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下牀,腳一沾到地,那揪心的疼從腳底一直蔓延到心臟,疼的盧暖渾身都痙攣不已,捂住胸口,眉頭緊鎖,等待那陣疼痛過去……
坐在牀邊上,慢慢的沉澱心頭的紛亂,慢慢理清了自己心中的處境。
只是盧暖關心的是,她永遠啞巴了嗎?還是隻是暫時發不出聲音而已?
張嘴想要開口喚人,只是呀呀了幾聲,除了喉嚨傳來撕心的疼,硬是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無奈,盧暖只得坐在牀頭,等着天亮。
當黎明曙光到來,門被輕輕的推開,一個梳着雙髻的小丫頭走進屋子,見盧暖坐在牀頭,頭靠在枕頭上,眼眸輕眯,小丫頭愣了愣,隨即跑了出去,往邊上的屋子邊跑邊大聲喊道,“公子,公子,姑娘醒了,姑娘醒了!”
柳玉墨本還在睡夢中,聽丫鬟惠兒這麼吵吵嚷嚷,翻身起牀,穿了衣裳起牀,打開門見惠兒在門口喜滋滋的站着,眼角眉梢盡是喜意。
“大清早的,嚷嚷什麼?”
惠兒見柳玉墨似乎生氣了,立即低下頭,小聲說道,“公子,姑娘醒了!”
柳玉墨聞言,愣了愣,才說道,“趕緊過去伺候着,我這邊梳洗好就過來,另外……”柳玉墨說着,見惠兒一臉苦相,心知他那麼多要求,倒是委屈這個小丫鬟了,擺擺手,“下去吧,去問問姑娘要喝點什麼,記住,不能吃乾燥一類的東西!”
“奴婢知道了!”惠兒應了一聲,立即朝盧暖的屋子跑,跑了一半,想起和盧暖一起來的玄儀和連翹,又跑去敲門。
“砰砰砰!”的聲音把玄儀吵醒,在牀上罵罵咧咧,就是不肯起牀,連翹本已經醒了,道後院練習武藝,回來見惠兒在敲門,冷聲說道,“惠兒,你做什麼?”
惠兒聞言回頭,看着連翹,小聲說道,“連翹姑娘,那個昏睡的姑娘醒了,奴婢來跟你說一聲!”
惠兒說完,轉身就跑了。
打心眼裡,惠兒是怕連翹的。
連翹愣在原地,片刻才抿嘴笑了起來,眼角眉梢都染上溼意,跨步走進屋子裡,見玄儀還趴在牀上,沒好氣的說道,“儀兒,快起來,阿暖醒了,我們趕緊過去看看,她嗓子怎麼樣了!”
模模糊糊的玄儀聞言,咻地從牀上坐起,拉住連翹的手臂,捉急的問道,“連翹,連翹,你說阿暖醒了,對嗎?”
連翹點點頭,拍拍玄儀的肩膀,“快起來吧,我先過去了,你慢慢整理一下,看看你雪白漂亮的小臉蛋上,全是傷口,阿暖瞧見會心疼的!”
連翹說完,走到鏡子邊,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臉上的傷口已經癒合了許多,不過也好在柳玉墨的藥膏好,抹了三四天,不僅沒有發膿,皮膚也比以前光滑白皙了許多。
想到這,連翹決定,等事情解決了,她要跟盧暖走。
看的出來,柳玉墨對盧暖很不一般,那種不一般,不是太多的男女情愛,而是敬重。
敬重——
一開始,連翹也不懂的,只是後來,經過幾天的相處,連翹看出來了,柳玉墨對盧暖的確是敬重。
也是,盧暖的確值得敬重,明明那麼小,卻一定要揹着比她大的玄儀,死也要帶着她,這份執着,這份善良,又怎麼不讓人敬重。
玄儀本來是不會穿衣裳的,但是這幾天,她不僅學會了穿衣服,還學會了把頭髮梳成兩個麻花辮,像盧暖一樣,垂在胸前。
穿了衣服下牀,腳一穿到鞋子裡,踩在地上,就疼的玄儀:“嘶……”疼了起來,抽氣一聲,在呼氣,然後才東倒西歪的走到連翹身邊,見連翹對着鏡子發呆,小聲問道,:“連翹,你說,阿暖的嗓子會好嗎?”
連翹聞言,回過神,想了想才說道,“會好的,好人有好報,一定會好的!”
連翹說完,越過玄儀,走出屋子,朝盧暖的房間走去。
也不知道柳玉墨是怎麼安排的,把她和玄儀安排在一起,卻把盧暖獨自安排在隔壁的屋子,還有專門的丫鬟伺候,她們雖然也有丫鬟,卻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不像盧暖身邊的惠兒,嘰嘰喳喳,吵的很。
連翹邊想邊走,卻見柳玉墨帶着一個身穿藏青色長袍的老者走進盧暖的屋子。連翹怕錯過什麼,急忙跟上。
柳玉墨似乎發現了連翹,回頭看了連翹一眼,朝連翹微微點點頭,然後扭頭進了屋子。
連翹站在原地,感覺臉有些紅,擡手摸了摸,驚覺臉很燙。
呼出幾口氣,跟着進了屋子。
屋子裡,盧暖坐在牀上,看着柳玉墨,好幾次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終都沉默下來,任由着大夫替她把脈。
半晌後,大夫才收了手,沉聲說道,“姑娘莫要擔心,你的嗓子只是裂開了,只要好好休養,不出半月就能痊癒,不過這期間,姑娘也要記住,千萬不能開口說話,不然再次扯壞了嗓子根,恐以後會變啞!”
盧暖聞言,心一頓,連忙點點頭。
柳玉墨說道,“阿暖,你放心吧,我一會給備上筆墨紙硯,你想說什麼,寫下來就好,至於惠兒這丫頭,你看着要是喜歡,就帶走,不喜歡就留在這裡了!”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惠兒一聽盧暖可以帶走她,立即跪下,“姑娘,求你帶惠兒走吧!”
盧暖怔了怔,連忙搖搖頭,示意惠兒起來。
惠兒,她不能帶走,想了想才朝柳玉墨示意,自己想寫字。
柳玉墨立即吩咐隨安把筆墨紙硯送進來,隨安目不斜視的把筆墨紙硯送到屋子遞給惠兒後,又退了出去。
惠兒端着筆墨紙硯走到盧暖面前,盧暖拿起筆,寫下,“謝謝你,柳公子!”
