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也不知道哪裡得罪了歐陽局長,今天晚上,他居然要什麼民主投票,對新聞部主任進行重新選舉。尼瑪的,怎麼不民主選舉他的局長啊。”
鄭傑超說到這裡,不由一陣火大,反正張秘也是老同學,誰沒見過對方擦鼻涕的時候啊,也就把罵人的話脫口而出了。
“怎麼會這樣?我早上隨吳書記去廣電調研時,才和他交待要好好照應你呢。”張秘一聽鄭傑超此言,臉色一沉。
如果之前他沒有交待歐陽建南關照鄭傑超,那麼歐陽建南想換主任那是廣電局內部人事調整的問題,輪不到他操心。但就在剛纔,纔剛剛對歐陽建南說了要關照鄭傑超,歐陽建南也點頭稱是,這麼快就要對新聞部主任進行調整。
張秘不由一陣氣結,這不明擺着歐陽建南看不起他嗎?
太可惡了。
自從擔任市委書記秘書以來,還沒有當個科局的領導敢這麼輕視他。
在張秘看來,現在歐陽建南搞這一手,已經不光光是鄭傑超的事了,還關係到了自已的面子問題。如果自已堂堂一個市委書記的秘書說話都沒人聽,那以後還怎麼開展工作啊?
想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爲。張秘有點後悔早上那麼快就和歐陽建南提到鄭傑超的事,如果晚一點提,知道歐陽建南要撤鄭傑超,自已沒說也就不關自已的事。現在既然當面和他說了,但他仍是一點都不照顧自已的面子,要撤換鄭傑超,張秘就十分想不開了。
“你的工作業績人所共睹,怎麼要對你動手呢?好好想想。有哪些地方不合他的意了?”張秘提醒鄭傑超。
鄭傑超努力回想,其實從知道這個消息之後他就努力回想,不過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發覺自已也不知道哪裡得罪了歐陽建南。
“這就奇怪了。”張秘拿起飲料,放在嘴邊喝了一口,“那那些候選人裡。有什麼特別的人嗎?”
鄭傑超把他掌握的那份候選人名單想了一遍。其實這份名單現在也不是秘密了,早就貼在廣電局一樓大廳的公示區進行了公示。默想着那幾個人名,他忽然眼睛一亮:“其中有一個邱文彬,是辦公室主任邱忠的兒子。辦公室和我們新聞部一向不搭調。莫非是他?”
“嗯,現在這種情況,很難下判斷。如果進行民主投票。你有幾成把握?”張秘問。
“不到兩成。”鄭傑超在心裡默想了一下,發覺其實自已在新聞部也沒有什麼特別鐵的手下,所以有點心虛地說。
“你看看你。這麼多年的主任是怎麼當的呀?”此時已經和鄭傑超綁到同一戰車上的張秘不由一陣火大。
“呃,誰知道一個小小新聞部主任的位置還有這麼多人掂記着啊。”鄭傑超自知理虧,但爲了取得張秘的同情,只好無限降低這個位置的重要性,說得好象新聞部主任真是千有唾棄、萬人嫌的位置似的。
“先生,你們點的菜來了。”這時,包廂的門在輕敲之下被服務員打開了。上桌的是一道滷水拼盤,還有一盆熱汽騰騰的馬加魚羹湯。
“先吃吧。再愁飯也是要吃的是不是?”張秘看到菜上來了,肚子裡一陣翻滾,奔波了一上午,他肚子也餓了。雖然聽見這事他也生氣,但畢竟這事最大影響的是鄭傑超,他至多面子上下不去,還不至於影響了他的前程。
現在,香氣撲鼻的菜放在面前,他也就不怪氣了,抄起筷子吃了起來。
俗話說,拿人的手軟,吃人的嘴短。稍稍填飽肚子,張秘見鄭傑超仍是一臉愁眉苦臉的樣子,不由罵了一句:
“沒出息,男子漢大丈夫,要死也要吃個飽死啊!”
鄭傑超沒滋沒味地夾了一塊豬舌頭放進嘴裡,見張秘沒有提出具體的解決方法,他心裡始終是七上八下,懸着。
“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不做這個主任了。還能怎麼樣?”張秘說得很輕鬆,在鄭傑超心裡卻猶如天打五雷劈,心想,早知道連這頓飯錢也可以省起來了。
“象你這種事情其實最難操作。”張秘嘆了口氣,“比如你要想進階,當個副局長什麼的吧,咱們還可以往上層運作。但你就這麼個小小的主任,如果要出動那些大傢伙,也太浪費了。還搞得這麼箭在弦上,今晚就要選舉。你就算叫人運作也得給人一個時間和空間啊。”
“這不正是歐陽建南的意圖嗎?他就是不想給我這個運作的時間和空間。”
“總而言之,我盡力幫你想想辦法吧。”張秘摞了這句話,總算給鄭傑超吃了顆定心丸。說實在的,如果有時間和空間運作,他也就不用急吼吼地找老同學了。
象他這樣的小人物,也只有靠鑽營和運作了。
邱忠,你這樣害我,老子記住你了。
鄭傑超把目標鎖定了和他貌合心不合的辦公室主任邱忠。沒想到這個老傢伙,爲了自已兒子上位,居然能折騰出這麼多東西來,自已還真是小看了他的能量。
鄭傑超這才發現,自已說到底也是廣電的人,過去沒有充分依靠歐陽建南這棵大樹,真是大錯特錯。縣官不如現管啊!
