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混亂,各種各樣的聲音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不間斷的響起。
喬一有種錯覺,這些人不是來辦喪事的,他們倒像是在慶祝某些喜事。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連續兩天,屋子裡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喬一幫引娣盼娣換下喪服,然後哄了一會兒安安後,出門送舅舅。
舅舅站在門口,看着喬一欲言又止。
舅媽在外面樓梯上,斜眼看過來:“還要說什麼?還有什麼好說的?家裡一大堆事兒等着我們呢,也不知道晦氣……”
女人尖銳的聲音在整個樓道響起,鄰居有人探出頭來看一眼,再把門緊緊關上。
看着舅舅垂下了頭,喬一莫名想起母親說的話,她不是不想離婚,而是離婚太難了……
在喬富這裡,她是被毆打和欺負的那一個。回了孃家,她照樣是外人,這個她總是掛念的弟弟,或許連句爲她出頭的話都不敢說。
也好,就這麼走了倒輕鬆。
何必留在世上,看這些人噁心的嘴臉。
舅舅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說,轉身跟着舅媽往樓下走。
喬一望着他們,突然開了口:“舅媽,四年前你問我媽借了三千塊錢,是不是該還了?”
舅媽突然頓了腳,舅舅也跟着回頭看喬一。
喬一神情冷漠,眸中隱隱還有一絲嘲諷。
“我記得我上小學,舅媽還隔三差五的往我家跑。拿我家東西,問我媽要錢的時候,舅媽怎麼不覺得晦氣?”
舅媽被喬一這句話問的啞口無言,她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舅舅,示意讓他說話,舅舅卻神色晦暗,沒有張口。
舅媽氣的在胳膊上擰了一下,然後擡頭看喬一:“我拿什麼東西了?誰看見我拿你東西了?還有那錢,什麼錢?我怎麼不知道?你說我問你媽借的,有本事讓你媽來和我對峙啊!”
舅媽說着這些過分的話,旁邊的舅舅看似有些生氣,卻完全沒有張口。
喬一站在門口,居高臨下的看着站在樓梯拐角處的兩人,胸口微微有些起伏。
對峙……
“記住你的話,晚上睡覺小心牀前!”
喬一說完後,轉身進了屋,“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舅媽被她的話搞得一懵,半晌後才感覺脊背上有絲涼意。
見自家男人還瑟縮在一邊,沒好氣的又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趕緊回家,早知道我就不來了,真是晦氣……”
喬一站在屋內,雙目無神的看着放在桌上的灰色相框。
照片上的女人神情溫柔,眼睛像是會說話一般,整個人平靜祥和。
喬一走上前,安靜的看着她。
半晌後,她才跪下去輕聲喊了句:“媽……”
引娣和盼娣從房間裡冒出頭來,安靜的走到喬一身後,跟着跪下。
喬一手上拿着一疊黃色的銅錢紙,一點一點的放進鐵盆裡燒掉。
有什麼東西從眼裡緩慢的流出來,然後大滴大滴的掉落在盆裡。
喬一沒有出聲,身後的引娣和盼娣也沒有出聲。
過了很久,喬一才擡起頭,用發紅的眼眶,看着相片中的女人道:“你放心走吧,我會照顧好妹妹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