“阿暖,不必客氣,那天就算不是你,我也會救的!”
盧暖點點頭,笑了笑,才繼續寫道,“爲了感謝柳公子,我準備和柳公子合作美容!”
柳玉墨瞧着,立即喚道,“隨安,來請大夫去大堂爲盧姑娘開藥!”
隨安立即進來,請大夫離去。
屋子裡,就剩下盧暖惠兒,柳玉墨和連翹。
柳玉墨本想讓連翹也出去的,但是想着連翹和盧暖同生共死過,也就讓她留在屋子裡。
“阿暖,你慢慢寫!不急”
盧暖點點頭,看向連翹,寫道,“連翹,你打算怎麼辦?”
連翹看了以後,想了想,才說道,“阿暖,你願意讓我跟着你嗎?”
跟着她?
盧暖第一個想法是想拒絕的,可看着連翹,不知道爲什麼,盧暖就是覺得她孤苦無依,也不像奸細,點點頭,“不過,你跟着我,你就要聽我的,決不能做出傷害我,傷害我的家人,我朋友的事情來,連翹,你能做到嗎?”
“可以,阿暖,我能從魔窟逃出來,都是你的功勞!”
盧暖搖搖頭,“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連翹,沒有你,沒有儀兒,我們誰也逃不出來,所以,我們是同生共死的姐妹,以後別再說這些見外的話了!”
一開始還不知道要怎麼安排連翹,不過現在盧暖已經知道要怎麼安排連翹了。
她可以把連翹培養成自己的左右手,畢竟連翹會武功,膽識也還不錯。
連翹點點頭,站在一邊,心中有些美滋滋的。畢竟天大地大,她終於有了一個可以去的地方,再不用流離失所了。
盧暖再次看向柳玉墨,寫道,“柳公子,麻煩你帶個信去京城一品樓,通知一下我的家人和徐少爺,就說我已經平安無事,讓他們派人來接我,另外,你再幫我帶封信給徐少爺,讓他轉交給玄煌!”
盧暖和皇上認識?
還敢直呼皇上的名諱,這得多深厚的情誼才能被允許?
柳玉墨點點頭,卻沒有吱聲,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他救了盧暖後,就讓人帶信給徐子衿,說盧暖在他這裡,或許,徐子衿如今在路上了吧,想了想才說道,“阿暖,徐少爺已經帶着人往這邊趕,不出三日……”
柳玉墨話還未說完,一道黑色的身影像陣風一樣衝進屋子,把連翹撞到一邊,推開了丫鬟惠兒,打翻了墨汁,把柳玉墨拎了丟在一旁,把目瞪口呆的盧暖緊緊的抱入懷中。
一切發生幾乎就在瞬間。
至少隨後趕來的滿月,清風明月覺得,真的只是瞬間,他們的少爺,就能準確的找到盧暖的位置,然後不管不顧的闖了進來。
柳玉墨錯愕的看着自己的衣襟,曾經他也算是自命清高,以爲自己還算可以的人,可不想,他一點沒有感覺到徐子衿到來,就連徐子衿拎他像擰小雞一樣,拎起丟在一邊,卻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錯愕的看着那相擁的兩人。
“阿暖,對不起,我來遲了!”徐子衿緊緊抱住盧暖,哽咽的說道。
熟悉的味道,溫暖的懷抱,盧暖紅着眼眶,緊緊抱住徐子衿的腰,委屈的想哭。
擡起頭看着徐子衿,好幾次想要張嘴說話,卻只能緊緊抿住嘴脣,發不出聲音。
急的盧暖眼淚一個勁的落。然後把頭埋入徐子衿的腰處,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阿暖別哭,你哭得我心都碎了,別哭了,受了什麼委屈跟我說,我給你做主,誰欺負你了,我幫你出氣,你想要他們怎麼個死法,我絕對不會讓他們死的輕一分!”徐子衿說着,輕輕托起盧暖的頭,臉盧暖臉上全是傷痕,心疼的說道,“怎麼傷成這個樣子了,還疼嗎?”
盧暖點點頭,指了指自己裹住厚厚紗布的腳。
徐子衿瞧着,蹲下身子,把盧暖的小腳放在手心,見上面全是紗布,腳也比以前大了好幾倍,冷聲問道,“他們沒給你穿鞋子嗎?”
盧暖聞言,重重的點了點頭。
徐子衿瞧着,心都疼壞了,立即安慰道,“好了,好了,如今我趕來了,好在趕來了,你都不知道,發現你不見了,我都嚇壞了,到處找你,後來收到柳玉墨的信札,得知你被他救了,就馬不停蹄的趕來,好幾天都不曾眯一下眼,阿暖,我錯了,真的知道錯了,以後,我再也不會把你弄丟,再也不會了,你原諒我這次,開口跟我說說話吧,哪怕是罵我幾句,也好!”
就是別這樣子對他沉默,他慌了幾天的心,真的接受不了。
盧暖見徐子衿這般,搖搖頭,卻伸出手抱住了徐子衿的頭,然後輕輕的在徐子衿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這般大膽,這般的放縱,也算是間接的告白。
這個男人,她盧暖要了,不管他以後三妻還是四妾,只要他像現在這樣子對她,真的夠了。
徐子衿卻傻傻的看着盧暖,然後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感覺有血從鼻孔裡流出,擡手抹了抹,衝着盧暖傻傻一笑。
盧暖看着徐子衿這傻呆呆的模樣,笑了笑,卻牽動了臉上的傷口,疼的她冷汗直流。
卻還是鼓起勇氣,拉了徐子衿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處,睜大了盈盈美目看着徐子衿,似乎在問,我的心,你要嗎?
徐子衿感受着盧暖的心跳,想也不曾想,就把心頭最想說的話,全部說出,“阿暖,嫁給我吧,嫁給我以後,不管你要做什麼,要去什麼地方,只要你要去,你想去,你帶着我,讓我呆在你的身邊,保護你,陪着你,我都願意,心甘情願的願意。阿暖,你不見了,我一直在想,如果尋回你,我要做什麼,在來的路上,我就在想,不管你心裡喜歡我,還是不喜歡我,我都要跟你告白,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爲了你,我可以拿命去拼,拿命去賭,就在我們相遇的第一次,明明是你欺負了我,還對我兇巴巴的,所以,無論如何,你都要對我負責到底的!”
