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那位蓬萊仙宗的丹殿長老說話時氣息有些不穩,胡映雪轉頭看了過去。目光才落到對方身上,就聽嘭的一聲巨響在會場上空炸開。
丹鼎炸了。關鍵時候,那位蓬萊仙宗的丹殿長老及時將丹鼎甩到了空中,並立刻在丹鼎下方布了道靈氣結界。雖然有人丹鼎炸開時帶起的氣流衝倒,但沒有人傷亡。
有很多因素可導致炸鼎,煉丹時炸鼎是每個煉丹師都會遇上的問題。比如胡映雪,她的控制力算好的,在用普通丹鼎試煉一些丹藥時也炸了不少丹鼎。
不過那位蓬萊仙宗丹殿長老的臉色漆黑,眼底更是怒火高燃。再聯繫之前投放最後一味靈材時的插曲,只要不是太蠢,都會看出炸鼎的原因是人爲。
就在衆人揣測是何人暗自動手腳和對方目的爲何的時候,圍觀人羣裡爆出一大片尖叫聲。循聲看過去,就見一個女修比較多的地方不知從哪跑出了一隻黑猿。
黑猿體型碩大,高十米左右。一露面就仰頭咆哮,猙獰表情都會臉上戴着的鬼面面具擋住,這使得它看起來有些滑稽,氣勢減分不少。
不過鬼面面具只是讓氣勢被減分,一點不影響那黑猿的殺傷力。看它一副善者不來的樣子,附近的修者立刻做鳥獸散,慌亂間竟然無一人亮出武器。
那些修者只顧着逃跑可以被理解,畢竟身爲純粹圍觀者的他們實力多數都比較低。那隻黑猿似乎對向他們這些弱兵動手沒有興趣,完全不予理會,直接朝胡映雪所在的展臺衝了過去。
黑猿出現後,會場四周陸續出現了很多同樣的龐然大物。和那隻黑猿一樣,其他龐然大物的目標也只選定了胡映雪的高臺。除了因擋路被掃飛的,其他的人都被它們給無視掉。
最先做出反應的是城衛隊。不用城主下令,便有許多城衛一邊派人分散因突然出現的狀況而變得混亂不堪的圍觀者,一邊派修爲高的人上去攔截黑猿等龐然大物,看起來有條不紊。城衛的不驚不亂讓許多人安了心,有一些人自發的加入到攔截的行列。
就在大家把注意力放到那些突然出現的龐然大物身上時,幾道人影突然從場地中的席位上竄了起來。和那幾只妖獸一樣,他們在引起大家的注意後就以最快的速度朝胡映雪所在的高臺衝了過去。
其中一個從圍觀人羣裡衝出來的人動作特別外,幾個閃身就已經出現在胡映雪那個高臺上。讓許多人意外的是那人沒有攻向胡映雪,而是朝坐在胡映雪斜後方的宗九抓過去。眼看對方的手就要抓到宗九的肩膀,就聽嗷的一聲慘叫。
宗九的懷裡跳起了兩道黑影。原本身長都不到一尺,在落地的那一瞬間變作一米多高。同時,一隻一口咬斷了那位不速之客的胳膊,一隻擡起一條後腿給了那不速之客的肚子一腳,這使得許多人聽到慘叫聲時就見一個人從那處高臺上倒飛着摔到臺下。
不過還是有一隻手落在了宗九的身上,沒來得及發現還有一人近身的宗九被抓了個正着。宗九的反應力非常不錯,發現法袍肩部被對方抓住就立刻運起真元絞碎了那一塊衣料。身體往旁邊打了一個滾兒,便擺脫了對方的手。
這個時候其他人也都反應了過來。距離宗九近的人都亮出了劍,並且一起舉劍朝那人刺去。身上裹着一層黑霧的人丟掉手中的碎布,本想繼續朝宗九抓過去,眼看要被那麼多劍刺到不得不躲開。
應該是明白躲開之後再想攻擊就做不到了,那個人躲開之後便飛離了胡映雪那個高臺。雍劍和竺舟雖然站了起來,卻沒有追上去,只是用威壓將整個高臺籠罩了起來。高臺上的人不受影響,高臺外的人則立刻感受到六劫散仙的威壓有多強。
