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的確救過那麼多人，但就因爲你救了她，你才馬上要沒命了，旭，你光想着那些人，有沒有想過你自己，又想過我嗎？”秦慧當初最喜歡的就是程旭這老好人的模樣，而今最討厭的還是他這個樣子。
所以說，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他的特點都是閃光點，一旦不喜歡了，那麼以往的閃光點都可以成爲遭厭棄的理由。
“是我心甘情願救下那些人的。”程旭試圖跟秦慧講道理。
不過程旭註定要失望，此時的秦慧已經在奔潰的邊緣，無論陳旭說什麼都會激起她的強烈反彈，秦慧尖叫道：“所以你就選擇犧牲我們之間的感情？”
“秦慧，你別這樣，我沒想過會這樣，被救的人也沒想過事情會變得這樣糟糕，既然事情已經如此，再生氣也沒什麼用的。”末世伊始，程旭就想過自己可能會有這麼一天，這也是他之所以這麼快接受自己被喪屍毒感染的原因。
秦慧卻不這麼想，她眼見凌子桐要離開，突然撒腿衝上來：“我要殺了你，都是你，是你害了我跟旭，我要殺了你，爲旭報仇。”
程旭想拉住秦慧，無奈秦慧跑的太快，他只來得及抓住秦慧一片衣角。
想到秦慧父親臨終前的託付，程旭嘆口氣，追上去，一邊喊：“秦慧，你別那麼衝動。”
秦慧滿心都被恨意沾滿，她眼中血絲盡顯，壓根聽不到程旭的話。
已經轉身的三人腳步頓住了一下，凌文對另一邊的墨城說：“你先帶小姐過去。”
“嗯。”墨城也不喜歡這個秦慧。
秦慧眼見着凌子桐要離開，她掏出口袋裡的槍，對準凌子桐的後背心，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秦慧！”程旭厲聲大喝。
他可以肯定，如果秦慧開了這槍，那麼秦慧絕對活不過今天。
秦慧不清楚，他卻沒看錯，前面的三人絕對不是秦慧能惹的。
子彈急速朝凌子桐飛去，眼看着子彈即將沒入凌子桐的後背，墨城試圖拉開凌子桐，而凌文則更快一步自指尖飛射出一枚冰錐。
叮的一聲。
子彈跟冰錐相撞，冰錐碎成顆粒，子彈也放緩速度，在碰到凌子桐後背時，順着落地。
即便如此，後背被子彈撞擊一下，還是出了血，很快染紅了衣服。
凌家三人同時冷下臉來，離秦慧最近的凌文再使用異能，想殺掉秦慧。
“文哥，等等。”
“不要。”
凌子桐跟程旭同時開口。
如果單是程旭開口，凌文不可能停手，凌子桐的話影響了凌文。
凌文手指一偏，冰錐從秦慧的耳際擦過去，留下一滴血珠。
“啊——”秦慧尖叫一聲，捂住刺痛的耳朵。
剛纔冰錐跟子彈碰觸的力道清晰可聞，如果這冰錐直接插入她的心臟，那麼，這會兒她必死無疑，死神跟她擦肩而過，秦慧才知道害怕。
等程旭跑過來時，秦慧再次嚎叫一聲，往程旭背後躲去。
“旭，他要殺我，你幫我殺了他。”秦慧抓着程旭的胳膊，指着對面的凌文問。
程旭伸手，在秦慧期盼的眼神中撥開她緊攥着衣袖的手。
“我爲什麼要殺人家？”程旭面無表情地說。
“爲什麼？”秦慧聽出了程旭的意思，她叫道：“他要殺我，難道你不應該殺他？”
對秦慧的無理取鬧，程旭覺得一陣頭疼，他嘆道：“那也是因爲你先要殺人家。”
這個人家指的是凌子桐。
“哈哈哈，還說你不喜歡她，看看，這麼快就維護上了，程旭，我很小就喜歡你了，你上哪所學校，我就去哪所學校，你去軍營，我就去軍營，你不想早結婚，我就繼續等，現在倒好，遇到一個漂亮的小賤人，不過一面而已，你就要爲了她眼睜睜看着我死？”秦慧口吐惡言，扭曲的臉極爲醜陋。
程旭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來表達自己的內心，他只是低聲說：“你誤會我了。”
“你是在逃避他其實是死在你手上這個事實？”出乎意料，問這話的是凌子桐。
秦慧的歇斯底里戛然而止。
“你這樣的人我見過，自以爲是，你覺得自己付出了，就一定要得到回報，你還覺得自己不可能有錯，凡是錯處都是別人的，你其實最害怕的是心上人死在自己手上。”
凌子桐的聲音越來越輕，但這些話卻像是魔咒一樣緊緊索繞在秦慧耳際，秦慧的呼吸跟着越來越重，臉色也是越見蒼白。