盧暖聽着這世間最美的告白,早已經感動的淚流滿面,除了一個勁的點頭,哪裡還有拒絕的道理。
她傻啊。
一直以爲這個男人對她,只是同情,只是憐憫。
卻忘記了,面前這個男人,他根本沒那麼多同情心,那麼多憐憫。
剛想點頭,才發現,屋子裡,其實站了好多人,饒是經歷了兩世,盧暖還是瞬間紅了臉,拍拍徐子衿的肩膀,要他注意。
徐子衿見盧暖一直不開口,心中有了疑惑,扭頭看了看屋子的人,纔看向柳玉墨,站起身,伸出手,滿月立即把準備好的衣裳遞給徐子衿,徐子衿給盧暖披上,纔看向柳玉墨,說道,“柳兄,不管曾經有多少誤會,從你救阿暖那一刻起,都煙消雲散了,我徐子衿沒什麼本事,但是,知恩圖報這點還是懂的,我只是不解,阿暖爲什麼不能開口說話?”
柳玉墨聞言,“額,額,額!”幾聲,才從徐子衿的告白,盧暖的膽大中回過神,尷尬的清了清嗓子,才說道,“她逃跑的途中,由於長時間未曾喝水,嗓子已經乾燥上火,她爲了呼救,扯開嗓子大喊,才傷了舌根,我已經請了大夫給她瞧過了,只要按時吃藥,修養半個月後,就能痊癒!”
徐子衿點點頭,一把抱起盧暖,說道,“那我現在可以帶走她了嗎?”
他那裡有最好的大夫,最好的傷藥。
再一個,他有很多疑惑,需要解開,很多仇,也要去報。
只是就是不知道,那些人能不能承受得起……
柳玉墨見徐子衿這麼一說,連忙說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她傷的有些重,路上不能顛簸了,還有……”
徐子衿看着柳玉墨,柳玉墨忽然噤聲,最後才說道,“我讓人把藥方拿來,你拿去看看,我知道你手底下奇人異士很多,或許根本不需要,可我和盧姑娘,也算是合作伙伴了……”
徐子衿聞言,看向懷中的盧暖,見盧暖臉上毫無愧對之色,打趣道,“想來,我錯過了些什麼!”
盧暖點點頭。
想要告訴徐子衿她的打算,一想到自己的喉嚨,呼出一口氣。
那可愛又不甘的摸樣,逗笑了徐子衿,“好了,好了,不管你們要合作什麼生意,但是現在不行,你的身體不允許,等你傷好了,再說!”
柳玉墨聽徐子衿這麼一說,也不再多說什麼,附和道,“也是,阿暖,等你傷養好了,我去盧家村找你,如果剛好,我們或許可以結伴回去,路上也能有個伴!”
徐子衿一聽,就要拒絕,可盧暖淡笑着點點頭。
指了指連翹。
徐子衿看向連翹,憑着本能,徐子衿在連翹身上看到了殺氣,眉頭微蹙,問盧暖道,“要帶她一起走?”
盧暖點點頭。
“也好,那就一起走吧!”
然後抱着盧暖走出屋子,清風明月快速的去準備馬車了,滿月跟着柳玉墨去拿藥方。 ωwш ☢tt kan ☢¢ o
連翹跟在徐子衿和盧暖身後,滿眼的不可置信。
她更想不到,像徐子衿這樣子的人物,都喜歡盧暖,也想不透,盧暖到底有什麼,讓他們都喜歡。
尤其徐子衿的告白,簡直推翻了連翹對男人的所有看法?
男人不都是自私,娶了妻子,就要求妻子在家中,相夫教子,三從四德,更別說,出去行走做生意了。
“徐子衿……”
一聲嬌呼。
徐子衿扭頭看去,只見玄儀才丫鬟的攙扶下,一蹦一跳的跳過來,那滿臉的喜氣,讓徐子衿好笑。
“你,你,你是來救我的嗎?”玄儀問徐子衿,卻忽略了徐子衿懷中的盧暖。
徐子衿搖搖頭,“我是來接阿暖回去的,救你,只是順便!”
無情,淡漠到冰冷的聲音,讓玄儀有些受不了,眼眶一紅,才說道,“我說了,等我長大嫁給你的,你怎麼,你怎麼……”
如果那個姑娘是別人就算了,爲什麼偏偏是阿暖。
讓她想搶,都下不了手。
“鳳儀,還是那句話,我對你,沒有任何的感情,以前沒有,以後也絕對不會有,我喜歡的女子就在我懷中,我會呵護她一輩子,不讓她受一丁點傷害,這一次是我——大意了。但是絕對不會有以後,更不會有第二次,但凡傷害她的人,我不會管此人的身份,地位,定會十倍百倍,千倍的討要回來!”
徐子衿一字一句,斬釘截鐵的說道,看了玄儀一眼,才繼續說道,“如今你行走不便,明月一會讓人進來擡你出去!”
說完以後,抱住滿臉苦澀的盧暖從玄儀身邊走過,朝大門外走去。
玄儀愣在原地,連翹看着玄儀,才說道,“你會和阿暖搶嗎?”
玄儀聞言,惱怒的看向連翹,責怪道,“連翹,你怎麼可以這麼看我,我雖然囂張跋扈了些,但我也是有心有肺的,既然徐子衿他喜歡阿暖,如果阿暖也喜歡她,我,我那怕在心痛,也會學着放手,然後祝福他們白頭偕老的!”
連翹聞言,倒是放心了,拍拍玄儀的肩膀,“儀兒,他們是相愛的,很愛很愛,誰也不能拆散的那種深愛!”
玄儀看着連翹,想了想才說道,“連翹,你有喜歡的人嗎?”
