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修遠是利州路西營的參將,他能獨立鎮守興城關,可見他的能力。
他雖沒有袁將軍那樣拿出體己接濟邊關百姓的魄力,卻也算得上軍紀嚴明,從不許手下的將士騷擾當地百姓,更不容許治下有土匪一類的出現。
因此興州府境內除了時不時的與打草谷的金兵打些小仗,每年要額外多交些軍稅供養軍隊,百姓過得還算安樂。
獨山一帶的土匪並不在齊修遠的管轄範圍內。
他雖然年方十七,歲數小,卻也知道官場規則,不該他管的他絕不越俎代庖,所以以前總看那些土匪不順眼,但也不會管到中營的地盤。
但現在他弟弟被土匪追殺了,齊修遠要還能忍下這口氣那就能變成王八了。
於是他邊讓斥候去摸那羣土匪的情況,一邊讓人去中營參將那邊接洽,他要替他們剿匪。
結果去中營的人還沒回來,齊修遠就收到斥候一個不得了的消息。
“你說什麼?土匪說浩然他們兩個是土匪,還偷了他們大當家的兩萬兩?”
斥候嚴肅的點頭,“不過屬下覺得這應當是土匪的污衊之詞,先不說他們有沒有這麼多的銀票,就是有,小公子和表公子也不可能接觸得到,更別說偷了,他們放出這個風聲應該是爲了吸引更多的人攔截和堵殺公子他們。”
“不過,”斥候小心的看了將軍一眼,道:“屬下再往下查時發現小公子和表公子一路做了不少好事,沿路買糧接濟流民,雖然沒有確切的數字,但估摸着也有二三萬兩,甚至更多一些,現在從北到南的官道上都流傳着兩位小公子的故事呢……”
齊修遠先是一怔,然後沉下臉色,問道:“還有什麼?”
“那些江湖人士已離開獨山的土匪營了,據說走之前他們還發生了衝突,好像是因爲分贓不均?”
齊修遠冷笑,“他們僱那羣土匪殺我弟弟,有什麼髒可分?”
繼而想到弟弟們被打劫的財物,齊修遠臉上表情一陣扭曲,揮手道:“繼續去打探,將獨山的地形摸清楚,還有土匪的人數等,有事就去找軍師。”
齊修遠轉身大踏步的去找弟弟們算賬,這兩個臭小子一定瞞了他最重要的事。
就是他都拿不出二三萬兩,這兩個臭小子哪來這麼多的錢?
斥候也在心疼,三萬兩啊,這得多少錢啊。兩位小公子嫌錢多,可以拿來送給他們將軍嘛,將軍最近爲朝廷拖延軍餉的事都愁白頭髮了。
此時範子衿正高興的與齊浩然躺在榻上聊天
。
這幾天奔波逃命,難得如此安逸。
飛白拿了兩個錢袋子進來,笑道:“四公子,表公子,我剛從賬上取的錢,將軍說給你們的零用,你們看留多少在外面,剩下的放在哪兒?”
齊浩然立即坐起來,開心的道:“拿來我看看。”
飛白把錢袋子遞給他,裡面各有五錠銀子,都是十兩一錠。
倆人剛過過身無分文的日子,此時看着這五十兩就好像看着寶貝一樣。
齊浩然摸着錢心情複雜,道:“要是我們的一萬兩不丟就好了。”
範子衿心一跳,將眼露疑惑的飛白趕出去,揪着齊浩然的耳朵着急道:“這事可不能再說了,我們可是把偷銀子的事瞞下了……”
“你們兩個嘀咕什麼呢?”齊修遠站在門口眯着眼睛看他們,“有什麼事不能大大方方的說,非要咬着耳朵?”
範子衿被他嚇得一下趴在炕上,心虛的道:“沒,沒什麼,浩然頭上有蝨子,我在給他抓呢。”
齊浩然也連連點頭,還用手扒了一下頭髮,笑呵呵的道:“是啊,是啊,我這幾天都沒洗澡洗頭,頭上髒兮兮的,剛纔沒洗乾淨,還有蝨子呢。”
齊修遠冷哼一聲,拖過一張椅子大馬金刀的在他們對面坐下,道:“剛剛斥候來報,我才知道我大齊出了兩個濟貧扶弱的好少年,聽說幾萬兩銀子眼睛也不眨的就撒出去了,不過我卻很好奇,他們既是少年,又哪來這麼多的錢?”
齊修遠緊盯着範子衿,問道:“子衿,你覺得他們的錢哪來的?”
齊浩然看看大哥,又看看小夥伴,最後弱弱的舉手道:“說不定是家裡給的,人家爹孃有錢,疼孩子唄……”
“巧了,”齊修遠依然盯着範子衿道:“那倆人都是親爹不愛的主兒,碰不到家裡的財。”
“那可能是……”
“你閉嘴,”齊修遠扭頭瞪了弟弟一眼,回頭繼續看範子衿,“子衿你說。”
子衿就老老實實地道:“偷來的。”
齊修遠蹙眉問道:“偷誰的?”
範子衿更心虛了,小聲道:“偷齊府的。”
齊修遠詫異的挑眉,轉頭看向弟弟,他還以爲是子衿把家裡的錢給捲了呢,難道不是卷範家的錢,卷的齊家?
“浩然偷的?”
兩個少年心虛的點頭,慢慢的爬下炕低頭站好。
齊修遠心落下一半,反倒不生氣了,好奇的問道:“你竟然能摸到家裡的錢?來跟大哥說說你是怎麼偷的。”
齊浩然小心的看着大哥的臉色,見他不像生氣的樣子,立即爬上炕盤腿坐好,道:“我也是無意中發現的,那吳氏不是逼着我代您拜堂成親嗎?子衿說他們那麼急肯定有陰謀,就叫我盯緊了他們,我在齊府又沒有眼線,只好自己盯着,這才發現吳氏每個月都有一筆進賬,那錢都是藏在衣櫃裡
。”
齊浩然憤憤道:“她明明只是個妾室,父親卻把家裡所有的錢都給她管,我每個月只能從公中拿五兩銀子,出去買東西還得賒着讓人到府裡結賬,反正我們要離家出走了,所以我乾脆就把那些錢全拿了,就當是父親提前給我們分家了。”
齊修遠眼裡閃過寒光,問道:“有多少錢?”
“五萬多兩,”齊浩然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大哥道:“不過我們路上給花了四萬多,剩下的一萬兩被土匪給搶走了……”
齊修遠冷笑道:“這筆錢未必是父親的,不然他早來信訓斥我了,也會勒令我還回去,而我這兒一直未收到消息,他甚至都不派人來找你們,可見並不知道銀子的事。”
範子衿腦子轉得快,立即道:“那這錢就是吳氏的私房錢。”
又道:“這錢來路必定不正,不然吳氏也不會忍氣吞聲,多半是貪的,還是貪齊家的,”範子衿嘿嘿一笑,“我說呢,這麼多現銀既不買鋪子也不買莊子,留在錢莊裡發黴嗎?原來是吳氏貪污下來的錢。”
“那麼派來殺你們的人也就猜出來了,”齊修遠眼中閃過寒光,冷冷地道:“先攢着,我們回頭與她一起算這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