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相思哂然一笑,甩掉腦不合時宜的記憶。
不該她知道的,她知道的還少嗎?存在過的事情,不需要後悔,努力向前走是了。
雲相思想了想,還是又給胖子打過去。
“要給王秘書停職審查的話,需要經過哪些手續?我是說合法程序。”
不是她要孤注一擲,而是那個帶有國際知名設計師印記的杯子,不是有錢能弄到手的,不該在現在改革開放初期的A市出現。
而一個喝水的杯子已經如此講究,王秘書家低調的奢華可見一斑!
雲相思忍不住又想起那個總喜歡跟她在絡裡大談奢侈品的夥伴,或者說對手?
那些暢意瘋狂的回憶剛剛浮現腦海,雲相思便硬生生地掐斷念頭,將之強行壓進腦海深處。
不過,或許是該讓自己塵封的手段重見天日的時候了?
雲相思瞬間轉過幾個念頭,忽略了耳邊胖子的回答。
“嗯,你幫下忙吧,我敢肯定他家一定有問題,不會弄錯。這事難不倒你吧?等準備好要去他家封查的時候,帶我,我回貓眼衚衕。”
雲相思掛電話,打草驚蛇已經使出,得抓緊時間收,不能叫蛇飛脫出去,給魏安然那邊增加難度。
雲相思掛電話,聽戲的老大爺搖頭晃腦地看她一眼,把錢收好,又閉眼哼哼呀呀地跟着唱起來。
雲相思急匆匆地車,把戰狼打發回魏安然那邊增援。
“這邊交給我,我找武警方面協作,不會出亂子的。”
戰狼瞅她一眼,敏銳地發覺她神情的變化。
“你哪來的把握?”
雲相思愣了下,抿抿嘴。
“我也有自己的人脈,並不單單只是依附於魏安然的菟絲花。”
戰狼狹長的眼睛瞪得更大,本能地知道她答非所問,可偏偏嘴舌笨拙,一時之間想不出合適的詞句接話,或者發問。
雲相思淡淡一笑,開車送他去找二毛三毛所在地,那也是魏安然幾人執行任務的地方。
大毛撒着歡地跑,認準一個方向,半點猶疑都沒有,輕鬆得像是去找日夜相處的夥伴玩耍。
雲相思看着越走越偏的路,心慢慢提了起來。
遠遠地看到小樹林前頭幾百米處有一座廢舊工廠,她直覺不對,把車停下,叫戰狼把大毛喚回來。
“應該在這附近了。你小心點接應他們,我不添亂了。”
雲相思交代一句,看着戰狼下車,貓腰潛進小樹林,那動作大毛還要嫺熟靈活。
雲相思抿緊嘴脣,打量着不起眼的廢舊倉庫,眉頭緊鎖,飆車回家拿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如果這裡真是敵人的窩點,只怕防守力量會十分可怕!
雲相思想着那個有市無價的玻璃杯,將油門踩到底,橫衝直撞地開回貓眼衚衕。
拿筆記本,帶必要的工具,雲相思戴耳機,車重新奔赴廢舊工廠。
她神經緊繃,頭一次體會到這種壓力爆棚的窒息感。
這並不是隔着一個電腦屏幕的冷眼旁觀,而是真刀實槍流血拼命的作戰。
正在拼命的有魏安然!
她也要幫宮千守復仇,不能置身事外的。
雲相思咬牙,將車開到隱蔽之處,抱着耗盡她全部資財的厚重筆記本,貓腰往前潛行,十指靈活地在鍵盤敲動。
檢測到附近斷斷續續的無線電訊號,雲相思精神一震,往三棵孿生兄弟一般緊挨着的大樹後頭一縮,緊張地破解着訊號。
她十指如飛,手速快到留有殘影;雙眸專注地看着眼前的屏幕,一行行亂碼似的字流水般閃過,她的鼻尖很快溢出細密的汗珠。
快一點!再快一點!
找到他們的控制室,切掉電源,魏安然他們的攻擊難度降低一半了!不管是電還是電子鎖,到時候都不足爲懼!
雲相思不斷催促自己,眼睛長時間盯視屏幕,不捨得眨動,隱隱開始發酸。
一聲悶響,伴隨着淒厲的狗叫,嚇了雲相思一跳。
是槍!
短兵相接了?
雲相思經驗豐富地擡起雙手,很快恢復鎮定地繼續敲擊鍵盤。
是的,她是一名黑客,這是她前世最大的秘密。
沒有人會相信,大名鼎鼎的白雪會是一個不滿十五歲,成天躺在醫院病房裡擺弄電腦的少女。
與電腦結緣,還要從媽媽的再婚對象王叔叔說起。
她十歲病發住院,爸爸媽媽開始還能爲她的病奔波,籌錢,陪牀,求醫院風評最好的主任醫師給她看診。
可是好景不長,久病牀前無孝子,反過來說也成立的。
半年後,常年請假睡眠不足心情不佳的爸媽便不堪重負,時常爆發爭吵。
那段日子其實才是最痛苦無望的。
也不知道是誰先提出的離婚,總之吵得天翻地覆,見面除了指責便是冰冷的兩口子離婚了。
爸爸很快找到新歡,組成新的家庭,擁有了新的兒子,脾氣慢慢平和下來,也肯偶爾來看看她了。
媽媽卻一直怨天尤人,對他完全沒好臉色。
或許是媽媽愛得更深一些,更放不下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賭氣,想要在不負責任的爸爸面前,說話時腰桿子能挺得更直,媽媽辦了停薪留職,專心專意地伺候她。
她很感激,卻也承受不住媽媽日夜不停的眼淚跟抱怨。
面對媽媽迅速憔悴下來的容顏,小小的雲相思只能拼命壓抑自己,哪怕她對死亡恐懼到極點,哪怕她想念以前一家三口和美的家,哪怕她很想衝口而出,叫媽媽別管她了,像爸爸一樣重新好好生活。
但是她什麼都不能說。
她只能逼着自己懂事,壓抑,再壓抑,日漸沉默。
她是後來看到那句“不在沉默爆發,在沉默變態”的調侃語言時,纔對絡生出知己之感,漸漸沉迷於其的。
說起來,她還是因爲內心的脆弱,想要尋找一個寄託,說得更確切些,是需要尋找一個發泄口,發泄她幾欲變態的瘋狂。
電腦是媽媽的新追求者王叔叔送她的,想要免除她媽媽每天往返圖書館,爲她頻繁借書還書的辛苦。
是的,她沉默的時候便看書打發時間,只要是身邊印着字的,都被她翻過好幾遍,幾乎倒背如流,包括最無聊的新華字典。
那是媽媽心疼她每日沉默看書,特意從伙食費擠出幾塊錢買來送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