連翹搖搖頭。
她一直在魔窟,哪裡有機會見到男人,更別說喜歡的人。
這次能逃出來,對連翹來說,簡直是個奇蹟和一直不敢做的夢。
“等你有喜歡的人,恰巧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你就不會這麼勸我了!”玄儀說道。
哪裡知道,她今天這番話,一語成讖。
“你……”連翹看着玄儀,有些惱怒。
那個願意,喜歡的人心有所屬,還對自己冷眼厲色。
玄儀見連翹惱怒,也覺得自己有點激動,“連翹,我不是故意的,你不知道,我很早就認識徐子衿了,可他對我,一直冷冰冰,愛理不理,我也當作他的面說過,長大要嫁給他,在等幾個月,我就及笄了,卻不想,他有喜歡的人,而且那個人還是阿暖,讓我簡直……”
“你在怪阿暖?”連翹追問。
玄儀搖搖頭,“不,怎麼會怪她,只是羨慕她,比我好運一點,真的,要是以前我和阿暖認識,或許會怪她,但是,以前我們不認識,也沒有任何交集,所以,她有喜歡任何人的權利,輸給她,我心服口服!”
儘管玄儀追上說的輕巧,可心裡還是難受的。
好在她對徐子衿,並無太多的愛,一開始也只覺得,這麼好的男子,就應該屬於她,如今徐子衿和盧暖在一起,玄儀也比較容易接受。
沒一會子功夫,明月帶着幾個人進來,準備擡玄儀出去。
玄儀立即問道,“那個,阿暖和徐子衿……”
“少爺和盧姑娘已經先走了,少爺叫我轉告公主,我們會送你回宮,李將軍已經在來接公主的路上,還請公主放心!”明月不冷不熱的說道。
招呼人把玄儀擡到小轎上。
看向一邊愣住的連翹。
公主,玄儀是公主?
怎麼可能?
明月走到連翹身邊,小聲說道,“姑娘,麻煩你跟我走,盧姑娘說,很多事情,你能告訴我們答案!”
“阿暖她……”連翹問。
“盧姑娘舌根傷的嚴重,少爺怕盧姑娘以後都不能開口說話,已經去洛陽尋找季神醫了!”明月說着,眼眸裡閃過傷痛。
柳玉墨請的大夫,根本只是治標不治本,好在少爺在馬車裡,要求盧姑娘張嘴給他看看,才發現盧姑娘舌根都已經斷開了,又根本沒有接回去,剩下一點點連接。
爲了盧姑娘以後能夠說話,少爺哪裡顧得了那麼多,只得帶着盧暖趕去洛陽,希望季神醫在洛陽。
連翹聞言,連忙說道,“柳公子請的大夫不是說,阿暖修養半月就會好的嗎?”
明月看着連翹,本不想理會,但是盧暖對她千叮嚀萬囑咐,叫她照顧好連翹。才說道,“姑娘,你放心吧,我家少爺把盧姑娘放在手心裡呵寵,會害天下任何人,少爺也不會害盧暖,少爺只會把最好的給盧姑娘,所以,你完全不必擔心,你現在要做的,就是配合我們找到魔窟所在地!”
“你們要做什麼?”連翹問。
明月聞言,勾脣笑了笑,“做什麼,魔窟的人劫走了一個公主,一個徐家未來的少夫人,總要付出血的代價,至於那個什麼沁姑,她的下場,只有老九負責!”
不管盧暖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徐子衿都怒了。
更下了命令,徐門所有人全體出動,擊殺沁姑,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搜出來。
更發出了英雄帖給那些好友,希望他們盡一份力。
“下場很悽慘嗎?”連翹問。
心中卻想到魔窟那些姐妹。
那裡很多人都不是心甘情願爲沁姑辦事的,只是,沁姑用毒藥操控了大家,很多人是沒有辦法的。
“應該吧……”明月說着,看向連翹,問道,“你,叫連翹對吧?”
連翹點點頭。
“你放心,盧姑娘走的時候,交代我說,對付魔窟那些女孩子時,聽聽你的意見!”
連翹聞言,欣喜萬分,連忙說道,:“可以不殺嗎?”
明月聞言,愣了愣,才說道,“這個我做不了主,不過,既然盧姑娘這麼說了,應該是不殺的吧,但是,要在她們不反抗的情況下,一旦她們反抗,是殺無赦的!”
“我明白!”連翹應了一聲,低下頭。
“明白就好,希望到時候,你別怪我們狠心!”明月說完,往外走去。
連翹想了想,也跟在後面。
華麗的馬車一路風塵僕僕的趕往洛陽,盧暖好幾次想問徐子衿,自己的舌根是不是斷的很嚴重,都忍住沒有問,只是依偎在徐子衿懷中,昏昏沉沉。
三天後,馬車到了洛陽。
滿月讓馬車停下來,“少爺,盧姑娘,到了!”
徐子衿聞言,下了馬車,抱着盧暖,讓她坐在馬車邊緣上,對滿月說道,“滿月,牽着馬慢慢的走着,讓阿暖瞧瞧,洛陽的熱鬧繁華,然後直接去季神醫的府邸!”
“是,少爺!”
滿月應了一聲,準備牽着馬往前走。
徐子衿走在盧暖身邊,指着街邊上的東西,詢問盧暖可有喜歡的,盧暖一個勁的搖頭。
“你啊,就是什麼都不要!”徐子衿說着,颳了刮盧暖的鼻子,邊戲法似得從伸手摸出一個晶瑩剔透的葫蘆,遞到盧暖面前,“剛剛是誰目不轉睛盯着這玩意來着,是誰啊!”
盧暖看着徐子衿手中的玉葫蘆,奇怪這傢伙什麼時候去買的?
“好奇我什麼時候買的吧?”
盧暖點點頭。
目不轉睛的看着那玉葫蘆在眼前晃來晃去。
“傻丫頭,明明喜歡,還要爲我省銀子!”徐子衿說着,湊近盧暖耳邊,壞壞的說道,“放心吧,你家相公的銀子,隨便你怎麼揮霍,也是花不完的!”
然後把玉葫蘆放在盧暖手心。
冰冰涼涼的感覺,很舒服,玉葫蘆也很好看,唯一的缺憾就是葫蘆上沒有紅繩,如果有一根紅繩套住,就可以戴在脖子上了。
“瞧瞧,這是什麼?”
