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某人的上竄下蹦,這次來看丹比的人特別多。看臺一加再加,還是有不少人不得不拿出飛行法器漂浮在規定的地方。站在場中間,怎麼轉頭看都是人,人山人海都不足以形容看到的景象。
不過坐在場中間的胡映雪卻一點注意力都沒分給這些專門爲她而來的人,手上不斷拿出一個又一個或大或小的玉匣子,打開蓋子給坐在監察席上的人看一眼,然後合上蓋子放到一邊的木架子上。面上一臉淡然,心裡頭卻在狂吐槽。
不是吐槽監察席上的那些人,是吐槽坐在自家隊伍裡的某人。大早上的,一件一件的掏出一堆法衣,差點把她的房間堆滿。喜歡老婆漂亮的男人應該一抓一大把,這麼熱衷親手打扮老婆的男人應該沒幾個,是吧?
在一堆不是耀眼就是炫目的衣服中,她翻了一套白色的中性長袍出來
。明明白色是衆多顏色中最素淡的顏色,多了些透明冰蠶絲繡制的花紋就上上下下都透着華麗。一個大男人繡工那麼好,是打擊女人自信麼?呃,錯了,人家不是繡製出來的,是用煉器手法直接融煉出來的。
另一口子如此貼心很幸福,胡映雪也是這樣想的。但她不能表現出來,免得某人太開心了。以她對那位的瞭解,興奮過頭就會控制不住自己。同樣,輕易不要真正惹怒他,不然他會讓你切心體會什麼叫狠。
在胡映雪的思緒不知道要跑到哪裡去的時候,懸浮在上空的巨鼓咚的發出一聲轟鳴。胡映雪轉頭看向監察席,坐在最前排的趙德柱衝她點了一下頭,“可以開始了。”
煉製紫心破障丹共用一百零八種靈植,胡映雪拿出來的玉匣子卻有四五百個。爲了防止旁觀者憑記憶力獲取丹方,當衆煉丹的丹師都會採取一些手段,這是慣例。胡映雪選擇的是用紫玉煉製玉匣,因爲紫玉本身就是煉製紫心破障丹的一種材料。
趙德柱說開始,擺放着玉匣的木架子就懸浮到半空,同時被青色煙霧包裹住。等落回遠處,木架上面的玉匣都被調換過位置。即使有人好記性的把裡面的靈植都記住了,也不會知道胡映雪投入丹鼎中的是哪一種。要是這樣還能琢磨出丹方,那就是人家有本事。
作爲煉丹的人,胡映雪當然知道如何分辨那些玉匣,不然可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等木架落回原地,拿出從那處宮殿得到的地火臺,放出之前在人前亮過相的那個身爲地階五品寶器的丹鼎,她就開始着手煉製紫心破障丹。
看臺上,一個包裹在黑色斗篷裡的人騰地瞪大眼睛,“那是……”
旁邊有人轉過頭,“兄臺有何發現?”
發現自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那人馬上收斂了情緒,“好鼎。”
聞言,轉過頭來的人就笑道:“地階五品寶器,當然好了。這鼎會盟結束時會拿出來交易,有很多丹師正努力籌措可用來交易它的寶貝,據傳很多人把壓箱底的寶貝都拿出來了。”
說完,前頭那位就把頭轉回去了。有斗篷擋着,他不轉回去也看不到其實他眼中的怪人盯着的是那個自帶火種的地火臺
。更聽不到那人在心裡頭說道:“是那天闖進宮殿裡的人,跟着她應該可以見到瀾雅吧?”