雖然只是打了個照面,胡映雪還是認出那個身上裹着一層黑霧的人是一個鬼修。這個鬼修的實力可比之前被點金一口吞掉的那個鬼修強多了,應該可以等同於修真者的渡劫期。只泄露出少許威壓,便讓她這個出竅期的修者感到了威脅。
這個鬼修臉上也戴着一個鬼面面具,其他突然暴起的人和除黑猿外的其他妖獸也是同樣帶着一個鬼面面具。和之前所見到的的鬼面面具似乎一般無二,但胡映雪很快就確認這些鬼面面具人非彼鬼面面具人。
這幾日沒出門,胡映雪和慕天玄反覆研究過戈文從在城門那裡攻擊他們的人搜出的鬼面面具。那麼仔細的研究過,自然確認了一些信息。比如,那些鬼面面具是用一種名爲千秋木的樹幹雕琢而成,朝外的那一面鍍上了一層金屬。
千秋木因要一千個年頭才能成材而得名,散發出的清香擁有凝神靜氣的作用,因而許多修者喜歡用這種木材打造傢俱或者蓋房子。用來雕琢面具的千秋木樹齡至少在萬年以上,散發出的香味很容易進入接近瘋魔的亢奮狀態。那些鬼面面具人能毫不遲疑的自爆,這種面具應該有很大一份功勞。
此時突然生亂的那些人所戴的鬼面面具是全金屬打造的,這就是一個非常明顯的破綻。不過雖然對方目標直指宗九,卻不能因此推斷對方是哪一方人馬。宗九妖靈的身份雖然沒被廣泛傳開,知道的人也不少,生出覬覦的當然也不少。
不管對方是什麼人,應該都摸清楚了九重天這一羣人的實力。九重天這邊有雍劍、竺舟兩位六劫散仙和火鐮、冰漪兩位大乘期,他們有八位散魔和扒位大乘期,其他修爲的人也是在數量上翻上至少四倍。
遇上分神期的人,胡映雪也敢與對方大戰。再高一些,她就只能躲了。這種因修爲差異大生出的無力感再次出現,依然感到很不適應。曾經擁有過更強大力量的人大概都會如此,能想能做的就是盡所能儘快重新擁有曾經的力量。
思想這個目標對現在的胡映雪來說還要太久,碰到無法對抗的敵人時不甘心也只能接受別人的保護。不過擋住那些散魔和大乘期的人卻不是站在她身後的雍劍等人,就在那些人逼近的時候又有一羣人突然從人羣裡竄出,下一刻就擋在了胡映雪的高臺前。
後出現的這一羣人也帶着鬼面面具,一眼看過去跟之前出現的那一羣人所戴的似乎一模一樣。但真貨和假貨放在一起比較,就算做的再像也會很快被找出不同。不少人當即就有些迷糊了,這是李逵出來打李鬼,還是李鬼跑出來給李逵搗亂?
後出現的那一羣鬼面面具人爲首的是一個女性妖修,直接以半人半蛇的模樣現身。上身只穿着抹胸披着薄紗,下半身是一條七八米長的銀白色蛇尾。臉被鬼面面具遮住,不過很多色狼用經驗腦補出了一張滿是魅惑的臉,暗暗嘩嘩流口水。
當然了,多半色狼還是很清楚這條美女蛇只可遠觀。只是靠近都可能屍骨無存,更不用說進一步親密接觸了。那麼明顯的特徵,他們怎麼可能認不出這位就是和攝魄蛛女一起被衆色狼十分忌憚的奪魂蛇女。
早有傳言,攝魄蛛女和奪魂蛇女都是鬼面面具人的一員。今日見到奪魂蛇女帶着鬼面面具出現,算是證實了這個傳音。這也就是說另一夥帶着鬼面面具的人是冒牌貨,被奪魂蛇女帶着的正牌貨堵了個正着。
顯然之前不曾想過會遇到正主兒。看到擋在前面的奪魂蛇女等人,爲首的六劫散魔搶先厲聲說道:“你們是什麼人?爲何要冒充我們?”