徐子衿說着,在盧暖擡頭一看的時候,又從伸後拿出一根紅繩,在盧暖面前得意的甩了甩,然後拿起玉葫蘆,費了好一番勁,都沒有套好。
急的徐子衿滿頭大汗。
盧暖瞧着,不免好笑,擡手輕輕拭去徐子衿額頭上的汗水,徐子衿身子咻地僵住,然後擡頭衝盧暖一笑,說道,“哎呀,這套個葫蘆,比練兵打戰還累!”
盧暖一笑,接過徐子衿手中的玉葫蘆和紅繩,三下兩下就把玉葫蘆套住,然後掛在自己的脖子上,衝着徐子衿柔柔的傻笑。
“好看!”徐子衿說着,擺擺手,讓滿月繼續往前走。
季府門前,排着長長的隊伍。
很多人從各地趕來,希望季神醫能夠爲他們治病,可季神醫一天只看五個人。
眼看前面已經進去了四了,第五個也被領了進去,守在外面的人,不免嘆息,有的還哭了起來。
“各位,萬分抱歉,師傅今日看診人數已滿,這是牌子,請前三號明日早一些來,沒有拿到牌子的,亦然可以早一些,或許還能排到兩位!”
那男子說完準備進屋子,徐子衿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遞給滿月,說道,:“滿月,把這東西拿去給那藥童,讓他交給季神醫!”
“是!”滿月接過東西,連忙上前,那藥童攔住滿月的去路。
“公子,師傅今天看診人數已經滿了……”
“小哥,請你把這東西交給季神醫!”
藥童看着滿月手中的東西,烏漆墨黑的,根本不知道是什麼,一時間有些猶豫。
每天來給他家師傅送東西的人很多,而且都是極品藥材,可從未有人送這種烏漆墨黑,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東西。
“滿月,既然他不願意,咱們就在這等着,明日見到季神醫,我親手交給季神醫!”徐子衿在馬車邊冷聲說道。
也不爲難這藥童。
卻對盧暖說道,“阿暖,今天要辛苦你了!”
盧暖搖搖頭。
這點苦算什麼。比起以前沒吃沒穿,還有比那更苦的嗎?
盧暖的懂事,讓徐子衿很欣慰,“爲了明天第一個能夠看到病,今天咱們就只能在這排隊過夜了,不過,滿月會去找地方給你準備吃的!”
盧暖很想告訴徐子衿,沒事,她真的沒事。
可也知道,徐子衿把她看的比自己重,感動的點點頭,靠在馬車上,看着季府的大門。
盧暖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說話,可心中還是有些害怕,以後都不能開口說話,變成啞巴了。
像是知道盧暖的心思,徐子衿擡手揉揉盧暖的頭,“傻丫頭,你一定會好的!”
盧暖聞言,擡頭紅着眼眶看着徐子衿。
徐子衿一笑,擡手壓住盧暖的頭,略微用力,把盧暖的頭靠在他的胸口處,柔聲說道,“不管如何,你都會好的,阿暖,相信我,你會好起來的!”
子衿,我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
我相信你,真的相信你。
太陽有些火辣,似乎要把人烤焦了,滿月帶着人提着吃的來時,盧暖覺得喉嚨都冒火了,徐子衿拿着摺扇,給盧暖扇風,自己卻惹得滿頭大汗。
見滿月回來,徐子衿也上了火。
“怎麼現在纔回來?”徐子衿責怪道。
盧暖拉拉徐子衿的袖子,這種事情的快慢怎麼能怪滿月,指了指滿月手中的食盒。
徐子衿見盧暖求情,也不多說,“還不把吃的拿上來!”
滿月立即爬上馬車,把吃的拿出來,擺在馬車內的小桌子上,然後退出馬車,靠在馬車邊,呼氣。跟滿月一起送吃的是洛陽城大酒樓的夥計。
見盧暖漂亮,卻不會說話,有些錯愕。
感覺,老太爺是公平的。
徐子衿看着擺在桌子上的菜餚,拿起湯勺舀了粥遞到盧暖面前,“自己吃,還是我喂?”
盧暖指指自己,點點頭,表示自己可以自己吃的。
“那你自己吃,還有這個燙,也多喝點,對嗓子好!”徐子衿說着,拿起筷子準備吃飯。
見滿月站在馬車門口,頂着太陽,說道,“滿月,進來一起吃!”
“啊……”滿月應了一聲,隨即說道,“是!”
上了馬車,端起一個飯碗,夾了菜慢慢的吃着。
盧暖見徐子衿和滿月都吃的很香,拿起調羹喝粥的手,遞到嘴邊,卻不送進嘴裡,滿月率先發現盧暖的異樣,連忙問道,“盧姑娘,是粥不好吃嗎?”
盧暖搖搖頭。
粥是白粥,還很薄,對她的喉嚨好。
但是,他們兩個人吃的太香了,她只能瞧着,不能吃,有點憂傷。
徐子衿倒是看出來了,笑着說道,“想吃?”
盧暖點點頭。
“等等哈!”徐子衿拿起筷子,在盤子裡沾了沾菜汁,遞到盧暖嘴邊,“嚐嚐味道就好,可不能吃菜,也不能讓嘴巴咀嚼硬的東西,要不,你調羹舀了粥,我給你倒一點菜汁?”
盧暖聞言,立即用力點點頭。
把手中的調羹遞到徐子衿面前,徐子衿好笑的一手端起盤子,一手拿着筷子,把盤子略微傾瀉,讓菜汁流出一丁點在盧暖的調羹裡,笑眯眯的看着盧暖把粥放到嘴裡,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滿月在一邊看着,默默的吃飯。
這樣子的徐子衿,滿月從來不敢想的,寵一個人,簡直寵到天上去了。
吃到半飽的時候,徐子衿就不讓盧暖吃了。
“阿暖,少吃一點,吃飽了會打嗝,打嗝會喉嚨不好,明白嗎?”
盧暖點點頭,把調羹放下,看着徐子衿吃。
徐子衿對她的好,盧暖很滿足,也有些患得患失,害怕,有那麼一天,徐子衿的好就不見了。
吃好飯,滿月收拾了東西退出馬車,給了銀子,讓那夥計回去。
“阿暖,要不要出去走走?”徐子衿下了馬車問道。
盧暖看着自己的腳,根本不能走路。
搖搖頭。
滿月卻說道,“盧姑娘,你等我片刻,一會就好!”