吃完飯一結賬,加上五糧液這瓶價格昂貴的酒,一共是528元。鄭傑超付了錢,找老闆開了正式的發票,等走出門,鄭傑超把發票塞給張秘。
“這些發票反正我也報不了,你拿去報銷吧。”
張秘接過發票,隨手放進自已的手包裡,道:“想開一些,東方不亮西方亮。我盡力而爲。”
鄭傑超點點頭,知道張秘能把話說到這份上,完全是看在過去兩個的的陳年舊情上,雖然他不知道張秘心裡其實最感激的是他提供的豐富激情大片資源,但總而言之,建立在過去微時歲月裡的情誼,顯然比現在工作中廉價的利用之情來得牢固可靠。
看着在微涼的冬風中縮着脖子前往公交車站的鄭傑超,張秘心裡除了掠過一陣同情,不知不覺,還浮起了一絲慶幸。慶幸自已眼力夠準,找了個有靠山的好老婆。
否則,也許自已哪步踩錯了,就是和鄭傑超一樣的下場。
想到這些,張秘眼前浮現的老婆那乾癟的身材,竟然也有了幾分魅力。
瘦田努力地耕,總是會肥的。想到這裡,張秘按捺下一份來自下面的衝動,鬥志昂揚地上班去了。
呂麥剛剛到局裡,就看到一輛很帥氣的越野車停在廣電大樓右翼的停車場上,接着,吳瑞文從車裡出來了。
見到吳瑞文,呂麥眼前一亮,正要上前搭話,卻發現車裡又鑽出個人,竟是和自已互換工作的彭佳。
兩個人一起從越野車行李廂裡,搬下攝像機和三角器等拍攝器材,彭佳手裡還拿着話筒,看情況,兩個人竟是一起去幹活了。
呂麥頓覺心底一陣泛酸。她早就把吳瑞文鎖定爲自已下一步的攻堅目標了。之前,她死乞白賴地跟着吳瑞文去幹活,還放話要他有什麼新聞線索隨時叫她,她保證隨叫隨到。誰知道,吳瑞文竟和彭佳一起去了。這也太不把她放在心上了吧?
呂麥對着一樓電梯前的觀衣鏡照了照自已,染成麥色的小燙卷短髮,兩隻杏仁眼上眼線不動聲色,卻把眼睛明顯放大,嘴脣的脣膏自然得體,身上穿着的剪裁得體的黑色時尚小西裝。整個一個都市白領麗人的打扮,任誰也看不出她是來自小山村裡的姑娘。
我這樣子還配不起你嗎?
呂麥心裡爲自已打氣,爲自已提振了幾分信心,然後,一腳跨進了電梯裡……電梯裡沒人,呂麥稍稍猶豫了一下,把手按到了八樓的鍵上……新聞部在七樓,辦公室在八樓……
幫着吳瑞文把攝像器材移交入庫,又和他到五樓編輯室看了看剛纔拍攝的帶子,叫吳瑞文去靠在牆角的沙發上躺着休息,彭佳就開始讀片。
由於記者們經常要加班加點,有時中午或晚上加班太遲了,或是編片子太累了,就會在沙發上咪一會,以恢復精力。到編輯室最大的風景恐怕不是記者編輯們奮戰的工作身影,反而是躺在牆角沙發上酣睡如雷的那副疲憊至極的記者形象。
彭佳發現,吳瑞文的畫面拍得十分有質感,從開始下車她現場和孩子們的應答聲,到最後的採訪,選取的角度,都充分體現了一種淡淡的溫情。
這條新聞,應該做成溫情從容的生活小品,而不是流着淚水請求幫助的苦情片。
兩位師大慈愛的胸懷,孩子們天真無憂的眼神纔是這條新聞的亮點,而最大的震撼,莫過於她們對生活簡單的訴求。
能上學、能治好身體的殘疾、說清楚話。而兩位師太樸實的表情、慈祥宛若親孃的語氣,也深深打動了彭佳。
“呼,呼,呼……”彭佳忽然聽到編輯機房裡傳來一陣異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