看臺的另一邊,胡蕊差一點蹭的站起來。雖然當初收下禮物時並沒有太在意,她還是能認出胡映雪拿出的地火臺就是那個傻蛋送過去的。不過那個傻蛋要送的人並不是她,是她那個身體的原主人。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魂穿到那具身體裡,原主的魂魄則不知去向。沒有原主的記憶,她也不知道傻蛋和原主是什麼關係。只知道她混得風生水起的時候,那個傻蛋回來了。不斷的往她那裡送這送那,讓她都不捨得製造某些事情與他鬧掰。
地火臺和那幾只丹鼎送來的時候,她剛算計完那個神尊的女兒。她雖然頂替了原主的身份,卻沒有原主的本事。怕那傻蛋發現她的煉丹水平都達不到丹士的水平,她纔開始琢磨如何讓他們決裂。就在她沒事找事要發難的時候,神尊發怒了,那傻蛋就被她拉到身前擋了下。
說實話,想到那傻蛋眼裡的不解,胡蕊後來想起時心裡頭真有一點內疚。不過想到那傻蛋爲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爲原主,而不是因爲她,她就不想內疚了。再則人應該都會那神尊劈的灰飛煙滅了,心中那點內疚就波的一聲消失的無影無蹤。
胡蕊以爲之前的一切都已經成爲過去,或者說是認爲她現在活着的世界和成爲瀾雅丹尊的那個世界毫無關係。看到胡映雪拿出的地火臺,才驚覺其實她一直在一個圈裡轉。然後她更加難以抑制的驚恐起來,怕被以前的人發現,怕被發現後這回徹底灰飛煙滅。
看向場中不斷向丹鼎中投入玉匣的胡映雪,胡蕊用了很大氣力才讓自己的臉沒扭曲變形。確認這個胡映雪就是她知道的那個胡映雪,她就覺得胡映雪是自己天生的剋星。她是害死過胡映雪,可已經爲此付出了代價,爲什麼再遇上她的時候每次都倒黴透頂。想到這兒,她看向胡映雪的眼睛裡恨意更濃。
監察席上,龔啓森沒有發表意見的權力,被安排坐在最後排。吳淳和與他一起來的三人被邀請成爲前三場的檢查,與趙德柱等丹盟駐乾元世界的長老級別的管事坐在第一排。胡映雪開始動手,包括龔啓森在內,監察席上的人都緊緊盯着她的一舉一動。
即使是內行,在旁觀別人的獨門秘技是也看不出多少門道,只會感覺對方的技法精妙無比。龔啓森雖然曾走後門才成爲七品丹師,不等於他看不懂。看出來胡映雪掌握的煉丹術要比他正在修習的好出太多,他嫉妒的眼睛都發紅了
。
當然,其他人心裡也難免生出幾分嫉妒。不過只是在腦中穿了穿,就被驅除了。吳淳等人能有今日的成就,和他們具有超強的控制力離不開關係。驅除腦中的雜念,再看向胡映雪,他們的眼裡就剩下欣賞。不用看結果,此時他們就已經相信胡映雪的丹師等級不存在作假。
不知道別人在想什麼,胡映雪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丹鼎中。現在已經加到第三十五種靈植,接下來就要出動靜了。第三十六個玉匣投入丹鼎中,硃紅色的丹鼎就開始顫抖,同時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連續八聲轟鳴過後,一道手腕粗的閃電憑空出現在丹鼎上空,和第九聲轟鳴一起沉入丹鼎中。
吳淳瞪大眼睛,“她要煉製的是什麼?”
趙德柱擡手捋了下鬍子,“之前遇到簡寞離宗主,他提過是紫心破障丹。”
坐在吳淳右手邊的人一臉震驚,“真的是紫心破障丹?!”
吳淳轉頭看向他,“你知道紫心破障丹?”