滿月說完,轉身跑了。
留下盧暖和徐子衿大眼對小眼,最後一個人抿嘴低笑,一個人咧嘴大笑。
沒一會功夫,滿月推着一個木質輪椅跑來,看着那輪椅,盧暖都不得不佩服古代的能工巧匠,能把一把椅子造的這麼鬼斧神工。
徐子衿抱起盧暖,放在輪椅上,又拿出油傘遞給盧暖,盧暖搖搖頭,堅持不要。
最後滿月留下,徐子衿推着盧暖走在洛陽的大街上。
太陽傾瀉,一邊暴曬,一邊陰涼,徐子衿推着盧暖,雖然一直是徐子衿在說話,可盧暖一直拿起攤子上的東西,遞給徐子衿看。
徐子衿說着意見。
按照徐子衿的想法就是,凡是盧暖看中的,都是好的,都是可以買的。
可盧暖卻不贊同,有的東西,拿起來看了看,覺得不好,就放回去,徐子衿卻一個勁的說道,就像現在。
“阿暖,我覺得這個銀手鐲很好啊,你看十二生肖的,顏色也很亮,喜歡就買下吧,我有帶銀子!”
盧暖從徐子衿手中拿個銀手鐲,放回攤子上。讓徐子衿推着她往前走。
只是前面的路被堵住,一大羣人圍在一起,人羣裡還傳出哭泣聲。
“夭壽哦,這麼年紀輕輕就死了,叫他婆娘閨女兒子以後咋活哦!”
“可不是,那御史大人的親戚也不是個好東西,這搶人家婆娘,還把人打死了,就這麼走了,真是天理不公啊!”
“快別胡說了,要是被御史大人聽見了,抓你去坐牢!”
一時間,街道上的人都一鬨而散了。
留下街道上,撒了一地的糖果,一個男人渾身是血的倒在地上,一個身穿碎花衣裳的婦人跪在男人邊上哭,一個小女孩站在一邊,嚇得臉色慘白,渾身都發着抖。
“他爹啊,你咋這麼狠心,丟下我們娘三,以後可咋活啊!”那婦人邊哭,邊捶打着地上的男人。
徐子衿推着盧暖,一時間不知道是過去,還是往回走。
盧暖瞧着那一家三口,想到自己家,曾經爹死了,也是這般的無助。
瞬間,同病相憐的傷痛,讓盧暖想幫幫她們,就算不能爲她丈夫報仇,起碼也能給她些銀子,讓她帶着孩子,可以過得更好。
擡頭看向徐子衿。
徐子衿問道,“你要幫她們?”
盧暖抿嘴,拉住徐子衿的手,在他手心問道,“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只是你要怎麼幫?”徐子衿問。
盧暖連忙在徐子衿手上寫道,“給他們一些銀子吧!”
“治標不治本,你也聽見了,那個男人是被御史大人的親戚打死的,你說,就算給銀子,她能守得住?”徐子衿說道。
最怕這婦人拿着銀子,拋棄了兩個孩子,再嫁了。
只是徐子衿好奇,這御史大人何許人,連他的親戚都這麼囂張,當街打死無辜百姓,卻沒有官差來管。
而這個女的,也只是哭,卻不讓人幫她報官!
種種疑問讓徐子衿不想,也不願意出手。
盧暖聞言,愣住。
徐子衿說的不無道理,只是真的要見死不救嗎?
“阿暖,咱們先回去吧,至於這個婦人,我會讓滿月調查調查,看看她到底一個怎麼樣的人!”
盧暖點點頭,在徐子衿推着輪椅往回走的時候,還扭頭去看那嚎嚎大哭的婦人,在一邊低泣的小女孩。
她幾歲了?
七八歲,還是六七歲,看起來還好小好小。
回到季府,徐子衿把盧暖抱入馬車內,見盧暖不開心,也不多說話,下了馬車,在滿月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滿月臨走時,徐子衿還囑咐道,“切記,莫要被人跟蹤了!”
滿月點點頭,離開。
徐子衿靠在馬車門口,問道,“生氣了?”
盧暖聞言,擡頭看了徐子衿一眼,低下頭。
說不上生氣還是失望,只是不想說話罷了。
“阿暖,你也彆氣,是是非非我讓滿月去查了,不出多長時間,就能得到消息!”徐子衿說着,扭開頭,靠在馬車門口,眯起眼睛看向天空繼續說道,“要說以前,我可能真的不會管,可是現在,我覺得,我活的像一個人了!”
盧暖聽徐子衿這麼一說,愧疚油然而生,爬到馬車門口,輕輕的拉了拉徐子衿的衣袖。
徐子衿睜開眼看了一眼盧暖,壞心情瞬間煙消雲散,揉揉盧暖的頭,“阿暖,你說,你給我下了什麼魔咒,爲什麼看見你笑,我會笑,看見你難受,我也跟着難受,見你不開心,我恨不得把整個天下都捧到你面前,只爲你展顏一笑?”
盧暖很想告訴徐子衿,這是情,這就是愛。
只是張張嘴,最後又泄氣了。
伸出手環住徐子衿的腰,把頭靠在徐子衿腋窩處。
“遇到你,我算是栽了!”徐子衿說着,笑了起來。
畢竟他栽的心甘情願,怨得了誰呢?
盧暖聞言,在徐子衿腰上掐了一下,徐子衿低叫一聲,“阿暖,你是要謀殺親夫嗎?”
說完,低頭見盧暖紅着臉,哈哈哈大笑起來。
夫!
她默認了。
也好,也好,回去就可以去盧家提親,等她及笄了,就可以娶進門了。
想到美好的未來,徐子衿笑的越發開懷。
偶有行人走過,都奇怪的看了一眼徐子衿和盧暖,雖說樓蘭民風還算開放,但是,孤男寡女大街上摟摟抱抱,還是不多見的。
很多人都指指點點,卻在徐子衿凝眉看去後,嚇得噤聲,急急忙忙離開。
“少爺……”
滿月走到徐子衿身邊,小聲喚了一句。
“如何?”
滿月想了想才說道,“比少爺想象的複雜!”