攝魄蛇女被逗笑了,“你說我們是在冒充你們?”
攝魄蛇女的聲音柔如水,嬌在舌尖,媚入骨髓。聽到她的聲音,之前開口的那位散魔感覺骨頭都酥了。不過話尾卻是柔變強,不僅透出了寒意還殺意四射,那散魔趕緊咬破舌尖讓自己清醒了過來:“你說我們是在冒充你們?”
攝魄蛇女掐腰笑的一陣花枝亂顫,“你說呢?本來呢,我只是帶人過來看個熱鬧,沒想到會看到這麼一出好戲。正好我這幾天有點心情不好,就帶人過來和你們好好聊一聊。”
聊一聊?臉皮再厚,這個時候也再不能硬着頭皮說自己纔是真的。想想奪魂蛇女此前做的那些豐功偉績,聽到她柔媚中滿含冰冷殺機的笑聲,不單是那位六劫散魔,與那六劫散魔一起的其他人都禁不住有些腿軟。
已經被氣機鎖定,六劫散魔一行人不敢直接拔腿跑掉。不能跑,多說又多錯,便乾脆什麼都不說了。他們這邊不出聲,奪魂蛇女那邊也不出聲,居然就那麼互相看着對方對峙。
這樣的發展顯然又一次出乎許多人的意料。不管是真鬼面面具人,還是假的鬼面面具人,他們都不會是通濟城城主府和丹盟的朋友。在這種前提下,當然是都拿下才對。不多時,趕來的城衛和丹盟的護衛便把兩羣人團團圍住。
就在帶領城衛趕來的城衛大統領和丹盟的護衛大統領準備下令開始攻擊的時候,又跑出來了一羣人,這一羣人還是帶着鬼面面具,不過襲擊的目標不是胡映雪的高臺,而是丹盟那個高臺,確切的說被圈定爲襲擊目標的人是湯皓謙。
看到驟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雖然帶着面具還是一身妖嬈的女修,湯皓謙被驚的險些背過氣去。因爲這個女修有個稱號叫攝魄蛛女,而且他還很清楚這位在他混了許多年也沒混明白的那個勢力里名列護法之一。
秦香,也就是攝魄蛛女。看着眼前神色大變的臉,她笑的也是一陣花枝亂顫,“看把你嚇的,我真有那麼可怕麼?”
秦香的豐功偉績比奪魂蛇女的要多出好幾倍。聽到她的話,湯皓謙本能的想要點頭稱是,要出聲的時候及時打住。不過劇烈收縮的瞳孔還是泄露了他的真實情緒,讓秦香一眼便看穿這個人在害怕什麼。
秦香這次露面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把湯皓謙活着帶走。之前已經從湯皓謙的彙報中得知這個會場明裡暗裡安排了多少人,她可不認爲此時適合久待。不給其他人上前阻止的機會,上前對着湯皓謙的肚子來了一拳便卸了對方全身的氣力。隨後將人甩給跟在她身後的人。
也不知道是真沒反應過來,還是不想反應過來,看到湯皓謙被抓,其他坐在高臺上的丹盟長老似乎都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等他們想起自己得阻止,秦香已經叫人將湯皓謙打包好。不等攻擊落到她所站的位置上,她已經帶着人逃離了那處高臺。離開丹盟的高臺後,秦香就帶着人像之前那樣憑空出現時一樣在一片白光中迅速消失不見。
注意到那邊的動靜,奪魂蛇女發出一串低低的笑聲:“我們要做的事做完了,你們大概還要繼續做,所以我就再次預祝各位的行動不成功。”
音落,假鬼面面具人爲首的六劫散魔就感覺胸口一陣發涼。低頭看,一條銀白色的蛇尾插在他的胸口。看粗細,尾巴尖應該已經穿透了他的身體。雖然不是致命傷,但這種被開膛的感覺還是相當可怕。
