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程賡篪認爲李牧爲了保持利潤，會對設廠這種事很抗拒。
其實不可能，李牧現在要的是規模，用規模打開市場，推進前世界加速更新換代，用無煙火藥取代黑火藥，在這個前提下，在清帝國開設工廠也不是不可能。
駿馬武器公司近來擴張很快，賣給全美火藥同業協會的只是美國境內的無煙火藥專利權，歐洲的並不包括在內，所以駿馬武器公司和德國的克虜伯，英國的恩費爾德分別達成協議，要在德國和英國開設無煙火藥工廠。
遠東也是武器銷售的重要區域，就算是程賡篪不找上門，李牧也準備把生意做到遠東去，現在正好，有程賡篪背後的總督配合，設置工廠應該暢通無阻。
程賡篪大概是沒想到李牧會答應的這麼痛快，所以有一剎那的表情很是驚愕，但馬上就變成狂喜，繼而趁熱打鐵：“那麼裡姆先生想不想在清帝國開設一家武器工廠？”
武器！
這個步子跨得有點大，但也不是不可能。
“當然，如果條件夠優惠，駿馬投資公司不拒絕任何形式的合作。”李牧不猶豫，把武器工廠開到清帝國去好處多多，這樣的機會李牧不會放過。
清帝國現在已經不是太平天國起義前的清帝國，太平天國運動雖然失敗，但客觀上摧毀了清政府的統治體系，再加上漢族權臣的崛起，清政府對地方上的控制力大大降低，而地方上的督撫爲了保護自己的權利，接下來這些年會大力發展軍備，這肯定會需要大量的武器彈藥，所以把武器工廠開到清帝國很有好處。
李牧是商人嘛，就像李牧說的，開門做生意，來的都是客，所以李牧的客戶肯定不止是統治階級，如果有別的什麼人來買武器，只要給的價錢夠高，李牧也不會拒絕，至於這會給清政府帶來什麼麻煩，這不是李牧要考慮的事。
就算是沒有李牧，清政府也是兔子尾巴長不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程賡篪有點語無倫次，這一次的收穫大大超出程賡篪的預料。
程賡篪肯定是知道的，李牧在加入美國國籍之前的身份是留美學童，李牧的這種行爲，在程賡篪看來無異於是叛國，所以程賡篪不確定李牧對清政府的感情，甚至程賡篪來見李牧之前，已經做好了被李牧拒絕的準備。
李牧現在的態度明顯和傳言不符，無論如何，這對於清政府來說是個好消息。
如果李牧還是那個小小的留美學童，清政府當然可以不在乎李牧的態度，就算是李牧背叛清帝國，清帝國也不在意。
但現在的李牧影響力正在與日俱增，駿馬武器公司已經成爲美國軍工業的新銳力量，駿馬投資公司同樣是發展迅速，傳說現在已經涉足銀行業，要成立自己的銀行，至於李牧本人，傳言對華府都有一定的影響力，對於這樣的一個李牧，清政府不敢忽視。
當然了，清政府還不知道李牧在古巴都是幹了些什麼，等陳老頭的報告遞上去，恐怕清政府還會提高李牧的威脅等級。
送走程賡篪，李牧叫來亨利，向亨利佈置任務。
“去清帝國設廠——裡姆，你知不知道清帝國距離這兒有多遠？”亨利的話音剛落，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李牧就是從清帝國來的，怎麼可能不知道清帝國有多遠哦。
“在清帝國設廠，這對我們的掌控能力會有影響，先不說那邊的原材料是否齊備，估計我們在那邊也找不到足夠的工人，而如果我們從斯普林菲爾德調人過去，又會增加我們的人力成本，所以我不認爲這是個好選擇。”亨利不贊成李牧的想法。
“沒有原料我們可以從美國運過去，至於工人，美國的華人既然能成爲工人，清國的華人經過一定的訓練同樣可以，在我看來，在清帝國設廠恰恰有利於我們控制成本，清帝國的海關現在處於英國人的把持中，所以你感覺從稅收這方面考慮，我們是往清政府銷售步槍比較划算，還是銷售鋼材比較划算？”李牧不這麼想，李牧很清楚的知道，接下來的幾十年，清政府一直都會處於動盪中，現在去設廠等於是佔得先機，只要馬牌步槍和蟒蛇手槍打出名氣，在清帝國一定不愁銷路。
“好吧，姑且算這些都不是問題，那麼你有沒有考慮過華盛頓的反應？你知道的，華盛頓有些人正在推動新的關貿協定，如果我們這時候這樣做，那說不定會成爲衆矢之的。”亨利還是堅持。
