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小柒進屋後的第一個動作便是拆紗布,對着立櫃上的鏡子,找到打結的地方,很快便將那一大圈紗布取了下來。
看着那一沓厚厚的紗布,包小柒確信原主百分百是被人坑了。
額頭上傷確實沒多大,只是一道被劃破的兩公分長短的口子,已經做過消毒,還有黃色碘酒的殘留,傷口昨天就已經結痂,照這個速度應該是不會留下什麼疤痕的。
隨意擺弄了幾下劉海,將那道口子暫時遮了去,再揪了揪頭髮後包小柒便不忍直視鏡子裡的自己了。
打開衣櫃,裡面亂七八糟堆放的衣服一股腦全掉了出來,包小柒努力剋制瘋狂抽動的嘴角,三下五除二便將衣櫃整理乾淨了,統共沒幾件衣服,這原主咋就能懶到了如此程度!
挑了件白色粗棉布上衣和一條灰色褲子,包小柒將(身呻)上那(套tào)還有些野豬拱過痕跡的衣服換了下來。
頭髮一時還不能洗,但也不能像現在這樣如同母雞炸窩般,找了根黑色牛皮筋三兩下盤了個丸子頭,再之後包小柒便出了裡屋再過堂屋,徑直來到院子外的壓井旁,用印着“爲人民服務”破了幾個洞卻依然用棉花堵着繼續使用,極具時代特色的洗臉盆接了一盆水,“嘩嘩”往臉上撲了兩下,拿着手邊的豬胰子搓了搓,着實費了一番功夫纔將臉上那堆花花綠綠給清洗乾淨。
看着鏡子裡的人,杏臉桃腮,柳葉彎眉,明眸善睞,瓊鼻櫻嘴,算不得絕世佳人,但也妥妥一個大美妞。
“嗯,還是這樣順眼些。”包小柒喃喃道。
包小柒做這些事(情qíng)的時候,郝敬楠一直呆在自個兒屋子裡,而邱雲鳳則出去割豬草了,所以,“換了裝”的包小柒就像真的重生了般,連帶氣質也發生了變化。
因爲家庭聯產承包制也就是大包乾是在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後方被正式推行,村裡人即便想要承包單幹怕也只是有賊心沒賊膽,所以,此刻,上午十點左右的時間,村裡的人大多在上工掙工分。
包小柒將自己打理乾淨一回頭看到了桌子上那幾本幾乎要被翻爛的書,其中一本還是有關高考複習的書,而這幾本書還是當初一位插隊過來的知青臨走前送給她的。
而包小柒也想起原主原來是報名參加了高考的,不過,包小七的報考完全就是隨大流,至於能不能考上,這點她還是有自知自明的,畢竟,上學期間的包小七壓根就沒認真學過,而且她現在所在的社辦高中之前多數時間在“學農”,真正學的知識有限,更何況她還時不時請“病假”。
1977年10月21(日rì),在結束十年動((蕩蕩)蕩)之後,被一度中斷的高考終於恢復,而包小七報名參加的正是1979年的第三次高考。
作爲一本畢業生,包小柒前世的高考成績還是非常有含金量的,相比較這個年代,再加上這本參考資料,包小柒對明年的高考信心十足。
翻閱着手中的書,包小柒的心思卻已經不在上面。
若是能順利考上大學,那自己豈不是擺脫那便宜丈夫多了一道籌碼?想到此,包小柒本就黑白分明的眸子猛然一亮,像極了黑暗中忽然掙脫了烏雲的繁星,鋥亮的有些嚇人。
“咕嚕咕嚕”,餓了一天一夜的肚子終於起了反抗,包小柒收起眼底的算計,摸着沒有一點油水的肚子漸漸蹙起了眉頭。
根據原主的記憶,郝家有郝顯民掙工分,還有郝敬雲每個月的工資填補着,家裡除了她和邱雲鳳的小兒子郝敬宇花銷大些外,其他也沒什麼了,照理說條件應該算是不錯的,但是,幾年前,郝顯民突然生了一場大病,不僅花去了家裡所有的積蓄,還欠了一(屁pì)股外債,這些年,若非郝敬雲每月將自己除了留下必要的生活費其餘的工資和津貼全部寄回家中,恐怕,這個家早就已經支撐不下去了。
即便是現在,郝家的外債還有一百多塊錢沒有還清。
而在此之前的包小七,每個月還不忘從這個窮困潦倒的家裡明目張膽地拿東西回自己叔嬸家……
包小柒已經不知道用怎樣的詞彙來形容此刻那如同遭雷擊般的心(情qíng)了,她真希望能再死一次也不願承受內心自我批判的煎熬。
肚子餓了只有補充能量,包小柒厚着臉皮走進廚房尋找吃的,卻發現除了兩個不足半個拳頭大小的玉米餅子之外竟然再沒有其他吃食,而這兩個玉米餅子還是留給郝敬楠做加餐的,當然,爲了防止包小七吃獨食,邱雲鳳特意留了兩個,實際上,其中一個玉米餅子她早已經算給了包小七。
盯着其中一個玉米餅子,包小柒用力嚥了咽口水,想到郝敬楠那隆起的肚子,腦子裡兩個小人在“吃與不吃”這個命題激烈辯論了二十多個回合後,終於認命地耷拉了腦袋。
哎,算了,我忍!
郝家宅子在陽河村最北的一個角落,背靠大山,隨着文革結束以及“四人幫”的粉碎,各種政策逐漸明朗,生活苦難加之人們對基本溫飽的渴望,各家前後院再不是乾淨得連草都不長,多多少少都栽種了一些瓜果蔬菜。
包小柒循着記憶走出院門,走向屋後,在看到那一地瓜果後一雙眼睛如同被點着的燈籠瞬間亮了。
只見那不足半分的地上種滿了黃瓜、西紅柿、茄子、辣椒等等四季蔬菜。
用力嚥了咽口水,包小柒啥話也不說,手腳利落地摘了兩根黃瓜,隨意在(身呻)上搓了搓,便“嘎吱嘎吱”如同一隻小松鼠般豪啃了起來。
這個年代,水土還未受污染波及,也沒有那麼多農藥化肥以及催生,地裡長出來的無一不是純天然。
黃瓜脆甜,包小柒眯着眼睛一臉享受地啃完兩根,本還想再摘個西紅柿裹腹,卻猛然間想到邱雲鳳每次摘蔬菜時都一臉(肉肉)疼的表(情qíng),再看那碩果僅存的四五個半青不紅的西紅柿,伸出去的手慢慢收了回來。
雙手在不見一絲贅(肉肉)的小腹上摸了摸,足足在原地停留了一分鐘,恨不得將眼前菜地瞪出兩個窟窿後,伴隨着一聲無奈嘆息,包小柒最終強迫自己轉(身呻)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