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在說出來的時候震得心口生疼。
楚漠宸看着她含着淚的眼睛。
看着她望着自己的眼神，微微垂了垂眼睛。
許久之後，纔開口對着她道：“雲萱，答應我。”
“我不聽！你什麼都不要跟我說，我什麼都不會答應！”
宋雲萱擡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根本就不想要聽楚漠宸再說的任何一句話。
她知道，這是夢裡出現的楚漠宸。
她知道，楚漠宸接下來要說的話是那些蒼白無力的安慰。
她知道他要囑咐自己在以後的日子裡面好好的生活。
可是，這些她都不想要聽，一個字都不想要聽。
“雲萱。”
楚漠宸伸手，輕輕將她捂住耳朵的手拉開，然後湊過來，看着她的眼睛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相信你都是可以支撐着自己挺過去的。”
“不，我不能……”宋雲萱有些無力的垂眼，“以前沒有遇到你的時候，我總是想要一個人撐過去，可是你卻出現了，總是在我背後幫我，現在我去依賴你，你卻不見了。”
她不明白這是什麼道理，也不明白這究竟是爲什麼。
明明從一開始的時候，她並沒有想過去以來楚漠宸，可是楚漠宸卻一直要插入到她的計劃當中去，每一個步驟裡面都有了楚漠宸的存在。
她開始學着慢慢去適應，適應了楚漠宸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會出現在自己人生裡面的那種生活。
但是可笑的是，等到她全部都適應下來了。
楚漠宸卻一下子就離開了。
一點道理都不講的，就這樣從她的人生裡面離開了。
讓她沒有一點點防備。
她想要哭泣，眼睛裡面的淚水也開始接連不斷的從眼睛裡面滾落出來。
楚漠宸彷彿是要離開。
她看着他從自己的牀上起身，然後要向着房門外面走。
激動之下，一把就拉住楚漠宸的手指，眼睛望着他，開口挽留：“不要走。”
楚漠宸皺着眉毛看她，眼神裡面有幾分心疼。
宋雲萱緊緊的抓着他的手指，重複道：“不要走！”
“雲萱？”
楚漠宸擡手，輕輕摸她的臉頰，動作溫柔的就像是風吹在她的臉頰上。
她被這陣風吹得有些恍惚。
輕輕眨了眨眼睛。
但是，就在眨眼睛的瞬間，楚漠宸忽然一下就不見了。
她的手上空空如也。
明明是剛纔抓住了楚漠宸的。
可是，現在低頭去看自己的手指，卻只有一團空氣。
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抓不住。
她驚慌的去環顧整個房間。
房間裡面靜悄悄的，彷彿楚漠宸從未出現在這裡過一樣，安靜的讓人難以接受。
“楚漠宸？”
“楚漠宸！”她大聲的去喊楚漠宸的名字。
沒有人迴應她。
她的聲音就像是傳到了空幽的峽谷裡面一樣，只有回聲一遍遍的傳過來，然後傳到耳朵裡面。
她從牀上赤腳衝出去，大喊他的名字：“楚漠宸你回來！楚漠宸！”
“他死了。”
彷彿是終於被她的喊聲驚動了一樣，一個男聲帶着一點笑意，這樣迴應她。
宋雲萱聽見這個男人說話的聲音，重重皺起眉毛，順着那個發出聲音的地方看過去。
然後，一下子就看見了出現在她身後的邵天澤。
邵天澤揚着脣角，臉上帶着諷刺的笑容：“他死了，沒有人會幫你了。”
“不會的，楚漠宸不會死。”
“不只是楚漠宸死了，你連你也死了，顧長歌。”他的聲音幽幽的，彷彿帶着令人難以喘息的黑暗氣息。
宋雲萱的心臟猛地收縮了一下：“不，顧長歌也沒有死。”
“沒有死嗎？”邵天澤笑了一下，然後衝着她一步一步的走過來，身上的黑色西裝也轉眼就變成了白大褂，眼睛上面帶着細邊眼睛，一如從前他在醫院看診時候的模樣。
看着他朝着自己一步步的走過來，宋雲萱下意識的想要後退。
但是，想到自己已經被邵天澤害死了一次，便硬着頭皮沒有往後退一步。
邵天澤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倔強的望着自己，冷笑起來：“我就討厭你這個樣子，既然你上一次沒有死成，那麼我就再殺你一次好了！”
說着，閃電般的舉起手，將手上不知道何時出現的那把尖銳手術刀狠狠的刺到了她的胸膛裡面。
“啊！”
宋雲萱大口喘息着，猛地從牀上坐了起來。
外面聽見聲音的傭人立刻輕輕去敲了一下房門，緊張的開口道：“宋小姐您沒事吧？”
宋雲萱坐在大牀上，眼睛看着黑暗的室內模糊出現的傢俱輪廓，平復了一下呼吸，才嗓音乾啞的開口：“我沒事。”
傭人還是有些擔心：“宋小姐，您要是有什麼事情儘管叫我，我就在房間外面。”
