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酒喝完了，錢也終於到手了，董言言在外面打了個車，讓李老三把他那醉得人事不省的朋友送回家。
“老妹兒，那我們先走了，你家這哥們兒太猛了，我看他也夠嗆了，你照應着點兒啊。”李老三拉下車窗，對她笑道。
宋明誠笑着對他揮揮手，大聲說道：“謝謝了啊，該天咱哥倆再喝。”
董言言目送着出租車開走了，回頭嗔道，“還喝呢——”
宋明誠的手搭上她的肩膀，微皺着眉頭說道，“我也不行了，打車回家吧。”說完往她肩膀上一靠，身子一晃就要栽倒。
董言言被他撞得一個趔趄，趕緊扶住他，喝醉的人身體死沉的，她踉蹌着在街邊揮着手，一輛出租車停在身邊，司機下來幫他把宋明誠弄上車，宋明誠一上車，躺在後座上就不動了，出租車司機見他酒氣熏天的，皺起眉頭說道，“別吐我車上。”
“吐你車上我賠。”董言言冷着臉說道。原來他喝醉的時候也是這副德行，她微微皺起眉頭，儘量讓自己不去難過，既然想在這個社會上混，就得遵守這個社會的規則。她想自己以後也得學着喝酒了，好歹他不行的時候自己也能幫他擋一下，他也不至於這麼往死裡喝。
十幾分鍾後，出租車停在自家門口，門口的燈亮着，司機摁了幾下喇叭，許程和老爸從院子裡迎出來。
董言言下了車，付了車錢，回頭對許程說，“你幫我把他整下來，我弄不動他。”
許程拽起宋明誠的兩隻胳膊。把他拽起來，讓他趴到自己身上，把他背到裡屋，放在客廳的沙發上。
這麼一折騰，宋明誠有點兒清醒了，他推開許程，捂着嘴踉蹌着往洗手間跑，許程趕緊扶住他，幫他打開洗手間的門。
門裡面一陣嘩嘩的水聲。
董言言轉眼一看，老媽和冷月也沒睡。站在那裡看着她。
“你們上哪兒去了？怎麼纔回來？”老媽紅着眼睛問她，聲音裡帶着沙啞。
“阿姨擔心你們，執意要等你們回來。”冷月怕她發火，趕緊解釋道。
董言言取下肩上的揹包，從裡面拿出三沓鈔票，看着老媽，有些疲憊地笑道，“媽。這錢還給我四叔吧，揹着你們借錢是我不對，你也別生氣了。”
“這錢你又是從哪兒借來的？啊？！”老媽指着她，顫抖着聲音問道，“你就不學好吧！”
“我沒有不學好。”董言言苦笑道，“這錢是我倆掙的。你要是再不信，我也沒有辦法了。這麼晚了，大家都睡覺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行嗎？”
老媽站在那裡。只盯着她，執意的不動。
冷月輕聲勸了兩句。也沒有用。
董言言偏過頭，看到許程扶着宋明誠從洗手間裡出來了。
宋明誠看到周圍這麼多人。撐起一副笑臉，對老爸笑道，“叔，你放心，我不會讓言言學壞的，我們也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係，我們只是，只是想讓你們過得好一點，這樣我們也好過一點……”
老媽瞪着他，還要再說什麼，老爸嘆了口氣，說話了，“別說了，是咱們沒本事，把孩子爲難成這樣。”
“不是的，爸。要不是你們一直在供我念書，我也不會看到這麼多我沒見過的東西，也不會在今天的起點上。是我的錯，如果我當初跟你們解釋清楚了，你們也不會這麼擔心。”董言言看着他們，說道。
“叔，你不知道我多羨慕她，有你們這樣的爸媽。看看我的那個家，十八年了，十八年我都沒見着我爸了，留下我那個媽——這些苦楚我跟誰說去呀，連個聽我說話的人都沒有……”
董言言沉默地看着他拉着老爸的手哭得泣不成聲的。
原來他也會哭。
*
第二天早晨董言言照例天還沒亮就輕手輕腳地起牀，準備到廚房煮粥去。經過客廳的時候，看到宋明誠從臥室裡走出來。
董言言看着他佈滿血絲的眼睛和亂蓬蓬的頭髮，低聲笑道，“你怎麼也起牀了？酒醒得挺快的。”
宋明誠跟着她進了廚房，在水龍頭下面衝了把臉，又順手洗了頭，一邊擦臉一邊笑道，“習慣了，到這個點兒就睡不着。昨天晚上真有點兒多了，把他們倆折騰得夠嗆，這不他們也剛睡着。你媽那邊怎麼樣？沒再說什麼吧？”
董言言笑笑，“沒有，只是不停地嘆氣。她是真拿我沒辦法了。對了，她說今天要回家，早晨就回去，我說你們要回去也得等等我四叔吧，她就不說話了，折騰累了也就睡了。這是最好的結果了，聽四姐說，昨天下午許程在他們跟前替咱們說了不少話，我媽也想通了，只是還抹不開面兒。”
