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模越大，牽扯到的人越多，意外的變數也就越多。
駿馬集團當初還是一個小工廠的時候，所有人都能把勁兒往一處使，所以工作效率就高得驚人。
現在情況就又不一樣，海斯競選辦公室裡的工作人員並不是駿馬集團的員工，給他們發工資的人是海斯，李牧對他們雖然有影響力，但並起不到決定性影響，所以各種各樣的意外就格外的多。
《回聲報》刊登海斯造假新聞的當晚，李牧和海斯在駿馬大廈會面，共同商討如何應對《回聲報》的爆料，以及今後應該如何避免類似事件再次發生。
“民主黨的目的是要把水攪渾，他們的宣傳從大選開始就處於被動中，所以現在不得不另闢蹊徑，用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試圖重新奪回主動……舞弊案雖然對你的聲譽會有影響，但是影響並沒有民主黨想象中的那麼大，所以我們目前最重要的事，還是建立一個預防機制，杜絕此類事件再次發生。”李牧先給海斯吃一個定心丸，否則的話，估計海斯今天晚上是睡不着覺的。
和消除影響相比，李牧更加重視的還是建立相應的機制，這樣才能防微杜漸，防止再有豬隊友拖後腿的事發生。
“能不能說一下，你準備如何消除這件事的影響。”海斯眉頭緊皺，再也沒有出現在公衆場合時的從容和坦蕩。
相對來說海斯就緊張得多，畢竟這和海斯的切身利益相關，而且海斯已經知道輿論會有多麼大的影響力，所以海斯非常擔心這件事會成爲他的滑鐵盧。
“他們找來的那個老頭是墨西哥人……”李牧簡單的一句話，就讓海斯舒展了眉頭。
在美國，墨西哥人的聲譽比黑人還要糟糕。
美國和墨西哥之間曾經發生過戰爭，雖然墨西哥戰敗認輸，但美國畢竟在戰爭中有損失，所以這個仇是結下了。
和美國相比，墨西哥的人力資源可以用豐富來形容，不過近年來，美國雖然加大力度從歐洲吸引移民，卻從來沒有把目標放在鄰近的墨西哥身上，而美國的高速發展也讓墨西哥人羨慕不已，所以很多墨西哥人會選擇這“偷渡”這種方式來到美國，在美國工作生活，所以美國人對墨西哥人的態度是極端不齒，在美國，“騙子”、“小偷”、“無賴”就是墨西哥人的代名詞。
和偷渡的墨西哥人不同，黑人在美國雖然地位低下，但是美國黑人畢竟也是美國人，哪怕是美國已經廢除了奴隸制，但其實就連那些最不贊成廢除奴隸制的南方人也不得不承認，黑奴爲了美國的發展做出了自己的貢獻。
在這種背景下，一個墨西哥人說的話具有多大的可信度是很有疑問的，所以李牧並不認爲民主黨能通過這件事對海斯的聲望造成沉重打擊。
海斯當然也明白這一點，所以李牧點出證人是墨西哥人之後，海斯馬上就放下心來。
那麼問題的焦點還是集中在如何建立有效的預防機制上。
“泄密這件事必須追究到底，找出泄密的源頭，所有的相關責任人都必須付出代價，否則今後還會有類似事件發生，下一次，我可不敢保證我們還能這麼幸運。”李牧準備殺雞駭猴，只有真正讓某些人感覺到痛，然後才能引起他們的重視。
短時間內，想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預防機制也並不容易，所以李牧只能“亂世用重典”。
好在這個追責機制也不必一直持續下去，大選畢竟年底就會舉行，等到大選過後，就連競選辦公室也將不復存在，到時候這些條條款款也就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我已經讓人去查了，不管這件事牽扯到誰，我都絕對不會放過他。”海斯提起這件事來也是咬牙切齒。
