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馬蹄,吆喝聲,浩浩蕩蕩,一隊上千人馬徐徐而來,旗幟飛揚。【..】隊伍當中,簇擁着一副黃色鑾駕。鑾駕前後左右,各有一頂羅蓋,羅蓋面上,繡着龍鳳圖案,栩栩如生,精美至極。
鑾駕上坐着一尊人物,不過被羅蓋掩飾住,看不見面目,只露出下半身鮮紅的袍襟,如血泡過一般刺眼,似乎是一套僧侶打扮。
這護法國丈出行,竟有如帝王出巡,享盡威嚴,規格無上。
山峰之上,聶小倩目光似火,死死地盯住緩緩而來的陣仗。她視力有限,自看不了那麼遠。然而只要知道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就在隊伍當中,那就足夠了。
另一面山峰,同樣有一雙妙目注視在黃色鑾駕之上:
“虎郞呀虎郞,你果然應約而來。本來以我一人之力,根本無法和你抗衡,不過現在另有埋伏,能讓我趁虛而入,真是天助我也……嘿嘿,可笑那些埋伏的凡夫俗子,以爲擁有炸藥,便能把你炸死,卻根本沒想到你輕易離開京城,正是引蛇出洞,好將一衆反賊一鍋打盡……”
一盞茶時間後,前頭隊伍已然進入到猴子愁峽谷內,等到鑾駕進入到峽谷中段,聶小倩果斷揮手下令。
轟
石破天驚,地動山搖。
隨着巨大的爆炸聲起,被炸燬的峽谷山壁彷彿水流般傾瀉而下,石雨滾滾,沒有任何懸念,下方護法國丈的儀仗隊伍全軍覆沒,連一聲慘叫都沒能發出。
整個過程,出奇的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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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單衡等人不約而同地緊握拳頭,在山頭上歡呼雀躍起來。
“似乎有點不對頭……”
只有葉知秋沒有被勝利衝暈頭腦,暗暗皺起眉毛,念起法訣,揹負的《五行驅邪經卷》騰空飛起,迎風見長,最後竟化作三丈長寬,如同一張大棉被,嚴實地在頭頂盤飛。
……
“不好,小倩他們動手了。”
爆炸的聲音無比巨大,尚未趕到猴子愁峽谷的寧採臣遠遠感應到天地震動,更加心急。他內心隱隱覺得,護法國丈這趟突然出行有些不正常,肯定懷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身爲穿越者,對於國丈的妖孽身份,確鑿無疑。既爲妖孽,豈會輕易被凡人所殺?
被巨大的爆炸聲所驚嚇,拉車的馬匹躁動不安起來,嘶嘶亂叫。車伕更是滿臉驚惶,手軟腳軟,要請寧採臣下車,說什麼也不肯往前走了。
見狀,寧採臣即時打個眼色,隱藏一邊的通洞老祖得到上頭指示,馬上發揮強項,蹦跳出來,大喝一聲:“倒也”
車伕駭得魂飛魄散,一個倒栽蔥掉下馬車,人事不省。
事急從權,寧採臣也不管那麼多了,拿過馬鞭,大力驅策起來。
……
“蓬”
又是一聲巨響,泥石翻飛,這一次,被驚呆的是立在山峰上歡呼的聶小倩諸人。他們前一秒還以爲大仇得報,爲國除妖,如今現於眼前的,卻是一隻猙獰龐大的妖首,正從泥石裡探出來。
這隻妖首,有一座屋宇那般大小,兩根觸角,像兩根長長的鞭子;上下顎間,利齒羅列,吞吐之下,黑色毒物繚繞不散,正是一隻蜈蚣精。
護法國丈果然是一頭妖孽那麼,一切疑問都能迎刃而解了。
嘶
蜈蚣精咆哮不已,一個抖動,便脫身出來,長有數十丈,足腳無數,背部有幾十道黑色虎紋環繞。
竟是一條異種妖物:虎背蜈蚣。
鉅變當前,衆人霎時亂了方寸。
“走”
葉知秋竭聲巨喝,口訣快速念出,手指揮動,《五行驅邪經卷》疾飛而下,直向蜈蚣精頭顱罩去。
“米粒之珠,也敢放光華”
虎背蜈蚣精口吐人言,張口噴出一股濃濃的毒霧,迎住經卷。
葉知秋新得《五行驅邪經卷》,尚未修煉到心神如一的地步。而《五行驅邪經卷》雖然是一件不錯的法寶,但在這隻千年蜈蚣精面前,品級還遠遠不夠。
幾呼吸之間,經卷便被毒氣污穢,搖搖晃晃,岌岌可危。
葉知秋心神受損,張口噴出一道鮮血。
“快走”
他知道此刻十分危急,聶小倩等人多留一分鐘,就多接近死亡一步,萬萬不能猶豫,於是拼死噴出本命精血,要擋住蜈蚣精片刻。
“走?哼哼,你們都得死,和我作對的,都要死”
蜈蚣精猛地飛身而起,不講理地一頭撞過來。要是這一撞落實,別說聶小倩等人死於非命,整個山峰都要崩塌。
“終於等到這一刻了……”
另一面峽谷,驀然射出一點光芒,如飛劍,速度無以倫比,最後飛近時,卻是一把扇子模樣。
刷
電光火石間,扇子猛然張開,霞光萬丈,映射出無數影像,彷彿其中演化着一大世界,別有洞天。
“乾坤寶扇,蛇妹,你真要和我動手?”
