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麼?蒼朔宗的那位驚鴻仙子在登天樓拿出了五個丹鼎,其中一個爲地階五品的寶器。”
“都在說這件事,怎麼可能沒聽說。宗九說是他八師伯祖煉製的,那不就是說是由慕天玄真君煉製的?”
“聽說慕天玄真君會參加器比。他已經煉製出地階五品的寶器,這次奪魁的一定就是他了。”
“慕天玄真君拿下器比的魁首,驚鴻仙子拿下丹比的魁首。不管武比的結果如何,蒼朔宗這次都大長臉面。”
“蒼朔宗哪需要長臉面,之前那是低調。要不是被氣的狠了,估計還會繼續低調。”
“所以說招惹哪個的時候要把眼睛睜大些。看着是隻小貓,保不齊就是不想隨便發威的老虎。”
“別說了,那是水雅閣的人。”
湊在一起閒聊的人立刻做鳥獸散,雖然看着像是顧忌站在不遠處的一行人,但多數眼裡都帶着不屑。已經不止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林立能做的依舊只能忍着。等走到沒人的地方,纔敢表現出怒意,顯露出鐵青的臉色。
面對各種嘲諷,林立第一次有了後悔的情緒。他認爲麻煩的開端是楓林城那場鬥丹,再就是他因爲幾張丹方盯上魏哲。如果他沒有盯着魏哲不放,魏哲有可能不會成爲胡映雪的徒弟。魏哲沒成爲胡映雪的徒弟,水雅閣就不會和蒼朔宗對上
。不對上,水雅閣不會找蒼朔宗的麻煩,就不會發展成現在這種局面。
林立努力讓自己這麼想,害怕一不小心就讓心底的那個聲音冒出來。可是越努力就越壓制不住心裡那個聲音,不閉眼是聽其他人嘲諷水雅閣咎由自取,閉上眼聽到的是自己的聲音在說水雅閣會有今天都是自己作死,折磨的他幾欲發狂。
“感覺走投無路的滋味如何?”
林立擡起頭,原本有些悲愴的眼神頓時變得犀利起來。對面站着一個紅衣女子,軟軟的掛在一個坦胸的壯漢身前,就像沒有骨頭似的。看着她,另一個影像就在腦中浮現了出來。同樣一身紅,眼前這位是一朵俗豔的牡丹,另一位是山谷中靜靜綻放的一支劍蘭。
猛的睜大眼,林立從晃神中驚醒。看向眼前的女子,冷着聲音說道:“你是什麼人?我感覺如何,和你有什麼關係?”
“我叫胡蕊。我能幫你,甚至是整個水雅閣,擺脫現在的困局。”胡蕊用肩頭壯了下身後壯漢,等腰被鬆開便扭着腰走到林立身前,翻手拿出一個玉簡,“我知道你不信,先看看這個再說。”
林立接過玉簡。雖然不相信眼前的女人,還是放出神識查看了下玉簡的內容。掃了一眼,他的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丹方?”