“怎麼說?”徐子衿問。
一個民婦,還能有多複雜?
“那民婦以前是御史府的丫鬟,聽說是懷着身子嫁給死去的男子,生下了一女,後來卻和御史的兒子糾纏不清,最後得到的消息就是,長女是御史的閨女,兒子是御史大人的孫子!”
徐子衿聞言,錯愕不已。
饒是盧暖,也錯愕的長大了嘴巴。
“這還不是最戲劇的,那民婦在丈夫死後,回家找人草草把丈夫埋了,帶着女兒兒子住到御史大人給買的宅院去了,還有幾個丫鬟婆子伺候着!”
徐子衿冷冷的笑了幾聲,“這算怎麼回事?最先那婦人在大街上可哭的很傷心,看着像真的一樣!”
“少爺,又錯了,我們的人去偷偷瞧過,那男子分明是中了毒,才死掉的……”
滿月後來和徐子衿說了些什麼,盧暖沒有聽進去。
盧暖忽然想到盧家村的韓氏。
韓氏雖然怯弱,但是,對於幾個孩子,韓氏是打從心眼裡疼着的,她雖然怯弱,但是讓人戳幾個孩子脊樑骨的事情,韓氏不會去做。
一時間,盧暖又想家了。
就在盧暖沉思的時候,一行人急急忙忙進了季府,沒一會功夫,季神醫被請了出來,路過徐子衿的時候,徐子衿歪着頭靠在馬車上,季府門前,平時也有人不願意走,排隊等着明天第一個看病,本沒太在意,卻在看見扭頭過去的徐子衿時,驚出一身冷汗,連忙上前準備行李。
徐子衿看着季神醫,陰沉沉的說道,“神醫如今門庭若客,想要進門還真是不容易啊!”
“徐少,誤會,誤會了!”季神醫說着,拭拭額頭。
又看了看那邊催促的御史府管家,苦着臉看着徐子衿,轉身對身邊背藥箱的藥童說道,“快去讓管家出來,請徐少等人去梅園!”
那藥童見季神醫好像很緊張,連忙應了一聲,往季府跑去。
季神醫看向徐子衿,說道,“徐少,御史府有人中毒了,我……”
“去吧!”徐子衿擺擺手,示意季神醫前去御史府。
季神醫點點頭,跟着御史府的人去了御史府。
季府的管家一出門,就認出了徐子衿的身份,當下要行禮,徐子衿看着他,冷聲說道,“幾年不見,一個個都揚眉吐氣了!”
說完,以後抱起錯愕的盧暖,往季府裡走去。
滿月看了季府管家一眼,打趣道,“金叔,少爺生氣了,你可要當心些!”
季府管家金叔聞言,呼出一口氣,卻不敢多作停留,跟在徐子衿身後。
徐子衿熟門熟路的找到了梅園,一走進院子,滿院子光禿禿的梅樹,徐子衿搖搖頭,抱着盧暖進了屋子。
見屋子收拾的乾乾淨淨,徐子衿倒也沒有說什麼,把盧暖放在椅子上,問道,“阿暖,想吃點什麼,讓這府裡的廚子去做!”
盧暖搖搖頭,有些疑惑,這季府和徐子衿的關係。
徐子衿看出盧暖的心思,說道,“別好奇了,我曾經救了季神醫一家的性命,他們欠我天大的人情,如今我來了,理應熱情款待,卻把我拒之門外,季神醫是心中歉疚呢!”
徐子衿的話,盧暖是不相信的。
只是徐子衿不願意說,盧暖也不多問,扭頭打量起屋子裡的一切來。
牆壁上掛着名家字畫,每一幅都價值不菲。
就在盧暖看畫的時候,一陣藥香傳來,隨即一道身影咻地跑進屋子,拉着徐子衿嬌滴滴的喚道,“子衿哥哥,你是來看瑜兒的嗎?”
子衿哥哥?
瑜兒?
盧暖聞言看去,只見一個身穿男裝長衫的男子,背對着她,對着徐子衿嘰嘰喳喳說着話,說道高興時,還跳了起來。
“子衿哥哥,你爲什麼都不來看瑜兒,害的瑜兒想子衿哥哥,就偷偷跑出去,結果被爹爹抓回來,面壁思過!”
徐子衿倒是笑了,揉揉麪前季瑜的腦袋,“瑜兒長高了!”
“瑜兒要長得跟子衿哥哥一樣高!”
徐子衿點點頭,“這個必須的!”
“子衿哥哥,這次你來,就不走了嗎?”季瑜問道。
徐子衿搖搖頭,“不是,我是帶一個妹妹過來看病的!”
“妹妹?”季瑜說着,纔在屋子裡四處尋找,看見盧暖的時候,季瑜笑了起來,“子衿哥哥,就是這個妹妹哦!”
徐子衿點點頭,“對,就是她!”
季瑜走到盧暖面前,“妹妹,我叫季瑜,你呢?”
盧暖看着面前這個美得人神共憤,分不清男女的人,一時間不知道心裡有些糾結,張了張嘴,最後泄氣的閉上。
徐子衿走到季瑜和盧暖面前,笑着說道,“盧暖!”
“真好哦,妹妹的名字是兩個字,瑜兒的也是哦!”季瑜說着,不停的拍着手。
就是盧暖在遲鈍,也看了出來,面前這個美得妖孽的人,其實智力有些不尋常。
見季瑜這麼開心,徐子衿有些不忍打斷他,待他笑的差不多,自己捂嘴呵呵直笑的時候,才說道,“瑜兒,你娘呢?”
季瑜聞言,左看看右看看才說道,“子衿哥哥,偷偷告訴你哦,娘在偷哭,娘不讓我告訴爹,也不讓我告訴任何人!”
說到後面,季瑜收斂起臉上的笑,嘟起嘴。
季夫人爲何在哭泣,徐子衿心中多少有些底,只是別人的家事,他還是不適合去管,就算管了,也只能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
滿月卻在門外高喚,“季夫人!”
“滿月公子有禮!”