“沒關係，我知道是些什麼人，不用在意，我們不是他們的目標。”李牧不擔心，正在華盛頓遊說的是以卡內基爲首的美國實業家，他們想推動美國政府收取更多的進口關稅，這樣可以保護美國的企業。
嚴格說起來李牧也是推手之一，所以李牧不擔心這個問題，美國是要保護國內企業，駿馬投資公司這是加大出口力度，華盛頓只會贊成不會反對。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那麼我要做的是什麼？”亨利不再廢話，李牧纔是駿馬投資的老闆，最終決定權在李牧這裡，亨利只有建議權。
“你要做的事在和程的談判中爭取更有利的條件，要抓住幾個關鍵點，一個是管理權必須要牢牢地控制在咱們手中，尤其是人事調動權，這一點不容商議；其次是稅收，要爭取一定時間的免稅，然後是一定時間的稅收減半，這樣我們可以進一步壓縮我們的成本，最後是廠址，廠址最好是設在上海，哪裡現在是通商口岸，工廠要設在公共租界，這樣才能保證我們對工廠的控制。”李牧確定幾個關鍵點，剩下的任由亨利自由發揮。
李牧的設想是，這個工廠能合資最好，那樣搞不好就會是清政府連李牧的這份錢也要一起出，這等於是空手套白狼。
而一旦建成合資工廠，清政府勢必是會插手工廠管理，這是李牧最不願意看到的，所以李牧要堅持人事權，只要人事權拿在自己手裡，那駿馬投資公司就會掌握充分的主動。
關於稅收這方面，如果工廠是建在租界，稅收沒有清政府什麼事，但只要工廠裡的產品出了租借大門，就會面對清帝國多如牛毛的苛捐雜稅，這時候這個免稅權就很重要。
“好吧，我儘量——”亨利不敢把話說滿，在亨利看來，只要清政府的腦殼沒壞掉，清政府應該不會答應這樣的條件。
“好好做——”李牧有信心，如果李牧猜錯的話，程賡篪身後的總督就是有這麼大的能量。
送走亨利，李牧坐上馬車去闊濱水庫。
自從闊濱水庫開工，這還是李牧第一次來到現場。
出斯普林菲爾德市區向北三十公里，就到了闊濱水庫的邊界。
看着邊界內“私人領地、禁止闖入”的大牌子，李牧欣然微笑。
闊濱水庫雖然是斯普林菲爾德政府出資，但現在闊濱水庫周圍的土地卻都屬於李牧，所以可以用“李牧的池塘”來形容闊濱水庫。
闊濱水庫項目的負責人叫西德尼·約翰尼，他和福特·本傑明一起來迎接李牧的視察。
坐在馬車內，西德尼·約翰尼迫不及待的向李牧彙報。
“我們現在一共擁有三萬兩千名工人，雖然最近天氣不好，但每天都有工人抵達斯普林菲爾德火車站，我們在斯普林菲爾德火車站設有接待站，只要新工人抵達，我們會以最快的速度把人送到闊濱水庫來。”西德尼·約翰尼和古巴的尼爾森一樣，同樣是美國南北戰爭之後的失意者，李牧招募西德尼·約翰尼的時候稍微透露出可以幫助西德尼·約翰尼重返政壇的意思，然後西德尼·約翰尼就舉家從溫暖的佛羅里達遷到斯普林菲爾德。
“工人的安置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問題？”李牧不擔心找不到人，擔心的是人弄來了，但是卻沒有照顧好。
“沒有問題，我們抽掉了一部分工人成立了一個伐木場，他們的工作地點在格林山，哪裡有大片的森林，只要把木材砍下來，天氣合適的情況下，最多一個月就可以用來建設房屋，我們有專門的建築隊，十個小夥子三天就可以建出來一棟新房子，目前在整個闊濱水庫，一共有三個規模超過五千人的居民區，他們要麼是在水庫工作，要麼是在農場工作，每一個人都很開心，用他們的話說，至少在這裡，他們不會感受到異樣的目光——”西德尼·約翰尼頗感自豪，如果闊濱水庫是國家項目，就憑現在這些成績，西德尼·約翰尼已經有了更進一步的資本。
“挑出來一部分想經營農場的，把他們送到伊利諾伊州和印第安納州，哪裡有更多更好的農場等着他們。”李牧沒忘記自己在伊利諾伊州和印第安納州有面積更大的土地，和這兩個州比起來，闊濱水庫的農場根本不能用農場來形容，最多是個小菜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