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霏聽着他夾帶着怒氣的話,抿了抿脣,脣邊泛起了一絲淡淡的苦澀,“我以爲你要忙。”
這句話卻不知道爲什麼輕易地就點燃了陸皓心中的怒意,他面色深沉地看着窗外的景色,眉頭高高蹙起,聲音越發地冷,“是我忙麼,我以爲你又要開始忙了!”
這話有些莫名其妙,還帶着濃濃的諷刺,她心裡一寒,總覺得他的話句句都帶着火藥味,既然不想跟我說話,何必又打過來呢?
電話裡一陣靜默,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那麼近那麼遠……
“夏霏,你究竟把我的話當做什麼?”男人的嗓音異常的緊繃,語調卻平靜了不少,“那天的事情你不打算解釋?”
解釋……夏霏勾了勾脣角,低低地冷笑了一聲,她想解釋的,在知道的第一時間就想了。可是他呢……那個時候跟莫語在一起,他說過的承諾也沒有做到,爲什麼只是指責她呢?
“那你呢,你會解釋麼?”她輕輕笑了笑,聲音很低,就像是從喉嚨口溢出來一樣,輕飄飄的,聽不真切。
男人英俊的臉在夜色下有些失控,透露出隱隱的壓抑,她的反問勾起了他心中更大的不快,嗓音很冷,“看來你是不打算解釋,那麼爲什麼要打我電話?”
對啊,莫語都那樣說了,她爲什麼還要打他電話,自取其辱麼?
“我以爲你會信我。”夏霏低低淺淺地開口,指尖緊緊地扣進了掌心裡,有些痛,可是卻遠遠不及她心裡的痛。
男人沒有回話,眼眸眯得狹長而深邃,看着窗外久久都沒有說話。
一會之後電話被掛斷了,她看着再次黑掉的屏幕,頰邊綻開了一抹冷漠至極的笑。他這是默認了麼,因爲不信她,所以乾脆不再跟她說什麼!
手機從手上滑落,順着牀鋪滑到了地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她卻沒有了去看一眼的興致。
她慢慢閉上眼睛,眼角一滴淚慢慢滑落,無聲無息。
隔天一早要出外景,拍的是一場開車追逐的戲,季雨沫沒了孩子,父親也去世了,家產公司全被奪走,可以說是家破人亡。她被人救了之後回來復仇,嚴潯的犯罪記錄落到她手上,他不惜派人追殺。
她開車在前面,後面是緊追不停的殺手,兩人的車在公路上飛馳。後面精彩的部分都是有職業替身來做的,只有前面幾場需要露臉的戲份需要季雨沫親自上。
夏霏大學畢業之後爲了更好地找工作是考了駕照的,這麼簡單的開車戲導演在諮詢了她的意見之後決定讓她自己開。
劇組找了一處還算偏僻的公路,暫時封道,申請是之前就打了的,等到道具組將道具和一些設備都準備齊全之後,“3,2,1,開始……”演員各自就位之後,副導演喊了開始。
夏霏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整個人看上去很是幹練,臉上化的妝也不再凸顯柔弱,看上去帶着點英氣。
她坐上車,引擎的聲音傳來,車子發動之後馬
上開始拍攝。
車速不會太快,要方便拍攝,車子上了一個陡坡,開下去之後正面的拍攝都沒了,剩下的都是由專門的車技演員來拍的。
由於是下坡,車速慢慢變快,越到下面速度就越快,夏霏心裡隱隱有些不安,戲份到這裡就可以了,於是在車速變得更快之前她踩了一腳剎車。
腳踏了下去,車子非但沒有減速反而越來越快,根本不受控制了一般。額頭上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水,陡坡下去就是公路,下面一段是沒有封道的,車子再開下去非得撞上公路上行駛的其他車子不可。
掌心裡也全是汗水,她渾身緊繃着,思緒卻異常的冷靜,她雙手握着方向盤,一個用力扭動,車子飛快地撞向了路邊的護欄,直接撞上了一根電線杆。
頭重重地砸在了方向盤上,安全氣囊整個彈了出來,夏霏覺得痛,渾身都痛,如同撕裂了一般。
額頭上流下溫熱的液體,整個人開始變得意識不清,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駕駛座的門被狠狠一拉,一張英俊而熟悉的臉出現在了她模糊的視線裡。
她在做夢麼,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被抱起來的時候,夏霏眼前一黑,徹底地失去了意識。
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如起伏的帆船一樣,上上下下,沒有着落,無邊無際的黑暗,就像是漫無盡頭一般。
耳邊傳來嘈雜的聲音,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聽不真切。
眼瞼微微顫動了幾下,她昏昏沉沉地掙開眼睛,頭頂是明亮的燈光,有些刺眼。
“小霏姐,你醒了?”傅卓靳站在她牀邊不遠處,第一個發現她醒過來了,馬上上前一步關切地問了一句。
接着就是顧喬,還有副導演,兩個助理,還有潘姐,小楚,病房裡圍了不少人。
夏霏怔怔地看着他們,恍惚間想起失去意識之前看到的那張英俊的臉,原來真的是她的幻覺麼,陸先生明明連她的電話都不想接了,怎麼可能會在那個時候出現在片場呢!