“你胡說。”秦慧色厲內荏地反駁了一句，但眼中閃爍的是心虛。
“你是真的喜歡他嗎？”凌子桐指着程旭。
“我當然喜歡。”秦慧揚着下巴叫。
“既然喜歡，爲什麼他即將死去的時候你還在責怪他？甚至誣衊他？難道你不清楚他的爲人？還是你其實只是想轉移別人的注意力？”凌子桐緊追不捨地問。
“轉移什麼注意力？”秦慧下巴低了一下。
“讓別人不在將目光放在他手上的傷處。”她不是要逃避嗎？那就掀開給所有人看。
“你，你胡說。”
凌子桐居高臨下地看着秦慧，像是在看一個螻蟻，她總結道：“所以我說，你根本不喜歡他，喜歡一個人會在知道他活不了時痛苦難耐，恨不能跟他一起死；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是別人怎麼誤會他，你都會信任他；如果喜歡一個人，在他爲難的時候會想盡所有辦法幫助他，試問，你做到了哪一點？”
凌子桐語氣並不激憤，相反，平靜的超出她自己的想象。
如果放在之前，凌子桐還真懶得跟這秦慧廢話，但經歷了凌子拓的事，又加上程旭的確救了她，她才廢話這麼多。
“你胡說。”秦慧搖頭，然後抱着腦袋反駁，“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程旭，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歡你。”秦慧抓着程旭的手，想讓他相信自己的話。
程旭想抽回手，在手剛動作的時候，秦慧眼中閃過怨恨，程旭只好任由她牽着，他說：“秦慧，這位小姐說的不錯，那只是你從小的一個念想，是那種得不到之後的執着，這也怨我，我的拒絕才一直加重你的執着。”
“秦慧，對不起。”程旭真誠地道歉。
聽到程旭的道歉，秦慧狠狠甩開他的手，怒道：“我就知道你在找藉口甩掉我。”
而後，她的眼睛不着痕跡地瞟了眼程旭手上的手，秦慧冷聲說：“既然這樣，那我就成全你，我這麼多年的青春就算是喂狗了。”
說完，秦慧轉身就走。
“等一下。”程旭的話在秦慧身後響起。
秦慧腳步一頓，卻並沒有轉身。
“你別自己一個人走，這外面很危險。”程旭說。
秦慧突然覺得有點鼻酸，她甩甩頭，“不要你管。”
程旭瞭解秦慧的性子，他並沒生氣，繼續勸說：“你也知道喪屍有多厲害，他們隨時能將人撕碎，那絕對比中槍要難忍的多。”
隨着程旭的話，秦慧已經淚流滿面。
“而且我答應了秦叔，要儘量保護你。”
程旭說完最後一句話，秦慧突然捂着嘴嗚嗚的哭，嘴裡仍然模糊倔強地說：“我是死是活不要你管。”
雖是這麼說，但腳步終究還是沒有再移動。
見秦慧不走了，程旭這才轉頭對凌子桐說：“我有個不情之請。”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是我不能答應你。”凌子桐直接拒絕。
程旭無非就是要她保護秦慧一路，對於秦慧這樣一個自私自利，還辱罵她的人，凌子桐十分厭棄，要救下她根本不可能。
“如果我用救過你一命作爲交換條件呢？”程旭俊朗的臉上有羞愧。
如果可能，他也不願做那挾恩求報的人。
從凌子桐剛纔短短的幾乎話中，程旭知道凌子桐是個自傲的人，這樣的人容不得別人看輕。
正如程旭的預料，凌子桐輕笑了一聲，“如果這是你的要求，那我同意。”
等程旭還來不及高興時，凌子桐又說：“但是我只會負責將她帶到基地，至於她的以後，我不會負責。”
這樣脾氣的女人，如果沒有人罩着，她在末世可活不了多久。
程旭本來想着先讓凌子桐護着秦慧一段時間，等秦慧在基地熟悉了再獨自生活，這樣她以後的日子可能會好過些，但凌子桐的話卻直接將他的想法掐滅在萌芽裡。
“能不能讓她——”程旭還想說話。
凌子桐卻快一步截斷了他的話尾，凌子桐直接說：“不能。”
程旭苦笑。
不遠處的秦慧將兩人的話一字不落地聽在耳中，她覺得臉上燒的厲害，雖然怕死，但她也不願這樣被人當做皮球一樣踢來踢去，秦慧轉身，朝凌子桐叫嚷道：“我不用你假好心，我自己會走。”
秦慧大步離開。
沒出三步，程旭追了出去。
“秦慧，我送你過去吧，不過我只能把你送到基地門口。”