胡蕊側着頭衝林立拋了個媚眼,“這些只是個零頭。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坐下好好聊聊,如果聊的開心,會有更多的丹方擺在你眼前。”
林立向後退了一步,躲開胡蕊伸向他胸口的手,“我還有事要做,沒時間。”說完轉身就走,一點不給胡蕊說話的機會。
恨恨的跺了跺腳,胡蕊兩眼幾欲噴火,“你會後悔的。”
離開胡蕊的視線,林立身邊的一個跟班湊上前說道:“公子爲何不和那個女人好好聊聊?如果那個她真的能拿出很多丹方,雖然不能幫咱們水雅閣渡過眼下的難關,但可以讓咱們水雅閣以後的日子好過一些。”
林立眉頭微皺。以前他很喜歡身邊這些人說話,因爲他們似乎總能說到他的心坎裡。最近幾年,尤其是這幾天,聽到他們出聲常讓他感覺很煩躁。就像現在,以前最寵信的跟班湊到跟前就讓有擡腳把人踹到一邊的衝動,聽到他說的話更讓他有拿出丹鼎把人砸飛的衝動。
跟在林立身邊多年,看林立的表情就知道他不高興了
。那個跟班趕緊慢走了兩步,找機會退到了隊伍後面。人沒在眼前了,林立將心頭的煩躁壓了下去,開口回道:“看那女子的做派,就知道一定不是什麼好來路。水雅閣在乾元世界已經是窮途末路,再與虎謀皮就只能是自取滅亡。”
另一個離的近的跟班往前快走了一步,“公子,那個女人不僅可以找您,也可以去找閣主或者大公子。如果閣主或大公子選擇與她合作,那對您會很不利。大公子這幾年一直擔心您對閣主的位置有想法,若是他得到了那女人手上的丹方,應該會想辦法把您趕出來。”
“不用他趕,我自己會走。”林立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看別人家因爲爭權奪位同室操戈,他還嘲諷過那些人。不曾想他自傲的兄弟友愛只是假象,距離隔的遠的時候如醇美的酒香讓人心曠神怡,離的近了卻發現散發醇美酒香的酒其實是餿的。別的不說,去年的一場人爲事故差點要了他的命,就知道他那位親哥哥有多愛他了。
“公子要放棄這次的丹比?”其中一個跟班驚問道。
林立垂下眼皮,“不會放棄。不親眼好好看着,怎麼知道差距會有多大。”
有些話,林立不打算說出來。輸了會受到父兄的埋怨,畢竟他能有現在的丹師等級多虧有他們的支持。他知道這樣會讓他的名聲更臭一些,但他現在能爲父兄做的就只有這些了。那兩個人已經不是他記憶中的父兄,已經知道他們將要容不下他,最好的結局就是他主動離開。
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林立回過頭看了一眼。掃到一個背影,心中一動,“你們先回去,我自己走走。”
“公子……”
林立打斷跟班的話,“不出城,不會有事。”
雖然林立這幾年脾氣變了很多,跟班們還是擔心他會因爲心情不好遷怒他們。見林立堅持一個人走走,就依言離開了。等他們走遠,林立轉進旁邊的小巷。暗中跟着的人等了好久不見人出來,跟進去才發現人早走了。
甩掉明裡暗裡的尾巴,林立追着記憶中熟悉的記號一路出了城,來到城外靠近一個漁村的海邊。那裡位置很偏僻,只有十幾戶普通人
。村民們剛打漁回來,老人婦孺笑意滿滿的上前接過壯年男人們揹着的魚簍。絲毫不知村外來了兩個外來客,目光落在他們身上許多不曾移開。
海邊的礁石上,兩個人一前一後靜默的站着。直到太陽沉下海平線,先一步來到這裡的人才轉過身面對林立。看到他轉過來,林立撩起衣袍前擺跪倒在地,“我錯了。”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林立,趙航的眼神有些複雜,“你知道我是誰?”
林立回道:“叫了您那麼多年師尊,即使您的樣貌變了,還是有以前的一些痕跡,比如聲音。”
趙航聞言說道:“我今天遇上了你的父親,他似乎不知道我就是你之前的師傅。”
林立低下頭,“說了也不會改變什麼,我沒有和他們說。”
趙航輕輕嘆了一口氣,“你初拜在我座下時纔不過十歲,天真爛漫的性子很討喜。說起來我也有很大責任,如果不是我因爲一己偏見一直冷眼旁觀你和你家人的作爲,你也不可能會做到那一步。”
林立沒有否認趙航的話。如果不是趙航對他不冷不熱,可以說是在趙航那裡長大的他應該和趙航更親近一些,不會輕易就因爲家裡一些言辭就對師傅不滿。一路順風順水,他都不知道從何時開始覺得算計師傅比孝敬師傅更應當。連番挫折,再加上父兄日漸增多的埋怨漸漸轉變成怨恨,才知道反省原來自己老早就走差了路。
趙航揮了下手,將林立從地上託了起來,“你我已經不是師徒關係,不用在如此跪我。”
林立沒有再跪下,低頭垂目道:“我知道已經不可能再恢復到以前了。”
趙航看出林立此時的息怒,轉身面向大海,“你有何打算?”
