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業這一天，王雅芝被婆婆堵在家門口不讓她出去。
“媽，你這是幹啥啊？”王雅芝好脾氣的賠笑道：“今天我姨夫那開業，於情於理我都得過去瞅瞅，隨份禮啊！”
“不行去！”老於婆子拄着手杖用力在地上敲了敲：“昨天他家請客吃飯，咋不尋思尋思你這個外甥女外甥女婿？哦，吃飯的時候想不到我兒，喝完了酒送人的時候想起來了。”
因爲昨天寇溪來找於大明幫忙送客的事兒，老於婆子心裡很是不痛快。
“哎呦，媽，你啥時候變得這樣計較了。昨天不請客，今天也得請啊。還能落下咱家一口吃的不成？”王雅芝耐着性子賠笑：“你沒聽大明說麼，昨天去的人那都是什麼物資的王主任、收購站的程站長。再說了，不是讓大明在耿鎮長面前露了臉兒了麼，鎮長夫人還給大明擰了一把手巾擦臉呢。”
王雅芝的話並沒有讓婆婆回心轉意，反而更加生氣起來：“屁！吃飯的時候最露臉。你姨夫知道喊霍大貴，咋就不知道加個凳子給你男人咧。說來說去，還不是看咱們窮！”
“媽！”王雅芝斂了笑容，表情嚴肅起來：“做人不能太計較，這可是您老人家交給我的。做人也不能忘恩負義，這要是您之前天天掛在嘴邊上的話。這些年我姨夫幫襯咱們的還少麼？當初是不是寇溪過來跟我說讓我也弄個小門市幹個個體，好讓日子過得好一點。您老人家怎麼說？您說幹個體的沒前途，讓人看不起。還一個勁兒的說我作，說我不花錢就難受。”
老於婆子瞪眼睛：“本來就是，一共就這點錢你天天惦記着。先鬧着要蓋房子，後面又要買門市。你家趁狗逼啊，一天天的嘚瑟。”
“所以啊，你不買門市，找你去吃飯幹啥？你不瞅瞅那一起吃飯的都是啥人，人家霍大貴往不好聽了說那是寇溪的公公，我姨夫正經的親家，請客吃飯不得不請的人物。往正經了說，那霍大貴是不是幹個體的？你管他是賣豆腐還是賣掛麪，是不是個生意人？再說那幾個人物，哪一個在咱們鎮上沒買門市？就說人家程站長，那本事了得，直接在市場對面最好的位置上自己蓋了一個門市。”王雅芝冷笑一聲：“咱們家屬實是給臉不要臉型，機會給了咱們不珍惜啊。鼠目寸光整天盯着腳尖過日子，還想跟哪個鳳凰走？”
說完一甩袖子，繞過婆婆快步往外走。老於婆子氣的差點倒仰過去，回頭朝屋裡面大吼：“你瞅瞅，這就是你作死爭命也要娶回來的媳婦兒。就這麼跟我說話，就這麼跟我說話！”
“媽！”於大明懶洋洋的從屋子裡走出來，沒精打采的說道：“雅芝不就是這樣的人麼，刀子嘴豆腐心。這大半年她好不容易攢下的錢，就想自己幹個買賣，你非把着錢不讓，她心裡能沒有點氣麼！”
“你懂個屁！”老於婆子重重的啐了一口：“做買賣你看見了掙錢，沒有賠錢的時候？你爺爺，你太爺爺早前也是做買賣起家的。還有你太姥爺那當年也是地主啊，那麼有錢的人做買賣也有眼瞎的時候。你們兩個見到過啥？”
“之前雅芝折騰，你可沒這麼說啊！”於大明露出一副不解之意：“咋現在我們想自己幹，你就這樣不高興呢！”
“以前那是給寇溪幹，拿的是幹錢。賠了賺了，人家寇溪說了算她的。你聽聽人家那口氣，別的不說寇德旺有錢給她敗活，他沒錢了那霍安也能讓她敗家。我問你，你有啥？你拿啥跟人家倆比？”提起寇德旺的大手筆，於大明還有些不服氣。想說寇德旺再厲害，當年跟他一樣歲數的時候不也啥也不是來着。他剛想說自己年輕，不可能一輩子受窮，就聽見老孃提起了霍安。
“他誰能比得了啊！”於大明呲着牙嘴硬道：“挺大個老爺們讓個娘們管的死死地，真是沒出息。”
老於婆子白了一眼心說你不也一樣被女人拴在褲腰帶上？不過她並不想打擊兒子的積極性，索性教育起他來：“雅芝要想真的幹個體戶，我也不是不讓。那門市犯不着買，在市場裡租個牀子先摸一摸情況。萬一賠錢了，咱們也不至於砸在手裡是不是。”
於大明點點頭：“也對，萬一那門市不掙錢，賣也不好賣！”
打昨天王雅芝聽丈夫說了吃飯的客人都有誰的時候，說實在的她心裡不難受是假的。可她心裡也明白，這種場合寇溪都不能上桌，自己去了也一樣幹呆着。至於自己的丈夫她自己清楚，說好聽了是老實本分說難聽了就是前怕狼後怕虎的人。讓他跟着一塊吃飯，除了真的吃下兩碗大米飯別的啥也幹不了。
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了，從前她把這個妹妹小看了。那鳳凰到底還是個鳳凰，只要有個機會那就是能一飛沖天的人物。而且後面有老姨夫幫襯着，怎麼樣都錯不了的。自己只要跟着妹妹走，將來也能掙一個好前程。
到了寇溪那，她發現門口烏泱泱一片人。王雅芝扒拉開人往屋裡走，見到唐金枝正在用舀勺給人盛醬油呢。
“二嬸，我來幫你吧！”王雅芝隨寇溪喊人，對唐金枝很熟悉。唐金枝看見王雅芝來了，鬆了一口氣：“哎呀，孩子你說話利索，你去說一聲不買東西不白給醬油，這有好幾個白要的，不給還罵人。”
王雅芝點點頭，麻利的站在門口對着外頭的人吼道：“你們都別擠了，人人有份的。靠窗戶底下排隊，一個一個的進屋，別搶也別插隊啊。”
可是她說了一堆人還是傻呆呆的不動彈，王雅芝的脾氣上來，咣噹將門給關了：“你們要是不排隊，亂呼呼的誰知道誰買了多少錢的東西啊？我都知道有人沒買東西裝買了，然後摻和在這裡頭白蹭那點醬油。”
她插着腰眼睛瞪得老大：“你們趕緊排隊，不排好了我就不讓進去。大熱天的，我看誰更難受！”
那邊就有女人不耐煩：“哎呀，你算幹啥的啊。嗚嗚渣渣的煩不煩人啊，趕緊把醬油給裝了我們好回家做飯。”
“最低消費十塊錢纔有資格來打醬油，沒花錢的你們自己看着辦。剛纔已經有好幾個白蹭醬油的了，我知道你們這裡頭還有好幾個。別怪我醜話說在前頭，一會兒揪出來別怪大家臉上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