原本聽到程旭跟上來的腳步，秦慧還有些得意，當聽到程旭的話時，不管她是否真的喜歡程旭，但她追逐程旭這麼多年是真的，如果到頭來自己對他不過是她的自尊心在作祟，那就是對不起自己。
她不甘心自己這麼些年白忙活，而程旭的配合無疑是給她暗示，讓她明白她其實這些年並沒有白忙活，程旭還是在意她的。
臉上帶着得意的淺笑，秦慧腳步不停，耳朵卻時刻注意着身後的動靜，直到程旭跟上來，她才鬆口氣，但腳步卻更快了。
程旭無奈地伸手，抓住秦慧的胳膊。
當秦慧低頭看到程旭抓着她的手時，手背上已經乾涸的血液清晰可見，她突然驚叫一聲，用力甩開程旭的手。
程旭臉色一暗，又若無其事地將手背在身後，“你放心，只要我的血沒沾染到你身上，你就不會有危險。”
等甩開之後秦慧才察覺自己太過激烈，她尷尬地說：“旭，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剛纔突然一下伸過來，我以爲是喪屍，才甩開，你別生氣。”
這個理由連她自己都騙不了，更何況是程旭。
嗤——
兩人身後傳來嗤笑聲，凌子桐也懶得看人家的愛情是非劇，她對凌文跟墨城說：“咱們快走吧。”
任何事情都沒有哥哥重要。
凌家三人往車子走去。
程旭條件反射地伸手，想抓住秦慧，但手還沒碰到秦慧，他又想起之前的事，程旭縮回手，對秦慧說：“咱們的車沒有油了，總不能走回去，秦慧，你還是暫時忍耐一下，我去試試，看他們能不能帶我們一程。”
如果沒有中喪屍毒，他可以帶着秦慧一路走到基地，但如今他時間有限，徒步走，又處處有喪屍，十二個小時根本不夠。
“旭，但是我實在不想跟他們一起走。”之前跟凌子桐那麼大矛盾，秦慧覺得自己要是上凌子桐的車，那就是在跟凌子桐低頭。
她做不到。
“秦慧，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我們需要他們的幫助。”程旭耐着性子勸。
凌子桐三人已經上了車，見凌子桐絲毫沒有要主動帶着程旭這個救命恩人的意思，秦慧也有些着急，她腦中迸出一個想法：“旭，要不然你跟她借點油吧，這路上到處都是車子，借了油我們還能自己開車，到時候那車子也算我們的，以後我出基地也方便。”
最後一句顯然已經自覺將程序排在她的計劃之外。
程序像是沒聽出她話裡的意思，仍舊一片平靜。
見程旭還在猶豫，秦慧說：“旭，剛纔他們差點殺了我，我不能跟他們一起走，你去幫我借點油，好不好？”
程旭有心拒絕，但隨即又想到，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幫着秦慧了，他也是有負秦叔所託，這麼一想，程旭也是拒絕不了，他點點頭：“我試試吧。”
本來沒抱着希望的，但程旭怎麼也沒想到凌子桐會乾脆將汽油借給他。
但是借給他汽油之前，凌子桐卻有一個條件。
“雖然你中了喪屍毒這件事我得負責，但那女人也好不到哪裡去，現在我有一個能讓你活命的機會，你要是不要？”凌子桐望着窗外的人，問。
程旭壓根不相信凌子桐的話，他搖頭失笑：“我很感激你借我汽油，但是中了喪屍毒而不死的情況我想都不敢想，好了，也不打擾各位。”
說完，程旭就要離開。
“你想救更多的人嗎？”凌子桐沒來由地問了一句。
“什麼？”程旭疑惑地問。
“如果給你一個機會，讓你救出更多的人，而且還是異能者，你願不願意？”程旭還沒回答時，凌子桐又說：“異能者是對抗喪屍的最主要力量，如果這時間多一個異能者，那麼喪屍就會少一個，或者少很多，人類能活下去的希望就更大。”
凌子桐算是摸透了程旭的性子，這人絕對是世間難尋的一個老好人，程旭這人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他絕對在乎倖存者的性命，拿倖存者做交換就行了。
程旭果然心動了，他頭伸了過來，問：“你真的有辦法讓我活下來？”
“當然。”
“但是我有條件。”凌子桐又提了一遍她的條件。
“什麼條件？”
“等你不用死了之後，你需要馬上結婚，而且對象不能是後面那女人。”凌子桐曝出驚天一響雷。
“什麼？”程旭不相信自己聽到的。