林立回道:“這次會盟結束,就去四處走走
。您以前給了我不少東西,那些年也賺了不少,足夠使用以下去往混元世界或者其他三個附屬世界。多走走多看看,說不定可以抓到契機更進一步或更多步。”
趙航將一張玉簡丟給林立,“這是我積累的丹方和一些心得。我不會因之前對你的態度道歉,你也不用因爲之前對我的背叛道歉。橋歸橋,路歸路。你以後如何,與我無關。你以後如何,也與我無關。”說完,身形動了下,人就已經遠去了。
目送趙航離開,林立再次跪倒在地,衝着趙航離開的房間磕了一個頭。回頭再望了眼只有零星幾點燈火卻顯得很溫暖的小漁村,才握着手裡的玉簡一步一步慢慢走遠。
回到水雅閣租住的宅子,林立剛走進分給他的那個院子,一個跟班就小跑到他身邊,“公子,那個女人被大公子帶了回來。屬下去調查了一下,她也是要參加丹比的人,七品丹師,背後的勢力是多寶閣。”
低頭看了眼一路都被他握着的玉簡,林立嘴角浮起一絲嘲諷,“如此,我倒是可以省些力氣。”
過了一會兒,有侍者跑來敲響了院門,“二公子回來了麼?”
之前與林立打過照面的跟班跑過去把門打開,“回來了。說是有了些感悟,不允許任何人打擾,然後就進了房間。”
侍者掃了眼林立所在的房間。他可不敢湊到跟前去仔細打量,反正就是一場招待客人的宴會,確定房間那邊確實有禁制的波動就回去了。
不說聽到自家弟弟又有所感悟後,招待胡蕊的林家大哥笑的有幾分真心實意。另一邊,趙航特意晃悠一邊散掉心中淡淡的感傷,纔回到客棧。到了後院,就看到中間那處用來給住客之間互動交流的花園裡站了不少人。
不用擠進去,就知道這麼多人圍在這裡的原因。被圍在中間的大傢伙輕而易舉的將花園中間的空地佔了一大半,小山一樣高壯的體態,正是曾幫他們開路後與一條血骨海蛟同歸於盡的巨龜。應該是剛被從具有保鮮功能的儲物道具裡拿出來,屍體上面的一些傷口流出的血還非常新鮮。
胡映雪也是纔回來,路過花園時發現中間的空地很大,就把巨龜的屍體拿了出來。剛拿出來,藏在她衣領裡的果子就從她身上跳了下來。即使已經死去,巨龜身上還散發着屬於高階妖獸的威壓,果子現在還屬於低階妖獸,卻一點不受影響,幾下就爬上了巨龜像是過了層厚重岩石的龜殼
。
放出巨龜,胡映雪就拿出一柄長劍試着戳了戳龜殼。除了添了幾個聲響,上面連個白色印記都沒有。她正打算把慕天玄打造的那柄血骨劍拿出來試試,就聽周圍發出一片低呼聲。往旁邊看了一眼,順着大家的目光看向龜殼。
擡頭搓了搓眼睛,胡映雪纔敢確定不是自己看差了。那個比兩隻拳頭大不了一圈的小傢伙確實在揮動着兩隻小爪子。剛用劍都沒砍出點痕跡,那兩隻小爪子竟然一抓就是一大塊下來,好像那龜殼上的岩層其實就是一塊豆腐。
趙航走過來纔看到果子正在龜殼上打洞,笑道:“聽說過尋寶鼠的爪子無堅不摧,看來是真有這麼一回事。”
“不可能無堅不摧。總有它們應付不來的。”胡映雪把目光從果子身上移到趙航這裡,“我剛纔進門時遇上二師兄,他好像在找你。”
趙航沒在周圍的圍觀人羣裡看到莫離的聲音,說道:“應該是有人找我,我過去看看。”
趙航去找莫離,胡映雪繼續關注果子。轉回頭,發現果子在的地方已經挖出了一個洞。果子鑽了進去,就留了半截尾巴在外面。很快,那截尾巴也進了洞。
不清楚爲何神識只能靠近巨龜一米以外的地方,神識送不到裡面,自然就無法得知果子打了那個洞之後在做什麼。眼巴巴的盯着看了半個時辰還沒見果子又出來的意思,圍觀的人就有人走開。有一就有二,沒一會兒就只剩下南峰的人。
慕天玄回來就看到胡映雪帶着一羣人對着巨龜發呆,笑問道:“怎麼光看不動?”
