乎作弊般將海量的信息線索收集彙總在一起，被忽略的地方也一一浮現出來。
“被利用？”目暮迷糊道，“可是當時舞臺這邊只有你和安第斯先生啊，就算是某個工作人員殺害了安第斯先生，一兩分鐘的時間，殺人再跑回控制室，根本來不及，要是不小心濺到血的話跟麻煩……”
“是啊，”一名工作人員解釋道，“城戶偵探在更衣室聯絡控制室的時候，大家的確都在，去更衣室的途中也沒碰到什麼人……”
“警官先生問過我們了，當然也沒人躲在休息室，然後等我們過去的時候跟上。”
“果然兇手是外面的人嗎？”
“這也不可能啊，當時我們也沒看到有人去後臺，要是有人過去的話，從控制室看得一清二楚……”
“會不會是另外有人混進來了？”
“不可能，除了工作人員，其他人都要拿票進場，總人數沒有差錯……”
一羣工作人員自己就爭吵起來，看得大原臉色發黑，不得不打斷道：“夠了，吵什麼吵？城戶偵探既然這麼說一定有他的道理！”
“可是他在懷疑我們啊！”
工作人員們神色不滿，紛紛用異樣眼神看向高成。
“說到底，他不也是嫌犯嗎？說不定是到後臺來才偷襲殺害了老師……”
“其實安第斯先生，”高成平靜開口道，“在上臺之前就已經遭到了殺害。”
“啥？”休息室突然安靜下來。
“我雖然沒有被催眠，但還是被欺騙了眼睛……”
高成掃視一圈繼續道：“對，被光線還有僞裝欺騙了眼睛……當時舞臺上和我在一起的根本不是安第斯先生，而是殺害安第斯先生後頂替登臺的兇手！”
差點以爲高成傻了的目暮驀然瞪起眼睛：“登臺的是兇手？這……這是怎麼回事？！”
“就是時間差啊時間差，”高成面對圍住自己的衆人詳細推理道，“如果是在我發現屍體前的一兩分鐘之內殺人，兇手的確回不到控制室，甚至可能被我當頭撞上，可是……
“如果兇手在僞裝成安第斯先生退場時，沒有到後臺，而是直接在休息室脫掉衣服趕回控制室呢？我發現屍體到聯絡你們，差不多又是一兩分鐘時間，如果是劇團成員的話，未必辦不到……”
幻術團成員們嚥了口唾沫，面面相覷，彼此之間都不信任起來。
“那、那兇手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