看到那位六劫散魔一下就被洞穿,與他一起的其他人都被震住。就算自己並不感覺擔心害怕,也得顧忌那六劫散魔的性命,反應過來了也沒人攻向奪魂蛇女。就在他們猶豫要不要救人的時候,奪魂蛇女突然帶着人在一片白光中消失不見。
白光閃起時,奪魂蛇女收回了洞穿那位六劫散魔的蛇尾。在身體完全被白光包起來的時候,她回頭往胡映雪所在的高臺上看了一眼。目光掃過因法袍缺損顯露出來的右邊肩頭時,她的動作很明顯的頓了一下。
像是隻是想在臨走時轉下身體,七八米的蛇尾在半空中打了個弧。那個弧恰巧就是六劫散魔等人戰力的地方。因爲氣機被鎖定,那一羣人皆動彈不得。被蛇尾掃到,一個個都跟球一樣被掃飛,而且分別倒飛往不同方向。
奪魂蛇女隨着白光消失不見,被她的蛇尾洞穿胸口的那位六劫散魔嘭的一聲砸在丹怪所在的高臺上。因爲不是致命傷,吞服一顆丹藥後胸口的傷口就閉合了。不等他爬起來,一隻腳落在還有些感覺發疼的傷痕上。
六劫散魔想要掙扎,結果卻發現自己又一次動彈不得。目光掃到掉落在腦袋邊的一顆丹藥,眼睛不禁瞪圓。他剛纔有在奇怪怎麼傷口癒合的那麼快,看到那顆丹藥就確定自己吃的不是自己趁倒飛時拿出的丹藥。
丹藥怎麼被換掉,六劫散魔怎麼想都想不起來。不過有一點十分肯定,雖然他吞掉的丹藥有很好的療傷效果,卻也是讓他動彈不得的元兇。原本喉嚨裡就因爲胸口被蛇尾洞穿憋着一口血,這時被自己剛剛的發現刺激的完全噴了出來。
因爲丹怪踩着那六劫散魔的胸口,六劫散魔那口血至少有一半噴在了丹怪身上長袍的衣襬上。看到純白被染上了點點鮮紅,丹怪神色黑如鍋底。啪的甩出一根繩子套在六劫散魔,再用力一甩就把人甩到了蓬萊仙宗的人所在的高臺上。
瑤光正因爲之前的發現有些六神無主,看到一個人嘭的摔到她跟前便擡腳想踹上去。眼看着腳就要落到對方的胸口上,一張鬼面面具闖入她的眼簾。上面有曾親自動手雕畫的痕跡,她自然一眼就認了出來,腳當即僵在了對方的胸口上方。
下意識的彎腰伸出手準備將人拉起來,瑤光突然想起自己不能讓別人知道她與眼前這人的關係,立刻把手切換爲掌且同時在掌心凝結出朝那位六劫散魔的胸口拍了下去。看那力度,分明是想將面前這個人一掌拍死
和腳一樣,這一掌同樣也沒落在六劫散魔的身上。就在手掌上附着的靈氣快要碰到六劫散魔的時候,一道紫光破空而來洞穿了瑤光那隻手掌。劇痛瞬間席捲了所有感官,瑤光慘叫着跳了起來。
這時候,那位六劫散魔突然發現自己又能動了。回想起剛纔瑤光表現出來的殺意,一個鯉魚打挺躍起後就用力扣住了瑤光的脖子,“我冒着送命的危險幫你做事,你居然想要殺掉我。”
瑤光哪還顧得上手上的傷,用力抓住六劫散魔的胳膊。殷紅的鮮血染透了對方的法袍,也染透了對方的眼。本來是想讓對方鬆開手,卻是刺激的對方更加用力。如果她不是一位已經爲大乘期的修者,脖子一定已經被掐斷了。
那位六劫散魔的話可是暴露了不得了的信息,一直用神識跟着他的胡映雪看着瑤光臉色有些陰沉。她打算說點什麼,剛張開嘴就聽隔壁高臺上有人說道:“瑤光,裝了那麼多年的人,你也該讓大家好好知道一下真正的你是什麼鬼樣子了。”
胡映雪轉頭看過去,乖乖不得了,這人是徹底黑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