頭上裹着一層厚厚的繃帶,臉上手肘手腕上都是擦傷,躺在病牀上的女人看上去臉色蒼白,很是虛弱。
到處都火辣辣地疼,她擡了擡手,還沒動就被一隻大手按住,耳邊傳來了熟悉的低沉嗓音。
“別亂動,嫌傷得太不夠麼?”
夏霏愣愣地看着眼前這張臉,原來不是幻覺麼,他真的在這裡。
陸皓一進來,房間裡的氣氛就變得有些奇怪,幾個人呆呆站着,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實在是陸大總裁臉上的表情太駭人,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額,那個,小霏姐,你好好休息,我們改天再來看你。”幾個人面面相覷,都有些尷尬,還是傅卓靳開口說了一句,大家也跟着附和了幾句,然後陸續走了出去。
顧喬睜大了眼睛看着站在夏霏牀邊的男人,陸氏集團總裁啊,難道這就是夏霏說的男朋友,難怪看不上莫凡了……
她心
裡暗自猜想了一番,還朝病牀上的人擠眉弄眼了一陣才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整個房間裡只剩下她和陸皓,夏霏微微低下頭,盯着蓋在身上的純白牀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搬了凳子坐在了她的牀邊,視線落在了她額頭上綁着的繃帶,臉上陰鷙得可以滴出水來。
手指忍不住想摸上她的臉頰,眼神觸及到那白皙臉頰上的擦傷,他的手頓住了,某些情緒慢慢浮上了眼眸,深邃的眼睛愈發地深沉。
空氣裡都瀰漫着一層靜謐,兩個人都沒有開口,時間一點一點地流淌,直到護士敲門進來,手裡拿着一個掛瓶。
護士手法純熟地給她掛上點滴,低頭開口道,“她額頭上的傷口還有身上的擦傷很多,晚上可能會發燒,家屬照顧的時候多注意點,要是發燒了,馬上按鈴,會有護士過來看的。”
“好。”陸皓沉着聲音應了一聲,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隱隱的擔憂,一閃而逝,快得讓人捕捉不到。
冰冷的液體從手背上慢慢流淌進去,帶起了一陣冰冷的戰慄,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他看着她額頭上刺目的白色繃帶,眉頭高高蹙起,“疼麼?”
低沉的聲音帶着隱隱的關切,卻在出口的瞬間就讓夏霏眼底起了一陣溼意,她輕輕搖了搖頭,咬着脣角沒有說話。
陸皓替她掖好被子,斂了斂眸光,“別搖頭,容易頭暈,睡一會吧。”
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如果不是他在這裡,估計她還能睡一會,可是他現在在這裡,她怎麼睡得着呢!
“睡不着。”她清清淡淡地回了一句,動了動身子,卻疼得輕哼了一聲。
“不要亂動。”他直起身按住她亂動的身子,“身上都是擦傷,好好躺着。”
夏霏依言沒有再動,擡起頭看着他的臉,視線與他對上,看着眼前那張帶着滿滿關切和擔憂的臉,她心底涌上了一種奇異的感覺,像是鬆了口氣,又像是有了希翼,說不上的感覺。
“你怎麼會去片場的?”問出了心裡最深的疑惑,她定定地看着他,想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麼。
陸皓冷着一張臉,掃了她一眼,“去聽你解釋。”
她咬了下脣,靜靜地道,“不是不想聽麼,還掛了我的電話?”
也許是見到了人,所以有些話反而在心裡藏不住了,急切地想要表達出來。
男人低低地哼了一聲,拿出了放置在褲袋裡的手機,遞到了她的面前,然後劃開了通話記錄的那一欄。
夏霏眼底露出了一絲疑惑,怔怔地看着他,然後視線落到了手機上。
先看到的是他的備註,“我的夏霏”,四個字靜靜地躺在那裡,然後便是一連串的通話記錄,全部都是未接通。
從她到劇組的第一天到昨天晚上爲止,每天都有,前面幾天都是正常通話,自從出了她和莫凡的新聞之後,他打的電話都是未接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