“那這事兒就算過去了唄。”宋明誠抻了個懶腰，笑道：“真是一身輕鬆啊！”
“輕鬆？咱們還揹着債呢。”董言言苦笑道，“我發現我就是一賠錢貨，掙點兒錢吧，都不夠折騰的。”
“呸呸呸！做生意的，說話一點兒都不知道忌諱！”宋明誠佯怒道。
“你嗓子有點兒啞了，含兩片西瓜霜。”董言言拿過幾個土豆，飛快地打皮，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兒，“對呀，讓我爸媽回家給我帶點兒鹹菜醃菜什麼的，我們家那邊的老太太做的鹹菜味道相當獨特了，放在這裡肯定好賣，那味道別人再模仿也模仿不來。一會兒我媽醒了我就跟她說去。”
“這剛把你媽哄好，主意就打到她身上去了？”宋明誠笑道。
董言言也笑，“在她的能力範圍之內，求她辦個事兒，她還是挺樂意的。再說，總要有個話題緩解一下我們現在尷尬的關係吧。”
宋明誠點點頭，“也對。既然他們來了，就讓他們多呆幾天，也好恢復恢復你們之間的感情。”
“算了吧。”董言言笑道，“要說我爸還行，我媽如果跟我在一起呆上三天，保準不知道因爲什麼又得掐起來，見好就收吧，今天你挽留一下他們，我想陪他們到處轉轉，我爸愛溜達。”
正說着，老爸從門口進來了，大着嗓門笑道，“不用了，讓你四叔陪我們溜達溜達就行了，你們這麼早就起來做飯啊？”
“嗯，忙活忙活就五點半了，這裡五點半開門。”董言言對他笑道，“爸，天還沒亮呢，你先睡一會兒去，吃早飯的時候我喊你。”
老爸站在門口，眼圈兒紅了，董言言看到他這副心疼的表情，心裡一暖。
這個多愁善感的老頭兒。
“爸，你別跟看苦命鴛鴦似的看着我們，我們幹活的時候是忙點兒，可是也真是賺錢，多少人眼紅我們呢。”她打着哈哈說道。
宋明誠轉頭剜了她一眼，“不怪我叔擔心，你這一天天口無遮攔的，誰跟你是苦命鴛鴦？不想當好孩子了啊？”
“好孩子當然要當的。爸，一會兒給你們看看我的成績單，期中考試都進前十名了。”董言言甩甩溼漉漉的手，對老爸笑道。
老爸不置可否地笑笑，從竈臺底下拿出一把青菜，低頭幫他們擇菜。
“叔，你這手法挺熟練啊，一看就是經常下廚房。”宋明誠沒話找話地說道。
“錯了！大廚纔不經常下廚房呢，也就是逢年過節的露一手，我爸做魚老好吃了。爸，今天中午給我們燉魚吃唄！”董言言笑道。
*
中午，老爸真的給他們做了魚，還炒了好幾個菜，董言言把四叔也請回來了，一家人團團圍坐，正要吃飯的時候，從門外進來了一個人，穿一身波希米亞風格的長裙，戴着太陽鏡，手裡拎着某品牌限量款的包包，就這麼長髮飄飄，長裙搖曳地帶着一陣香風走進來了。
董言言愣了一愣，隨即熱情地把她讓進了門，親暱地摟着她的胳膊笑道，“老師，您旅遊回來了？旅途還愉快嗎？”
宋明誠和許程他們也站起來，一個個跟乖孩子似的，紛紛叫着老師好。
“爸，媽，四叔，這是我們老師。老師，這是我爸媽。”董言言拉着美女楊，跟家人介紹道。
老爸老媽一聽是她的老師，忙站起來讓座。
“老師，正好我們剛要開飯，一起吃吧。”董言言親熱地笑道。
“不了，我剛吃過，順便過來看看你，你們的店兒開得還不錯？”美女楊摘下墨鏡，笑着問她。
董言言默默地點點頭。
“言言就這樣好，做什麼事都有決心，都能做好。”美女楊對董言言的爸媽笑道，“她可是我最得意的學生呢。我們學校的才女，文藝骨幹，同樣是父母，你們培養出的孩子怎麼就這麼聰明懂事呢？”
四叔一聽她這麼說，趕緊也跟着客套上了，“是老師教育的好，我們都不在言言身邊，讓老師費心了。”
“這話就見外了，言言可是個好苗子，學習又好又聰明，一點兒都不讓老師操心。”美女楊摟着董言言的肩膀，笑容真誠，無懈可擊。
老媽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點兒笑模樣，四叔更是高興，又是握手又是寒暄的，親切隆重得好像兩國元首在會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