這老好人難得有這麼驚訝的時候，凌子桐剛纔鬱結的心情好了點，“你的答案呢？”
凌子桐說完後，閉着眼睛休息，心裡掐着時間。
“好。”在凌子桐叢一默唸到七時，程旭答應了。
等程旭離開後，坐在她一旁的墨城纔回過神來，她朝凌子桐眨眨眼，問：“子桐，你是怎麼想到這個好辦法的？”
他們都知道，在危機四伏的末世，不管秦慧是不是真的喜歡程旭，如果有機會，她一定會跟程旭在一起，現在程旭既然答應了要娶別的女人，那麼，秦慧這輩子都休想扒着程旭。
這絕對比殺了她更解恨。
像是應和墨城的話，凌子桐笑道：“就是剛剛我阻止文哥殺她的時候。”
殺人不過頭點地，對那種自以爲是的女人，將她的尊嚴踩在腳底纔是最好的打擊。
墨城笑的同樣狡黠，不過她轉而又有些不確定，“桐桐，那你打算讓他娶誰？”
程旭是個好人，這毋庸置疑，人說好人有好報，於情於理，墨城也不願看着程旭以後的生活不幸福。
“放心，我有分寸，一定會幫他找個比那女人好千百倍的。”凌子桐肯定地說。
讓程旭被秦慧糾纏一輩子，這絕對是程旭的不幸。
“那就好。”
等兩個女孩說完了話，開車的凌文才問：“小姐，你想帶着他去救少爺？”
“嗯。”
“程旭應該有異能，而且能力還不錯，路上多一個人就多一份保障。”救下程旭是真的，讓程旭幫着救人也是真的。
“小姐空間內還有少爺留下的水？”凌文問。
“沒有。”凌子桐望向窗外，“所以我們必須要在十二個小時內找到哥哥。”
這個時候，凌子桐纔有些後悔，自己不該衝動喝了凌子拓留下的最後一瓶水，但衝動也沒後悔藥，她低頭，掩住大眼中的想念。
車子裡一時無話。
因爲凌子桐的話，凌文的車速逐漸加快，回去只用了來時一半的時間。
到了基地，凌家人除了凌子拓外全部聚集在客廳，凌子桐環顧一週，說：“二哥，你帶着小七去查管奕的住處，我要知道管奕到底是不是還在基地，二哥一定要記住，親眼看看那人是否是管奕。”
凌二二話不說跟龔小七一起離開。
“二哥，如果有人阻止你們，直接殺了就是。”凌子桐在後面叮囑一句。
“好。”凌二應了一聲。
其他人都看着凌子桐。
凌子桐說：“如果我猜的不錯，管奕現在已經不再基地，而我也很確定，她跟邢珏離開的方向一定是京都。”
“有些事情我不能說原因，但是我的話卻是真的。”凌子桐不可能說出自己重生過的事，她只要大家相信她的話。
從空間，到異能，再到升級喪屍晶核的運用，凌子桐的話都是真的，這回大家也不懷疑。
這就是凌家人的默契，他們從不懷疑同伴的話，即便有誤，也絕對不會責怪對方。
“在京都有一個研究所，裡面全部關押着特殊異能者，他們研究這些倖存者，想找出激發特殊異能的辦法，好讓他們組建一支異能軍隊好爲他們所用，而他們組建異能軍隊絕對不僅僅是殺喪屍這麼簡單，就跟有人想發國難財一樣，他們想發的可不僅僅是國難財這麼簡單。”
“我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得知哥哥異能的，我也不知道他們對哥哥的雷電異能跟治癒系異能是否都清楚，但這一趟既然要管奕親自來，足以說明他們此行志在必得，我不能讓哥哥遭受他們慘無人道的折磨。”凌子桐抓緊沙發扶手的手微微顫動。
“小姐的意思是，管奕是負責這個研究所的？”凌文很快想通這一點。
“嗯。”
“小姐，那我們還等什麼，快點去救少爺吧。”凌四一拍沙發，起身就準備往外衝。
“老四，冷靜。”凌文呵斥一聲。
“冷靜什麼，少爺那麼危險。”凌四紅着臉叫。
“擔心的可不止你一人！”見凌四這個缺心眼說話那麼衝，凌文也來了火氣。
是啊，擔心的怎麼可能只有凌四一人？
凌家人都清楚，所有人加起來恐怕都不如小姐難過憂心。
被凌文這麼一喊，凌四頓時熄了火，他縮着腦袋往回走。
凌子桐始終沒有開口，等大家都安靜下來，她才說：“樑叔叔早上回來時，恐怕哥哥才被他們帶走，這樣的話，我們就晚了三四個小時，如果加快速度，這三四個小時也能很快趕上來。”
“文哥，你覺得他們會怎麼走？”凌子桐對管奕的瞭解不過是基於上輩子的經驗，對於其他方便，她遠遠不及凌文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