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微垂,淡淡星光漫上了黑色的夜空。
屋子裡,點燃了蠟燭,蔣貴妃坐在主位上正笑眯眯的望着鎮北侯。
該說的她都已經說完了。
她就不信,鎮北侯會一點點都心動。
鎮北侯的年紀很大了,頭髮和鬍子都是花白色。
只是他的精神真的很好,目若隼鷹,揹着手站在窗前,穩若泰山。
兩個人沉默了須臾,鎮北侯先折過了身子,他望着蔣貴妃,“娘娘,你可知你今天說得的這些話,只要微臣告訴皇上,蔣家的罪名是要誅九族的。”
“本宮當然知道,可如果本宮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本宮也根本不會來。”
鎮北侯點點頭,“十足的把握?”
“那是自然,如果侯爺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打聽看看,這燕朝一半的江山,可都在本宮的手裡。”
“那你何必急於此時呢?等着皇上駕崩,不一樣還是你們蔣家的天下麼?”
“話是這麼說,可侯爺,你也別忘了,不是還有太子麼?太子的勢力也是越發的強大了,並且,還有了衛揚以及衛揚身後的居夫子。”
“呵呵呵,你憑什麼認爲我會同意娘娘?”
“侯爺啊,你和皇上的年紀也差不了太多吧。他可是在九五之尊的位置上待了幾十載。而你呢?你是什麼?你稱臣稱了幾十載。
難道在你的心裡,你一直都是心甘情願的麼?
本宮知道,侯爺的本事在皇上之上呢。”
鎮北侯不言,沉默着思考着。
蔣貴妃繼續道:“所以,大人好好考慮考慮。只要事成,那之後塞北一帶全部歸你,本宮還拿性命擔保,一定助你拿下北域,成爲北域之主。”
蔣貴妃的最後一句話落下了話音,鎮北侯的眼底裡也徒然生出了一抹殺意,“好,既然娘娘由此誠意,那穆某就聽娘娘一句,和八皇子平分這天下!”
“穆千嵐真不愧是個大家閨秀啊,自打上次衛揚跟她說清楚了之後,她再也沒有到御藥房來,也沒有再跟衛揚見面,這不,說走也走了。自打她走了這些日子吧,好像周圍一下變得好安靜。”
晌午閒來無事,洛青青趴在桌子上跟方子房說着閒話。
“那是。”方子房嘖嘖,“人家好歹是侯爺的孫女,本來主動的就已經很過了,還要人家怎樣?”
“不過,方御醫,你說穆小姐以後啊,會找個什麼樣的人成親?”
方子房哼了一哼,“反正不是你,也不是我,人家是侯爺府啊,怎麼會看上咱們這御醫。”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突然看見了苑房使從御藥房的大門外走了進來,步伐匆匆,而稍有的神色凝重。
“這是怎麼了?”洛青青趕緊打起了精神。
這時候,就見苑房使走近了御藥堂裡,目光漫過諸多御醫,叫了幾個老御醫出去。
“還有,洛御醫,你也跟上來。”
“是。”飛快的腳步。
一行四五個人一路往君安宮的方向走。
“苑大人,爲什麼要去君安宮啊?”身邊有御醫按捺不住的邊走邊問,“是皇上不舒坦了,還是怎麼回事?”
“別那麼多話,到了你們就知道了。”
眨眼間,一行人進了殿裡。
裡面,此時此刻正呼啦啦跪倒了一片人。
皇上斜靠在榻上,滿臉怒色和疲色,連脣色也是發白的難看,最可怕的是他的雙眼緊瞪着。
“皇上,老臣來遲了。”苑房使撲過去,立刻給皇上診起脈來。
而洛青青則下意識打量着周圍的人。
這回,好幾個妃嬪都在,衛揚也在,六皇子在,太子在,連八皇子都在,他們各個神色都是十分凝重和惶恐的。
她再往衛揚的臉上看去。
衛揚對她輕輕搖了搖頭,她不知道衛揚是什麼意思。
這時候,就聽見苑房使道:“皇上這是急火攻心,有一口火卡住了。”
“讓微臣來。”洛青青想也不想,打開藥箱拿出了鍼灸包,就一針一針刺進了皇上的喉嚨和胸口。
約摸片刻,感覺到了喉嚨處有異動。
洛青青趕緊收了針。
她才轉身,便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她駭然的讓開,果然是皇上一口急火之血吐了出來。
吐出來了,皇上的臉色也緩和了許多。
太子奔忙上前,“父皇,父皇,你怎麼樣了?”
“咳。”皇上有氣無力的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忽而冷笑了起來,“哈哈哈,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苑房使按住他,“皇上,你不要太激動啊,你的身體不可以這樣。”
“呵呵,苑房使,你也是宮裡的老人了吧?你也知道,朕曾經和鎮北侯一起出生入死,一起打過多少仗。
朕以爲,朕和他是一生的好兄弟。
而今天朕才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蛇吞象啊!
他居然造反了!
造了朕的反!”
皇上的笑聲裡帶着憤怒,又帶着悲慼,洛青青面無表情收拾着鍼灸包,可心裡早已經沸騰了?
皇上剛纔說,鎮北侯造反了!
也就是說,這鎮北侯回了一趟京城,回去之後就直接——
她下意識的看向衛揚,衛揚的眼底亦是許些意外。
同時,她的目光也從蔣貴妃的臉上掠過,蔣貴妃滿臉焦急,疾呼着皇上,可洛青青也看得分明。
蔣貴妃的眼底實際上是冷的。
“好他個鎮北侯,既然他反,那麼朕就跟他打打看!”皇上怒呵着:“來人,傳旨下去,速撥兵馬,排兵佈陣,去邊塞全力對抗鎮北侯!”
說完這話,皇上像是用掉了全部的力氣,他又倒在了榻上。
苑房使速速寫了方子,而後叫了幾個皇子一起到了外殿。
“怎麼樣?苑房使。”秦卻之急忙問道。
苑房使的臉色凝重,搖了搖頭,“皇上的身子骨本就有問題,這回恐怕是真的傷到了。如果再不仔細調養,怕是——”
他沒有說完,但是在場的人全部都明白了。
“洛御醫!”秦卻之忽而又看向了她,“你說呢?”
“老實說,微臣的看法和苑房使的看法是一樣的,皇上本舊疾未愈,如今又突降新疾,真的有些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