蜈蚣精覺察到危險逼近,馬上放棄撞擊,靈活地轉身,張口又是噴出一團毒氣,與乾坤寶扇相鬥。
轟隆
第三次地動山搖,峽谷對面的山峰巖石亂飛,一條水桶般粗的大蛇飛騰而出,直撲蜈蚣精。
這番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聶小倩諸人呆若木雞,腦海第一閃現出來的詞語便是:國之將亡,果有妖孽。
只是這妖孽,也太厲害,太多了點吧……
兩妖相爭,正是逃命好機會。此時此刻,形勢惡劣到了極點,在絕對的力量之下,任何想法都徒然。報仇也好,立功也好,都是浮雲,雞蛋碰石頭,不但愚蠢,而且無用。三十六計走爲上計。
砰砰砰。
兩妖大戰,把整個猴子愁峽谷搞得泥石翻飛,樹木斷折,稍稍靠近點,必然遭受池魚之殃,死於非命。
從種種跡象看來,蛇妖和蜈蚣精似乎是認識的,還頗有糾葛的樣子,不知因爲什麼而翻臉,成爲生死大敵。
“蛇妹,這麼多年了,你還不懂,我們身爲妖類,爲天地所排斥,爲人族所不容,倘若按部就班,躲在深山老林裡修煉,何時才能出頭?我現在走的路,纔是最正確的路。潛入皇宮,只需一點手段,便能把弄朝綱,驅使社稷神器,獲得天下資源,何樂而不爲?”
蜈蚣精的功力,明顯在蛇妖之上,一邊遊鬥,一邊勸說。
蛇妖嘿嘿冷笑:“我只懂得你爲了天下資源,而把我扔在深山老林裡。昔日的誓言,全都拋諸腦後,你既作負心輩,我就當誅心手。廢話少講,看扇。”
扇子光華遽然增大一倍,狠狠掃打下來。
“哼,真當我不敢和你打嗎?蛇妹,我只是念在昔日情分之上,不想和你撕破臉,不要給臉不要臉,否則我的萬惡穿心毒罡破掉你的乾坤寶扇。”
蛇妖頓時柳眉倒豎,無名火起:“有本事,放馬過來。”驅使寶扇,狠狠掃打。
“哼”
虎背蜈蚣巨口一張,再度吐出一片黑氣。
這片黑氣,黑得嚇人,猶如實質般,形成斗大的一片,棱角分明。其中氣息飛揚變幻,散發出一股噁心的腥臭。
這片黑氣吐出,方圓一里的樹木禽獸,紛紛枯萎死亡,生機斷絕。
滋滋滋
黑雲與乾坤寶扇相觸,登時發出一陣令人聽得牙酸的聲響,好像有什麼東西被腐蝕掉了一般。
“好個負心蜈蚣,真下毒手。”
蛇妹心疼地趕緊收回乾坤寶扇,只見上面黑了一大塊,好端端的法寶,已經被廢了。
噗。
扇面一陣波動,隨即兩道身影從裡面躍跳出來,正是被困多時的嬌娜和青鳳。她們趁乾坤寶扇被廢的時機,找到突破口,有了離開的希望。
兩女脫困而出,再見天日,見勢不妙,立馬腳底抹油,逃之夭夭。
此等時刻,蛇妖哪裡還有工夫去管她們去留,氣急敗壞地裂開血盆大嘴,取出本命毒牙,與蜈蚣精真正展開生死搏鬥。
……
卻說聶小倩等人,連滾帶爬下到山腳,正猶豫不知該走該留,馬蹄聲響,看見寧採臣趕着一架馬車飛奔而來。
寧採臣左邊肩膀上,站立着一隻大老鼠,正狐假虎威地顧盼自雄。
兩邊相遇,感慨萬千,開場白都不知從何說此。
還是寧採臣先開口,問:“情況如何?”