胡映雪指了下果子挖出的洞,“果子在這裡打了個洞,鑽了進去。”
話音剛落,一個金色的虛影從洞裡竄了出來。抖掉身上的塵土,果子才彈跳到胡映雪的胳膊上,將手裡抱着的珠子往胡映雪眼前送了送。
胡映雪伸手接過果子抱着的珠子,剛要看下那珠子有何奇特之處引起果子的興趣,旁邊響起宗九帶着些許疑惑的聲音:“呀!岩層消失了。”
轉頭看向巨龜,巨龜龜殼上的岩層確實消失了,高度因此縮水了一半
。沒有了岩層,墨綠色的龜殼完全顯露了出來。可以看到正中向下凹了一塊,凹坑被一道幾乎貫穿劈痕一分二位。仔細看,可以在那道劈痕正中的位置發現一個缺口,形狀大小剛好和她手裡的珠子差不多。
岩層會消失,胡映雪敢肯定一定和她手裡的珠子有關係。之前接觸過水靈珠,雖然屬性不一樣,給她的感覺卻很相近。不過她有些不太敢確定自己會有那麼好的運氣,轉身塞到慕天玄手裡,“給你看一下。”
慕天玄接過胡映雪遞過來的珠子,珠子入手感覺和之前摸過的那幾顆五行靈珠感覺一樣。雖然看到巨龜身上的岩層消失,他心中就有了個猜測。真正做出這個判斷,還是他感到很吃驚。傳音給胡映雪:“這好像是土靈珠。”
已經從彌日那裡聽到了肯定的答案,胡映雪用傳音回道:“不是好像,彌日說那就是五行靈珠中的土靈珠。”
慕天玄笑了下,用傳音對胡映雪說道:“先把這龜處理了,然後回房說。”
雖然龜殼還是非常堅硬,沒有了岩層的保護,可以找到許多可利用的縫隙。沒用上多大一會兒,整隻巨龜就被拆解好了。龜殼、皮和骨頭是不錯的煉器材料,直接給了慕天玄。剩下的都由胡映雪自己收了起來,打算稍後把血肉煉製成飼獸丹。
因爲意外發現土靈珠,胡映雪沒心思繼續處理那條血骨海蛟。反正放在乾坤戒中不用擔心那條血骨海蛟會變臭,收好從巨龜身上拆解下來的東西就拉着慕天玄往她的院子走。
兩人一副要說悄悄話的模樣,其他人自然是很識趣的沒跟過去。進到房裡,胡映雪拍了道隔音禁制,“去撿個便宜居然把土靈珠撿了回來,我的運氣是要逆天啊。”
慕天玄將剛纔由他收起來的土靈珠拿出來,“確實很逆天。本來我還打算稍後去無歸高原走走,那邊的環境適合出現土靈珠。誰想這珠子竟然出現在海上,還卡在一隻巨龜的龜殼裡。”
胡映雪笑了下,“不管這珠子怎麼會卡在那隻巨龜的龜殼裡,它現在在我們手上。”
“或許是天意吧。”慕天玄將土靈珠放到胡映雪手上,“回去後,你就把三顆珠子煉化掉。以你逆天的運氣,應該可以直接忽略掉失敗的機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