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相思被她媽催着換裙子,頭髮也給梳得溜光水滑的,這才得以放行,被她媽打發出門。
雲朗一手拎着一大包,要去推院子裡的自行車。
周蘭英趕緊攔住。
“黑燈瞎火的別騎車,不安全。你倆溜達着去,太晚的話別回來了。媽插門睡覺,你別管了。”
雲相思滿臉黑線,總算是明白她爹她媽對她跟魏安然的事情,反對得有多麼堅決徹底。
雲朗笑嘻嘻地開口。
“阿姨放心,我家地方大,有她睡覺的地兒。那您現在把院門關好,再把家裡門窗關好,再吃點飯,洗洗睡吧。對了,我給您看看煤氣關好了沒。”
雲朗檢查過一遍,很快又跑回來,把袋子掛在自行車把手,推着出院。
“阿姨你放心,我推着走,不騎。家裡我都檢查過了,沒事,您儘管安心睡覺。明天我給家裡裝電話,我同學家裡有人在電信局班,省事。阿姨您快關門,插牢了沒?快進屋把裡頭門也插好。阿姨再見,再吃點飯啊,剛您還沒吃多少呢。”
雲相思打着手電,聽他把話都搶着說完了,癟着嘴生悶氣。
等下她也要去他媽面前賣嘴,哄得他媽眉開眼笑,把他這個親兒子也忘在腦後,叫他也嚐嚐這酸爽的滋味!
雲朗默默地推着自行車走,突然笑了一聲,打破夜的寧靜。
雲相思翻個白眼,懶得理他。
“雲相思,你又吃醋了?你還真像個小孩子。不過阿姨確實很好,熱情慈愛,我也想多要個這樣的媽媽。不如,我跟我媽媽求求情,叫她同意咱倆的事,反正你有媽媽,肯定不會是我姐。”
雲朗語氣輕鬆,聽着像在開玩笑。
“我對小屁孩子沒興趣。”雲相思冷酷地拒絕,被夜裡的飛蟲圍得有些煩躁。
“我都十八了,成人了!我爸都說我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了,你不也才我大幾個月嘛,週歲咱倆一般大的。”
雲朗配合她的步子慢慢走着,目光不時透過黑夜投向東方。
“你是不是緊張?放心,我肯定能叫你媽高興起來。”
雲相思加快腳步,有些懷疑她血液的成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可描述的改變。不然爲什麼她像是黑夜裡的一顆夜明珠,吸引着源源不斷的飛蟲近身,然後又像是喝醉酒般墜落,前赴後繼的,沒個盡頭!
這才叫不咬人也膈應你,煩!
她把手電筒的光往遠處移了移,不想叫雲朗發現她身周的異狀,耐着性子開口轉移話題。
“你不是才高二嗎,要晚自習了?怎麼書包裡還揹着手電筒,書本倒沒見你背多少。對了,你晚的作業怎麼辦,寫完了嗎?”
雲朗聽着她冷淡的關心,心情放鬆下來。
雲相思可真彆扭,以前倒沒發現她有這樣可愛的一面。他媽媽會喜歡她吧?
“難道你不知道,學霸有不寫作業的特權?也對,你肯定沒考過滿分,所以只能老實地天天寫作業,我懂。”
雲相思想打他。
她忍下一口氣,很後悔當時爲什麼把學霸這個詞教給他。這臭小子只會在自己面前炫耀!偏偏她像宮少之前說的,底子不紮實,不能理直氣壯地反駁他!氣人!
“雲朗,你現在是求着姐姐我辦事,嘴要甜,要叫姐姐心情好,才能哄得你媽媽心情好,懂?”
雲朗彆扭一會兒,突然小聲嘀咕起來。
“以前喊你相思姐挺順嘴的,可是看你現在這副幼稚的樣子,這聲姐我實在喊不出口。我也真心拜託你,裝出點姐姐的樣子好不好,我媽媽很聰明的,你可別露餡了。”
雲相思囧。
她哪裡幼稚了!她只是心情輕鬆,稍微解放了下天性而已!再說了,那也只是針對周蘭英,她是想跟媽媽撒嬌試試,不犯法吧?
“雲朗,你要知道,任何人都有很多副面孔,對待家裡人跟外頭人差別更是明顯。我在我媽面前,當然要當個乖巧的小女孩,這是我們母女之間的相處方式,和別人無關。”
雲朗聽她語氣正經起來,也覺得玩笑開得有點過,趕緊道歉。
“我沒別的意思。其實我是有點羨慕,我也想跟我媽這樣說笑,可是她以前一直很忙,不着家;現在不出門了吧,也沒精神了。我是羨慕你跟阿姨能這樣好,覺得很溫暖,所以總想往你們身邊湊。”
雲相思特別明白他的感受,拿手電筒照照他的臉,大發慈悲地開口。
“行了行了,準你圍着我媽灌迷魂湯還不行。快走吧,晚蟲子太多了。”
雲朗翻身車,單腿支地。
“你來,我帶你慢點騎。”
雲相思實在被蟲子煩得不行,也顧不考慮太多,一踮腳坐後車座,拿着手電筒的右手往他腰一攬,給他照着前頭的夜路,不忘記申明。
“我是傷員,得扶穩還得給你照明,這是不得已爲之的,可不是在佔你便宜啊。”
雲朗努力控制車把手,專心看路,輕笑一聲。
“我發現你有點大女子主義,怎麼不是我佔你便宜呢?你可是女孩子。”
雲相思翻個白眼。車子騎動起來,倒是稍微擺脫掉一部分飛蟲的圍追堵截,心情好了一點點。
“雲朗你這麼說,可有點大男子主義了。男女平等嘛,誰規定只有男人能佔女人便宜?你最好小心一點,別遇女色狼了。”
雲朗哈哈大笑,一隻小飛蟲進嘴,他使勁往外呸呸吐着,逗笑了後座飽受飛蟲困擾的雲相思。
起碼她只是被圍追堵截,並沒有蟲子能突破她身周的這層無形保護膜,也算是不幸的大幸了。
“幸災樂禍了不是?快下來吧,這麼沉,我可帶不動你。”
來到一個陡坡下,雲朗喊她下地,倆人繼續慢悠悠往走。
笑過之後,雲相思情緒緩和不少,但還是不敢太使勁張嘴吸氣,索性閉嘴不說話。
雲朗帶着她一路往山走,話也少起來。
山氣溫偏低,山風拂過,激起雲相思胳膊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
“冷嗎?馬到了。”
山蟲啾啁聲,雲朗的聲音也染一層輕寒。
雲相思扯扯薄薄的白披肩,控制嘴型小聲安慰他。
“你別緊張,我會好好表現,叫你媽媽寬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