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雪後初晴。
今日是姜如意外祖家,也就是定國公府老太太的生辰,昨日特意派人來請,說是既是姜如意回家,那便是要過去瞧瞧老太太,老太太心裡念着如意。於是乎,張氏親自給姜如意打扮妥當,讓姜如意看起來也比前幾日顏色好了些許。
之後就囑咐了盧氏幾句,才牽着姜如意的手,出門去了。
“如意,你莫怕哦,你外祖母小的時候就疼你,她也知曉你受了委屈,等着哪日她進宮,跟貴妃娘娘說說,定要治那戴家的罪,爲你出了這一口惡氣。”
沒辦法,雖然那日張氏在戴家也開罵了,可是張氏還是越想越氣。一想到那戴家,以及後來戴明澤種種作派,張氏就來氣,無奈的是戴家是以七出之名將姜如意休棄,這理由正當,張氏也無法言說,只是到底意難平。
見姜如意沒甚反應,張氏也就將一絳紅大氅給她披上,之後又將一個湯婆子塞到她的手上,生怕她凍着。然後命婢子取來描金退光拜匣,就領着姜如意上了馬車,前往定國公府。
姜如意的外祖家是上京名望很高的定國公府蘇家。
在大夏有這樣一個說法,要嫁就嫁沈家郎,娶妻當娶蘇門女。沈家郎自是指的是南都沈家,今日暫且不表,而蘇門女,指的就是定國公府之女,國公府本家姓蘇。一門三貴妃,一品四夫人,說的便是這定國公府蘇家。
如今的寵冠後宮的貴妃蘇淺便是來自定國公府,蘇淺算起來還算是姜如意的親表姐,兩人當年在123言情書院的時候,並稱爲上京雙姝,一時間風頭正勁,可惜一個後來癡傻了,一個後來入宮了,上京雙姝自此之後也就不復存在。
今日便是國公府老太太陳氏的八十大壽,登門造訪的人自然不少了,等到張氏到的時候,已經是高朋滿座了。張氏因擔心姜如意癡傻,不認路就一直牽着她的手。
姜如意到了這裡才擡頭,跟着張氏一起走了進去,就看到水痕白石砌的臺階,從正門而入,轉過一側門,就到了正廳,放眼望去,整個院落都是瑤草琪花,蒼松翠竹,十分好看。姜如意提起裙角,就與張氏進去,一進去之後,姜如意就看到上座一個老太太,那老太太一瞧見姜如意來了,竟是站起身子,主動來迎。
“我的肉兒,我的心肝,那戴家真不是個東西,讓我瞧瞧。”
說着就一把將姜如意撈到了懷中,末了,見姜如意沒有絲毫的迴應,這才捉住她的手,仔細端詳了一下,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陳氏如何不知姜如意的傻病,若不是姜如意這傻病,她的小女兒怕也不會這麼早就過世了。
“我一瞧着如意,就想起惠兒,她若是活着,知曉如意在那戴家受了那麼多的罪,怕都會再氣死。”老太太拉着姜如意的手,端詳着她,太瘦了,眼睛無甚光彩。
“老祖宗你也莫生氣,我與大郎會好生照料她的,而且大姑娘也許了人家,是伯南,左相伯南,這聘禮都下了。”張氏說這話的時候,心裡可是得意了。也給在場那些沒眼力勁的人提了一下醒。果然本來臉上還有鄙夷之色的人,此番聽到張氏這般言說,也都紛紛打聽了。後來發現張氏竟是沒有說謊,都對姜如意透出了或欣羨或嫉妒的眼神、而這一切都絲毫沒有對姜如意產生影響,她只是睜大眼睛茫然的看了一下四周。
到了午時,用完飯之後,張氏本想帶姜如意回家的,可是架不住王氏,也就是姜如意的大舅母的規勸,硬着要留她下來打牌。張氏這也無法,三缺一,她只得上去與她們摸牌,姜如意則是在身邊看着張氏和他們一起打牌。
王氏取出三十二扇象牙牌兒,在桌子之上鋪了淺綠的苫條,連並着姜如意的二舅母,三舅母以及張氏一起打牌。
張氏今日也不知爲何,手氣十分的不好,盡是輸,這是輸就越想贏回來,結果是越輸越多。
姜如意則是轉動了眼珠子,瞧了瞧她這三位舅媽,那臉都笑出花來了。很明顯,這三個人一直都在做牌設計張氏,張氏本就一鄉下婦人,嫁到姜家的時候,家裡也無妯娌,婆婆也友善,小姑子姜如意癡傻也不會尋她的不是。丈夫姜如海待她也極好,因而在對付這些高門大戶家裡的人手段就欠了一點。
而且方纔姜如意也觀察道了,其實她外祖家中,除了外祖母陳氏對她還有感情外,其他人都不怎麼待見她,尤其是她這個大舅母王氏,方纔她可是聽王氏吩咐那些下人將她用過的杯子還有碗筷全部都丟出去,生怕她這個傻病傳染給蘇家的人。
“如意,你幫我捉一下牌,我這有事情……”
打了一個下午的牌,張氏撐不下去,要去方便一下,於是就將牌交給了姜如意拿一下。
“天地分!”