那人馬上回道:“我師叔修爲停滯不前多年,師祖查閱典籍找到可用紫心破障丹幫助他突破。據典籍上記載,使用紫心破障丹破除瓶頸,不僅不會留有下次突破會變得很難的後遺症,接下來的幾次的突破也會順風順水。可惜這東西只在典籍中出現過,師祖求了很多人都表示不知道丹方。”
吳淳看向胡映雪,“她成功煉製出來,我稍後會從她那裡買一顆給你,你帶回去給你的師祖。”
聞言,那人立刻起身躬身行了一禮,“多謝五長老。”
吳淳擺了擺手,繼續盯着胡映雪的動作。雷光散盡,胡映雪才繼續向丹鼎裡添加靈植。之後每逢九的倍數,丹鼎上空就會出現閃電。由最初的手腕粗細依次增加,最後出現的閃電演化成了雷柱,將整隻丹鼎籠罩了起來。
胡映雪仔細關注着鼎內的變化,不等雷光散盡,待鼎中靈氣團紫青各半就打出成丹訣。在她的引導下,鼎內的靈氣團分塊的分成九等份,青光裹住紫光後迅速凝成一粒粒鴿子蛋大的晶珠。轟鳴聲終止,九粒晶瑩剔透的丹珠就從打開封印禁制的鼎口飛了出來。
旁邊的童子早就準備好,看到丹珠從鼎口飛出,立刻飛身迎上去
。打出收丹訣將似乎想要四散逃離的丹珠收到手中玉瓶中,九名童子一人一瓶一顆。然後就拿着瓶子轉身走向監察席,將玉瓶交給監察席上有資格審查丹藥的九人。
吳淳將神識送入玉瓶中。以他的經驗,一眼就可以斷定瓶中的丹藥爲人階九品。丹珠不見一絲雜質,品質自然也是上品。僅憑這一點,胡映雪就通過了他們的考覈。不過他表面上卻是輕輕皺了下眉頭,就好像發現了什麼問題似的。
九人中坐在最左側位置上的人拿到玉瓶後沒急着看瓶中的丹藥,而是小心注意着吳淳。注意到吳淳皺了下眉頭,眼底就閃過一絲雀躍。也不看一下瓶中丹藥,就十分用力的拍了下桌子,“真是太大膽了,以爲我們是傻子麼?”
胡映雪從蒲團上站起來,散逸着淡淡白光的法袍無風自動,好似隨時會凌空而去。見此,那人又狠狠的拍了下桌子,“竟然還想跑,來人哪!”
坐在後面的曹德很想擡腳把前面那位給踹出去,壞人做到這種程度得蠢到什麼程度。因爲在百川州沒有按照計劃針對蒼朔宗,他被擼了本來的官職,接替他的就是拍桌子的蠢貨。他估計那人應該是太急於表現自己了,所以根本沒去注意旁邊那幾位的臉色。
很快,那位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以爲胡映雪要跑,他忙喊人攔截,卻發現沒有一個人按照他的命令跑上去攔截胡映雪。胡映雪還是之前那種像是馬上就要跑掉的樣子,人卻根本一動也沒有動。反倒是他被一羣護衛囧囧的盯着,好像生怕他下一刻跑掉似的。
胡映雪站在場中,神色清冷,“把諸位當傻子,還想跑,此話怎講?”
意識到有些不好,那人慢慢嚥了一下口水,不過嘴上還是說道:“你煉製的丹藥並非人階九品丹藥,只是弄的似是而非。你那九品丹師的稱號就是這麼糊弄得來的吧?”
本來吳淳還想看看此人還玩些什麼把戲,聽了這話後臉直接黑了,“一派胡言!”
龔啓森剛想應和前面那人的話,聽到吳淳的話頓時驚出一聲冷汗。看向其他七人,除了收了他東西的三人,其他四位都一臉怒容。應該是撿到其他幾位都怒了,那三位也趕緊變作了黑臉,露出恨不得扒了那人皮的樣子。
曹德也是一聲冷汗
。驚歸驚,更多的是慶幸。如果不是早一點醒悟有些人不得得罪,此時在那裡承受吳淳長老怒火的人或許就是他了。不過他不會像那人那麼蠢,怎麼也得先看看瓶中的丹藥。衝之前弄出的動靜,就該知道那丹藥不簡單。
胡映雪快速將監察席上的人打量了一番,目光掃過曹德時停留了一小下,最後落到向她發難的人身上,“請問您的丹師等級是多少?”
正擡手擦着比吳淳嚇出的冷汗,聽到胡映雪的問話,那人頓時僵住了。他光顧着要找茬了,忘記他纔不過是個五品丹師,根本沒資格去質疑一位九品丹師的品級。再則雖然他現在是丹盟的一名大管事,在一位九品丹師面前,還是九品丹師爲上他爲下,所以他剛纔的行爲是以下犯上。
胡映雪不喜歡咄咄逼人,但今天的觀衆實在太多。所以那人不回答,她就再一次問道:“請問您的丹師等級是多少?”