“其實這件事也算是好事，問題爆發在現在，總比爆發在關鍵時刻來的好……另外我覺得很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對競選辦公室的工作人員，管理一定要跟得上。”李牧想了想，還是忍不住給海斯敲了記警鐘。
美國也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種說法，所謂的“從龍之功”人人都想得，所以很多人擠破頭也想擠進海斯的競選辦公室，一旦海斯成功當選，那麼這些人都將是功臣，說不定他們會和海斯一起入主白宮。
其實競選這種事兒吧，就是很多個利益體集合在一起爲了某件事而努力，海斯作爲健全辦公室的核心，他要在各方勢力之間做好平衡工作，所以海斯辦公室裡的工作人員成分複雜，幾乎每個人都有背景。
李牧懂得“人多眼雜”的道理，但是在此之前，李牧並沒有提醒過海斯，畢竟這種事不方便由李牧來提醒，有越權嫌疑。
自古伴君如伴虎嘛，海斯的地位越高，李牧就越是要避嫌，不能表現的事必躬親，像照顧孩子一樣照顧海斯。
“辦公室工作人員的成分確實複雜了點，他們的目的也不盡相同，有些人是爲了鍍金，有些人是爲了積累經驗，更多的是某個團體的利益代言人，所以要管理他們並不容易，我也一直在爲這件事發愁。”海斯知道現狀，也知道要做出改變，但海斯現在也是有心無力，那就像是滾雪球，當雪球大到一定程度之後，想要推動它僅僅依靠人力是不夠的，更多的要依靠慣性。
“不管有多難，我們都要堅定做下去，開弓沒有回頭箭，你也已經辭去了州長職務，所以我們沒有退路。”李牧設身處地爲海斯着想。
海斯確實是沒有退路，但李牧的退路寬得很，就算是共和黨輸掉了大選，李牧依然還是駿馬集團的老闆，依然還是美國最有錢的那幾個人之一，誰都無法改變這一點。
和李牧長談過之後，海斯回去整頓他的競選團隊，李牧則還要負責爲海斯消除影響。
讓李牧感到意外的是，民主黨對這個醜聞的重視程度遠超出李牧的想象，9月底，民主黨籍議員在參議院會議上公然提出，鑑於海斯的不誠實，要求參議院取消海斯的競選資格。
在“誠實”這個問題上，東西方有着截然不同的態度。
東方人小時候就被教育要謙虛禮貌，要與人爲善，要懂得爲他人着想，要學會察言觀色。
教育的目的當然沒有錯，方法也是好的，但這樣的人長大之後就會變得圓滑，變得會來事，如果用一句好聽的來形容，就是會在適當的時候編織善意的謊言。
謊言就是謊言，哪怕是善意的謊言，重點也應該在謊言上，而不是在善意上。
西方人對於誠實這一點要求格外嚴格，和東方世界相比，西方社會更像是一個契約社會，人們要爲自己的言論負責，說過的話，許過的承諾就一定要做到，否則就是人品問題。
而政治家一旦人品出了問題，那麼往往也就意味着政治生命的終結。
從這一方面來講，民主黨以海斯的人品有問題作爲理由，要求取消海斯的競選資格，也不是說不過去。
民主黨雖然佔據了參議院中的多數席位，但還無法佔據絕對優勢，所以民主黨的提案不出意料之外被駁回。
對於這個結果，民主黨也沒有感覺多失望，他們本來也沒指望通過這件事，就能一棒子把海斯打死。
不過這件事也給共和黨敲響了警鐘，民主黨現在已經火力全開，如果共和黨不打起精神，那麼說不定還真會陰溝裡翻船。
“《共和報》在今天的報紙上全文刊發了馬丁內斯的採訪內容，馬丁內斯還向記者展示着他的那張20美元鈔票……沒錯，就是州長先生親自簽名的那一張。”薩米·拉金向李牧通報最新進展。
關於鈔票，美國《憲法》並沒有法律方式明文規定，不允許在鈔票上寫寫畫畫。
畢竟這些鈔票而不是由美國政府印刷的，而是政府授權銀行印刷的。