姜如意忽地開口。
王氏一驚,她擡頭瞧着姜如意,心想一個傻子打什麼牌。
“如意,你不要瞎出!”
姜如意自是不理她,見她不出,便自個兒摸牌去了。
“恨點不到!”
姜如意又出了一張。
“四紅!”
二舅母出牌了,姜如意兀自將牌放下:“雙三四紅八就兩幺兒,天不同和牌,莊家六十四頭!”
姜如意這一派開的王氏出了大血,竟是和出了六十四頭。大夏國玩的是花牌,這六十四頭就相當後世的清一色,一局就將王氏三人先前做牌誆的錢給贏了回來,還殺的他們大出血。
“六十四頭,三分銀起局子,共計是莊家八十一兩!”
姜如意說着繼續給其他人計算了。
王氏和其他兩人都吃驚的看着姜如意,大眼瞪小眼,竟是不知該說什麼好。八十一兩對於王氏來說,可不是小數目,好幾個月的月錢呢。一下子就全部都輸了。
“這,這,這人都去哪兒呢?”
張氏一回來,發現王氏等人都散了去,就剩下姜如意和丫鬟蘭香在這裡,姜如意的面前還堆了一堆錢。
“舅母,輸了,走了!”
姜如意還是那副表情,彷彿方纔胡牌的那人不是她。起初王氏等人以爲那是姜如意的運氣,畢竟她是傻子已經好些年了,人人都知曉,於是又和姜如意打了幾把,姜如意如有神助,不管這三人如何聯手做牌,最終都被姜如意給贏了。最終她們只得輸的慘兮兮了,於是沒好氣全部都走了。
“你贏她們的?”
張氏吃驚的問道,姜如意突然就衝着她一笑,點了點頭,這還是姜如意這麼多天,第一次對張氏笑,把張氏喜的一把將她摟在懷裡。
“我的天啊,我的大姑娘你是不是好了。”
姜如意驀然的望向張氏,又恢復了先前的樣子,不搭理她了。
“哈哈,小妹,你好厲害,我可不和你打牌,太強了!”
“是啊,丫頭給你阿母一樣,這牌打的這麼好,輸的我……”
腦海中又浮現出這樣模糊的畫面來。
“家人?”
姜如意自言自語道。
“如意,怎麼了,嫂子在這裡,我們走吧。”
張氏說着便領着姜如意離去,就在他們要走出大門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再喊:“那不是沈郎君嗎?”
“哪家的沈郎君啊?”
“就是南都沈湛清,沒想到他今日也來了,走,快去瞧瞧!”
張氏和姜如意兩人都不關心這個,兩人就準備離開了,沒想到那王氏忽地就走了過來,笑道:“走這麼急幹什麼,用完晚膳再走也不遲。來,老祖宗今日高興,現在嚷着要見大姑娘呢?”
王氏恨恨的看了姜如意一眼,這人是傻子?若是傻子的話,她能把把和牌?若她不是傻子,爲何她此番看起來這般的呆滯,而且還被代戴家給休棄,王氏有些看不懂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末了,又想起她輸的銀錢,頓覺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