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王二妮坐在輪椅上,正唱到高潮處,“我親愛的祖國,我永遠緊依着你的心窩,你用你那母親的溫情和我訴說……”
她感情飽滿,熱烈奔放,整個人都像是發着光,實則心底都激動的顫抖了,她終於做到了,在萬人中央驚豔奪目,這就是她人生的高光時刻啊,這纔是穿越女正確的打開方式啊……
從此以後,看誰還敢小瞧她!
果然,女主就是要前期經歷種種磨練才能破繭成蝶、大放異彩,就算有宋紅果那樣的反派配角暗害她,也擋不住她的女主光環。
宋紅果要是知道她心中所想,非得呵呵她一臉不可,這是讓系統忽悠的一點腦子都不剩、纔會有這麼蠢的認知吧?
女主?
連個傀儡都不如了,傀儡是完全沒了思想,即便被人操控了也無知無覺,不知道掙扎,也就不會痛苦,可她呢?還有自主意識和感知,卻不受自己的控制,要是跟系統的步調一致還好,一旦有分歧,就是她悲慘的開始。
一曲‘我和我的祖國‘後,掌聲雷動,久久不息。
王二妮也會裝,表現的熱淚盈眶,再三彎腰致謝,她站不起來,所以那鞠躬致謝的動作就顯得越發真摯感人,也越發打動人心。
良性循環,掌聲更熱烈了,所有人都覺得這一刻就是這臺文藝匯演的高潮,再不會有人能超越,哪怕是留在最後壓軸的節目。
鄒蘭蘭也臉色難看的道,“這下對我們可不太利了……”
珠玉在前,誰還能看上其他的?
果然,接下來的一個合唱節目就陷入了尷尬境地,唱的也很賣力,情緒也很到位,但歌詞沒新意,太老套,衆人聽的心不在焉,還都在回味剛纔的歌呢,表演還未結束,那首歌就已經傳出去了,什麼天籟之音、繞樑三日不絕的讚美都出爐了。
終於輪到他們醫院,一行人去了後臺等着上場。
有幾人的情緒略顯低沉灰敗,張院長出面動員了幾句,氣氛纔好了些。
宋紅果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淡定。
齊美淑小聲問她,“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啊?”
宋紅果反問,“擔心什麼?”
齊美淑噎了下,複雜的道,“咱們等下唱的歌也是你創作的,本來還想着能標新立異,給咱醫院爭個光的,誰想先傳了出去不說,現在又有王二妮這個參照物,一比之下,那咱們……豈不是會輸的很沒面子?”
到時候,出風頭不成,還會被人嘲笑一番。
宋紅果笑道,“你想太多了,首先這不是比賽,不存在誰贏的問題,再者,按你的說法,那之前各個單位豈不是更沒面子?人家難道都要難過不成?重在參與,你得弄明白咱們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是慶祝節日,不是跟文工團的人打擂臺,太在意利益得失,纔會失了平常心。”
齊美淑一時間無言以對。
鄒蘭蘭附和道,“宋醫生說的對,又不是比賽,再說,就算比賽,咱們也不差啊,王二妮那歌寫的是好,可宋醫生寫的纔是最附和勞動節這個主題的,但從這一點上說,今晚的所有節目,都比不了呢……”
而且,有些話她沒沒敢說,她覺得王二妮那歌寫的雖好,可唱的實在很一般啊,倒不是跑不跑掉的問題,而是少了點什麼,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反正跟張院長獨唱相比,差太遠了,就像一個成年人吊打一個孩子,完全沒可比性。
事實上,也如她所料。
前頭主持人報完幕,他們有序上臺列好隊形,宋紅果在第一排c位,她在女同志裡個子最高,長的最惹眼,站這兒,誰也指摘不了。
張院長站在最前頭,他是領唱,剛纔報幕說了勞動最光榮的歌名後,就引來不少關注,因爲也是首新歌,又有珠玉在前,倒是多了不少期待。
這也是把雙刃劍,唱的好,自然皆大歡喜,唱的不好,那會連之前那些唱老歌的表演節目還不如,說不定還會被落個拾人牙慧、貽笑大方的下場。
臺下,霍明樓一眨不眨的盯着朝思暮想的那張臉,隱隱替她感到緊張和焦慮。
宋紅兵見狀,好笑的道,“你怕啥啊?怕她輸了受不了?放心吧,先不說她寫的歌並不遜色,就說她那脾性,你總該瞭解幾分,她是那種脆弱到不堪一擊的人?等着看吧,十有八九,她會碾壓之前那個王二妮……”
霍明樓聞言,這才分出眼神掃了他一下,“你怎麼對她這麼有信心?”
宋紅兵揶揄道,“你看中的對象,能是泛泛之輩麼?與其說我是對她有信心,不如說我是相信你的眼光,能讓你這種天才都動了凡心,嘖嘖,咱廠裡,還有誰能比她更優秀的?”
霍明樓聽完,竟是一本正經的點頭,“你說的對。”
宋紅兵直接氣笑了。
這會兒,前奏的過去,張院長開始領唱,“有一種奉獻叫勞動,勤奮勞動是我的執着,有一種情懷叫赤忱,誠實勞動是我的承諾……”
渾厚嘹亮的男高音一開嗓子,瞬間就讓人精神一振,接着頭皮發麻,渾身猶如被電擊了一般打了個哆嗦,有那些悄聲說話的、不以爲然的、沒上心聽的,此刻,都目瞪口呆的盯着臺上的張正德,像是別人施了法術。
臺下的領導也顧不上多問,聽的聚精會神。
“有一種力量叫開拓,創新勞動是我的追求,有一種付出叫收穫,創造偉大是我的讚歌,啊……勞動最光榮,勞動最光榮,每個人都是無名英雄、無名的英雄……”
他獨唱結束,合唱開始,合唱氣勢更足,力量更大,加之振奮人心的配樂,直擊心靈的歌詞,十幾個人硬是演繹出磅礴雄渾的震撼場面來。
哪怕這歌已經在小範圍傳開了,算不得一鳴驚人,可他們聽到的,跟此刻聽到的,完全是兩種感受,像是萬馬奔騰而來的鼓點,一聲聲的都踩在他們的心口上,叫人熱血沸騰,恨不能立刻挽袖子上戰場廝殺一番。
上戰場是上不去的,但跟着嚎幾嗓子還是可以的,臺上唱了一遍後,朗朗上口的旋律就被不少人給記住了,再然後……
臺下陸續有人跟着合唱,慢慢的,變成整個大禮堂齊聲唱,“啊……勞動最光榮,勞動最光榮,每個人都是無名英雄,無名的英雄……”
沒有如雷掌聲,只有衝破雲霄的歌聲。
勢已成,且是以這般摧枯拉朽的破壞力,宋紅果勾起脣角,什麼珠玉在前?不過是撞了衫,誰醜誰尷尬。
現在,尷尬的是王二妮了。
王二妮躲在幕後的臉,漸漸變得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