葉知秋舔舔嘴脣,把所有當時發生的情況原原277304239705了出來。
聽完,寧採臣倒吸口冷氣:他雖然身懷正氣,萬邪不侵,可從來沒有和真正的千年妖怪搏鬥過。昔日殲滅的樹妖姥姥,不過是魂魄之身而已,況且,那時還有燕赤霞從旁相助呢。
所以他心裡並無多少根底,萬一不是對手,可就萬劫不復了。
燕赤霞呀燕大俠,你現在哪裡?
聶小倩臉色蒼白地道:“採臣,我知道你想去除妖降魔,但今時妖魔勢大,我覺得不如暫且離去。反正我們都親眼目睹到護國法丈的真面目,此妖孽罪惡滔天,必遭天譴。”
寧採臣思緒幾度翻轉,漸漸有了想法:“俗話說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眼前正是閃舞難逢的好機會,說不定現在,它們已經兩敗俱傷了,我們過去,正好撿便宜。”
“先生,便宜撿不得呀。”
聲音嬌脆,赫然是青鳳,被困在乾坤寶扇裡多時,她顯得頗爲憔悴。跑在旁邊,和青鳳並駕齊驅的,乃是一頭毛色漂亮至極的小狐狸,一雙慧眼,此刻已淚水汪汪,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狐妖?”
葉知秋大喝一聲,就要出招。先前他見通洞老祖站在寧採臣肩膀上,已經大覺驚詫,不過不好出手,現在又見突然跑出一頭狐狸精來,哪裡忍得住。
寧採臣忙說道:“知秋,不要動手。”
話音剛落,嬌娜已縱身入懷,像個受到委屈的孩子,一個勁地往胸口處蹭,看得諸人目瞪口呆,聶小倩更莫名泛起一股酸意。
如此情形,寧採臣自無法怪罪嬌娜私自出行了,連忙安慰幾句。
青鳳氣喘吁吁地把脫險經歷簡要地說了出來。
聽完,寧採臣面露躊躇之色,陷入兩難境況。按照青鳳所說,蜈蚣精的功力遠在蛇妖之上,如此,就難有便宜可撿了。可離去又捨不得,畢竟大好的除妖機會擺在眼前,一旦錯過,以後就要去到京城圖謀,不知增加多少變數。
“哈哈哈,有妖之處,怎能少得我燕赤霞”
一陣豪邁的笑聲傳來,遁光閃處,久違的燕赤霞施施然奔來。
虯鬚、布衣、寬劍,依然是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他左手處,正提着一顆血淋淋的首級。整副形象,活脫一位快意恩仇的江湖俠客。
來到近時,寧採臣立刻認出首級的主人,竟是太原知府錢要命。
昔日目睹到錢要命貪得無厭,刮地三尺的本領,寧採臣很是憤憤不平,大喊燕赤霞何在。想不到數日後,這錢要命果然命喪燕赤霞手裡,真可謂報應泱泱,屢報不爽。
“燕兄,你怎麼來了?”
燕赤霞笑答:“遊歷偶然經過太原罷了。聽聞這狗官諸多惡性,信手便取了其首級,另有個別宵小之輩,亦斬首殺之,不過頭顱卻都餵了狼狗。出城後,我忽然聽到這邊巨響連連,料想必有大事發生,這才趕過來,正湊上一宗大熱鬧。”
寧採臣拍掌大讚,心裡忍不住嘀咕:知府被殺,相必官府震動,肯定會派出大隊人馬緝捕追殺。
剛想到此處,就聽到後面官道上馬蹄霍霍,貌似有數百騎趕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適逢緊要關頭,想不到官府也來插一手,快亂成一鍋粥了。
宋單衡等立刻操起兵器,準備迎戰。那邊燕赤霞眉頭一皺,嫌惡地道:“這些朝廷鷹犬,還真是緊追不放。各位稍安勿躁,我去去便來。”
他身影一展,幾聳之下便遠在百丈開外。這等身法,不是道術,不是武功,自成一家,風采凜然。
葉知秋感嘆道:“這位前輩,果然是不世出的高人呀。”
不多會,只聽見遠處一陣吆喝慘叫聲,綿綿不絕。不過幾分鐘時間,燕赤霞又施施然轉了回來,渾身上下,一點血跡都沒有。
他乃是得道高人,劍法超凡。官兵雖多,但都是凡人身軀,哪裡能擋得住他的手段,幾乎是一面倒的屠戮。
“小事了了,該去辦大事了。”
燕赤霞領先帶頭,直往猴子愁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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