柔柔的聲音,就算還沒有見到季夫人,盧暖就知道,這婦人一定是一個極美的。
果不其然,在季夫人娉娉婷婷走進屋子的時候,盧暖都感嘆,上蒼對她真好。
孩子都這麼大了,臉上無一絲皺紋,整個皮膚也細膩光滑,像上等珍珠,晶瑩剔透。
季夫人走到徐子衿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禮,“見過少爺,都怪我們教僕無方,平日裡千盼萬盼徐少爺前來小住幾日,可徐少爺真來了,卻把徐少爺拒之門外,一想到這,我就……”季夫人說道最後,低泣起來。
徐子衿虛扶季夫人起身,說道,“夫人不必多禮,再怎麼說,夫人是長輩,哪有長輩對晚輩行禮的,一直想來叨擾幾日,可奈何瑣事繁多,這次前來,還希望夫人能夠出手相助!”
季夫人聞言,身子一陣,“徐少爺,你知道,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動過銀針了!”
“可這次,非夫人不可!”
見徐子衿說的這麼嚴重,季夫人也着急了,連忙問道,“可是徐少爺遇上麻煩了?”
徐子衿點點頭,領着季夫人走到盧暖身邊,“夫人,這是子衿的未婚妻!”
“未婚妻?”
“是,只是,幾日前,被人擄走,路上乾枯,未曾飲水,爲了高聲呼救,舌根底部有些微斷裂,希望藉助夫人銀針再加上藥物治療,能讓阿暖再次開口說話!”
徐子衿說道最後,已經變得懇求。
季夫人看着徐子衿,沉思半晌才點頭道,“多年不曾施針,你給我一天時間,讓我熟悉熟悉!”
“多謝夫人!”
季夫人搖搖頭,“徐少爺,快別這麼說,如果不是徐少爺,就不會我們季氏一門,如今徐少爺能開這個口,讓我很欣慰,說明徐少爺沒把我們當成外人,真的……”
季夫人說到最後,有些哽咽,卻強力壓抑自己的情緒,朝徐子衿和盧暖福了福身,帶着心不甘情不願的季瑜準備離開。
季瑜死活不肯走,“娘,瑜兒不走,瑜兒要和妹妹玩!”
季瑜說道這,沉默片刻,才說道,“娘,瑜兒是不是有姐姐?”
季夫人聞言,那隱忍多年的眼淚刷一下落了下來,卻一個勁的搖着頭,拉着季瑜離開。
盧暖看着離去的季夫人和季瑜。
錯愕的看着徐子衿。
“好奇嗎?”徐子衿問道。
盧暖點頭。
“其實,季瑜是個男孩子,可……”徐子衿說着,沉默起來,腦海裡想着五年前的遇到的事情。
五年前,他也只是路過,只是,一大羣人,圍着五個活人,邊上是無數的死人。
其中一個女子被褪去衣衫,極盡凌辱,徐子衿一詢問之下,才得知,那些圍觀的人都是聽說,得此女得天下,一個個做着皇帝夢,排隊凌辱那已經奄奄一息的女子,而女子的父母,姐弟就在一邊眼睜睜的瞧着,想救她,卻無能爲力!
徐子衿暴露之下,不允許那些人再侮辱那名女子,卻得到鬨堂大笑,直到徐子衿毫不留情的斬殺了幾個人,才把那些人斥退,只是其中一個人卻指着另外一名長相普通的姑娘,說是她放話出去,告訴他們,有相士算命,說得了她妹妹的身子,便可奪得天下……
季神醫。
那時候,還不是神醫,萬般氣憤之下,拔劍殺了另外一個女兒。
一夕之間,失去兩個女兒,唯一的兒子卻被硬生生的嚇傻,季夫人發誓,從此不在行醫,救治世間任何一人。徐子衿帶着他們一家三口走過很多地方,季瑜雖然不在癡傻,可智力卻一直不見長,也忘記了很多很多東西。
盧暖看着陷入沉思的徐子衿,歪着頭靠在椅子上,不在說話。
屋子外,季瑜拿着一朵不知道從哪裡摘來的荷花,在門口晃來晃去,然後才小心翼翼的露出一個頭,衝着盧暖擠眉弄眼。
盧暖看着季瑜,笑了笑。
季瑜見盧暖笑,手中的荷花朝盧暖遞了遞,盧暖伸出手,季瑜立即小心翼翼的走進屋子,把荷花放到盧暖手中,然後捂嘴,傻笑着走出了屋子。
待季瑜一走,徐子衿睜開眼眸,看着盧暖手中的荷花,酸溜溜的說道,“阿暖,我覺得你挺招人喜愛的!”
換言之,就是太招蜂引蝶了。
盧暖聞言,瞪大了眼睛,看着徐子衿,不停的動着嘴巴。
徐子衿好笑,卻也不和盧暖作對。
抱着盧暖到了隔壁的屋子,讓盧暖在牀上休息。
季神醫季明回來了,立即來梅園見徐子衿,一見到徐子衿,季明就慚愧的跪在地上,
“少爺,季明請求懲罰!”
徐子衿背對着季明,想了想才轉身扶起季明,“起來吧,這事也不怪你,你也別自責了,這些年,你也不容易,我一直想來看看,可是一見你這恭恭敬敬的樣子,我就不想來了!”
“少爺……”
“對了,你去御史府,發生什麼事情了?”
“御史被人下了毒,一命歸西了!”
敢對御史下毒,這人也算有點膽。
“什麼毒?”徐子衿問。
季明搖搖頭,“沒見過,幾乎是一滴封喉,御史大人死的並不難受,也沒有掙扎,只是眼眸圓睜,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對他下毒的人!”
徐子衿聞言,想了想才說道,“這個御史大人平時爲官如何?”
“貪贓枉法,無所不爲,雖然有人看不慣,但是,幾乎上書的人,都不明不白的死了,無一人活下來!”季明說着,有些嘆息。
爲那些死的不明不白的人嘆息。
徐子衿沉思片刻才說道,“這些不管它,善惡到頭終有報,我相信,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罷了,回去吧,阿暖舌根微斷,需要季夫人施針,我知道,這麼做,對季夫人很殘忍,只是,但凡我還有一種辦法,也不會來找你們!”
季明聞言,心知夫人已經答應了,抿嘴一笑,“少爺,你好好休息,明日施針準時進行!”
“好!”
徐子衿和盧暖安心在季府住下來,等着明日的施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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