這時候,旁觀者中有人喊道:“我知道,他是五品丹師。”
無視那人臉色唰的變成慘白,胡映雪冷哼了一聲,“一個五品丹師,竟然敢向我發出質疑。你是想挑釁我,還是挑釁蒼朔宗?恭喜你,不管是那一種,你都成功了。”
“誤……誤會。”突然發現發聲變得異常困難,那人驚恐的往看臺一處掃了一眼。沒看到人開始只覺得胸口一陣揪痛,似乎在提醒他什麼可以說什麼不可以說。
“帶下去。”坐在吳淳旁邊的人擡了下手,便有兩個穿着黑甲的人閃現在那人身後,將他架着拖離了監察席。
等人拖遠了,吳淳纔看向胡映雪:“稍後,我會給仙子一個交待。像這種害羣之馬,丹盟一定不會姑息。”
胡映雪臉上的冷意微斂,“那位懷疑我煉製的丹藥弄虛作假,各位怎麼看?”
吳淳將瓶中那顆紫心破障丹倒出,“不足百歲便可煉製出上品人階九品丹藥,你是我見過的第三個。我猜的沒錯的話,你現在距離一品丹士只差一步之遙。”
胡映雪笑了下,“是隻差一步之遙。”
會場一片譁然。從被質疑九品丹師品階作假到實際已經爲九品丹師巔峰,這個跨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看臺上,林逸濂看着胡映雪露出一絲苦笑,“虧我當初還以爲就是自己一時失手,原來本來就是不能在一起比的。心服口服。”
吳淳肯定了胡映雪,被龔啓森買通的三人哪還敢給她下絆子。身爲乾元世界土生土長的人,他們的丹師品級也過纔是五品丹師。想起之前收下的東西,他們都恨不得擡手給自己幾個大嘴巴子。因爲一個七品丹師的賄賂去早一位隨時會成爲一品丹士的九品丹師的麻煩,他們絕對是嫌命長了。
他們以爲自己很幸運,卻不知已經被吳淳給盯上了。作爲丹盟的執法長老,吳淳不允許丹盟內部出現這種收點好處就肆意歪曲事實的人。這次沒有成功,下次就不一定了。所以等他們走出會場,就被同樣穿着黑甲的人拖走了。
此時,吳淳更關心手中的丹藥,“我有一個請求,不知仙子能否答應?”
胡映雪看了眼被吳淳拿在手上瓶子,“您想購買您現在手上拿着的丹藥?”
吳淳點了下頭,“兩顆。”
胡映雪回道:“以等價值的同等品階靈植交換。”
吳淳看了眼被胡映雪掛在腰上的一片玉簡模樣的配飾,“可以,稍後會讓人去和你交易,拿出的靈植一定會讓你滿意。”
參加丹比的人把自己煉製的丹藥直接送給監察席上的人是常有的事,見吳淳都沒有直接要,而是說要買,其他人哪還敢有直接吞下手上丹藥的意思。見吳淳將手裡的玉瓶交給了把瓶子送過來的小童子,也趕緊把瓶子遞還給了跟前的小童子。
其中一個稍微大一些的一名童子把九個瓶子收到一起,小跑到胡映雪跟前將託着九個瓶子的托盤舉到她跟前,“這是您煉製的丹藥,請查收。”
胡映雪知道規矩,收起了放盤上的東西,擡手便給了九位童子一人一個巴掌大的玉瓶。知道那都是裝丹藥的,沒人看出來裡面裝的是什麼。不過就衝贈送那些瓶子的人是一位九品丹師,想低也肯定低不到哪裡去。
看着場中的胡映雪,有人滿眼熱切,有人滿眼羨慕,有人滿眼探究,有人滿眼嫉恨。還有人帶着滿眼釋然悄然遠去,帶着想帶走的人,沒和任何人說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