宋雲萱聽見傭人這樣說，有些不解的開口：“你都不睡覺的嗎？”
傭人回答：“梅先生讓我守在宋小姐的門口，聽見什麼聲音就一定要問一下。”
“原來是梅七吩咐的。”
宋雲萱輕輕舒出一口氣，然後擡手輕輕撐住自己的額頭，覺得腦子裡面很亂，也很疲憊。
外面傭人聽見宋雲萱沒有再問，便不說話了。
宋雲萱想到剛纔做的夢，心口依然在狂跳不止。
她想要見到楚漠宸。
但是，邵天澤也同時出現在了她的夢境裡面。
而且還想要再殺她一次。
她擡手，將牀頭的檯燈按開，然後靠在牀頭，盯着昏暗的天花板看。
神色疲憊又陰驁。
邵天澤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嗎？
應該是做夢都想不到她就是顧長歌吧。
現在聽聞楚漠宸失蹤的消息，邵家應該已經高興瘋了，覺得她宋雲萱失去了楚漠宸的幫助，就什麼都做不到了。
真是笑話。
顧長歌只要是活着，這個雲城就沒有她做不到的事情。
就算是楚漠宸死了，就算是沒有了楚漠宸的幫助。
她也已經能夠將邵氏重新奪回來。
她皺着眉毛，閉上眼睛，想着將腦子裡面那些紛雜煩亂的思緒都給拋出去。
但是，逼着眼睛不管是怎麼樣強迫自己去忘記這些事情，也都不能夠如願。
相反的，腦子開始變得越來越累。
她皺了皺眉毛，然後就這樣一直枯燥的看着天花板，一直從深夜到了黎明。
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的傭人輕輕敲了敲房門，喊她：“宋小姐，您今天早上想要吃什麼早餐？”
“問臧小姐吧。”
傭人聽見宋雲萱這麼說，便去問臧靈兒。
然後也沒有再過來徵求她的一件。
其實不管是早餐吃什麼，都無所謂。
因爲她根本就沒有胃口，也吃不下什麼東西。
宋雲萱去浴室裡面衝了個澡，從浴室裡面看見楚漠宸用的男士用品，輕輕抿了抿脣，然後用白色毛巾全部給蓋住了。
彷彿是不想要再看見一樣。
她洗完澡，換好了衣服，剛好門口傳來傭人的聲音：“宋小姐，早餐已經準備好了，您要下樓吃早餐嗎？”
宋雲萱將房間門拉開。
傭人看見宋雲萱出現在門口，臉上表情放鬆了一些，然後才道：“宋小姐趕緊下樓去吧，早餐已經準備好了，臧小姐在餐廳裡面等着宋小姐呢。”
宋雲萱點了點頭。
然後從房間裡面走出去。
在經過傭人的時候，開口道：“去吧浴室裡面屬於楚漠宸的東西都收拾一下，我不想再看見。”
傭人微微愣怔了一下，但是卻很快就反應過來，開口道：“是，我馬上就過去收拾。”
宋雲萱從吩咐完了傭人這件事，纔要下樓。
卻剛好從樓梯口看見臧靈兒。
臧靈兒看着她，也聽見了剛纔她跟傭人所說的話。
“這麼快就就急着把楚漠宸的東西都給收拾起來嗎？”
宋雲萱沒有理會她的話，只是從她身邊走過去，然後準備去餐廳裡面吃飯。
臧靈兒看宋雲萱也不理會自己的話，覺得有些無趣，但是又覺得有些同情。
“你這樣做，楚漠宸如果是知道了，一定會很傷心的。”
宋雲萱的腳步微微停留了一下，之後纔開口：“有什麼可傷心的？人都已經沒有了，人要是死了，又怎麼會有傷心的感覺。”
臧靈兒被宋雲萱說的這句話堵得不知道應該如何再說。
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宋雲萱下樓，然後去餐廳裡面。
其實宋雲萱說的不無道理，人都已經死了，又怎麼會有傷心的情緒呢？
宋雲萱從餐廳裡面坐下，臧靈兒也跟着坐下。
在看見宋雲萱落座吃飯的時候，開口問她：“我昨天晚上聽見你尖叫的聲音了。”
宋雲萱擡起眼睛瞟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臧靈兒見她不肯自己說話，便又開口問她：“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宋雲萱垂下眼睛，開口道：“我夢見楚漠宸了。”
“他跟你說什麼了嗎？”
臧靈兒看着她。
宋雲萱開口道：“讓我好好撐下去。”
雖然只是一個夢，但是楚漠宸在夢境裡面跟她說的那些話，她卻是都牢牢的記在心裡面的。
“夢到楚漠宸的話，不算是噩夢吧？”
臧靈兒這個問題很敏銳。
宋雲萱聽見她這樣問，視線擡起來，看到她的臉上，開口道：“你什麼時候回港城？”
這逐客令已經是再明顯不過。
但是臧靈兒卻依然面不改色的開口：“我打算在你這邊多住幾個月。”
“雲城並不是臧家的主場，你不應該留在這裡太長時間，還是早些回到港城比較好。”
“這話很有道理，但是我不想回去，”說完，臧靈兒望着她道，“難道這個時候，你不需要我的幫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