海斯當初在看望哪位叫馬丁內斯的墨西哥人的時候，順手在一張20美元紙幣寫下了一段祝福的話，然後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又把這張鈔票送給了馬丁內斯。
現在這張20美元紙幣，就成了民主黨詆譭海斯的證據。
“這個簡單，明天給我拿100張20美元紙幣，讓海斯通通在上面簽上名字。”李牧的惡趣味再次發作，反思不是喜歡簽名嘛，那就讓他親個夠好了。
“那明天的新聞發佈會？”薩米·拉金不敢確定李牧的意圖。
“按照原計劃進行……”李牧還指望着在新聞發佈會上翻身呢，所以肯定不會浪費這個機會。
按照原定計劃，駿馬集團將會在明天召開一個新聞發佈會，主題同樣是譴責共和黨人造假。
如果海斯因爲這件事要丟掉競選人資格，那塞繆爾·蒂爾登早就不知道要丟多少回了。
從輿論戰剛剛打響，民主黨和《回聲報》就一直在瞎編亂造，別看薩繆爾·蒂爾登的全國巡迴演講也是搞得熱熱鬧鬧，實際上一直是在跟着共和黨的節奏走。
帶節奏這種事兒吧，帶得動就是Carry全場，帶不動就是全家火葬場，《回聲報》一心緊跟《時代週刊》的腳步，編數據其實也是個體力活。
更是個技術活。
轉天上午九點，新聞發佈會準時開始。
最近這段時間，《回聲報》和《時代週刊》的口水仗越打越熱鬧，不明真相的吃瓜羣衆樂得看熱鬧，哪怕是無法獲得提問機會，新聞發佈會還是吸引了近百名記者參加。
這個陣容就有點大，李牧走進新聞發佈會現場的時候忍不住懷疑，可能全紐約的記者都在這兒啊。
按照慣例，第一個問題還是由《時代週刊》的記者提出。
“關於那位馬丁內斯，一點，我必須要提醒大家，他是一位墨西哥人……當然，我說這話的意思並不是歧視墨西哥人，我只是想告訴某些人，用馬丁內斯回家的時候，記着幫他買好火車票。”李牧在新聞發佈會上揮灑自如，開個玩笑什麼的信手拈來。
“您的意思是說，民主黨這次同樣是作弊是嗎？”《回聲報》的記者忍不住提問。
美國的法律就是這樣，縱然是《回聲報》的記者不受李牧待見，但是他們依然擁有參加新聞發佈會的權利，這一點誰都無法干涉。
“雖然你沒有遵守規則，但是我仍然願意回答這個問題……”李牧不喜歡不守規矩的人，但既然《回聲報》的記者主動跳出來，那李牧也不介意當面打臉：“……我要提醒大家的是，嘴上說的好聽，不一定就能做得漂亮，蒂爾登先生在進行全國巡迴演講的時候，每到一處都要大肆許諾，這些許諾一文不值，因爲蒂爾登先生根本就沒有兌現的機會……至於民主黨是否徇私舞弊，這一點我並不清楚，因爲我不想隨便找個人來充當替罪羊。”
李牧的態度非常明顯，民主黨不是隻在這件事上作弊，而是一直都在作弊。
有了民主黨的行爲作爲參考，海斯就算是在這件事上說了慌，那也不至於一棍子就被打死，畢竟民主黨已經習慣性說謊，相對來說，只犯了一次錯的海斯比較可愛了。
真希望選民的想法和李牧一樣。
“最後一個問題，裡姆先生，《時代週刊》和《都市麗人》的主編，都在海斯競選辦公室工作，這件事會不會對這兩家報社的聲譽造成影響？”《都市麗人》的記者也猛的很，真是什麼問題都敢提。
“我相信他們的職業操守，所以我並不擔心這個問題，《時代週刊》和《都市麗人》都是專業性比較強的報紙，我們可不像某報，需要用贈送這種方式來增加銷量，想要閱讀我們的報紙是要付費的，所以說，我們要爲自己的言論負責。”李牧話裡話外，都在指責民主黨造假，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不動聲色又黑了民主黨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