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宅,吳曉文仰面躺靠在沙發上,一塊沾了冷水的白色毛巾覆蓋住額頭和眼睛,似乎又想起什麼,她擡手捂着嘴,嗚嗚咽咽痛哭。
林愛真捧着杯熱開水走過來遞給她,勸道:
“來來喝口熱水,別哭了,回頭再把眼睛腫成個桃子,好好的形象都沒了。要我說,青雲肯帶你上大飯店,那必定是想好好在一塊說說談談,你就該知情解意,怎麼能在那種地方哭哭啼啼?男人要面子,你這樣,任誰都煩知道嗎?”
“媽媽你不瞭解,我當時的心情有多糟糕?唐家這麼明晃晃地針對我壓制我,編個套兒讓我鑽,簡直太可惡了!讓我調回省城、回京城,卻把唐青雲留在鄉下山區,夫妻分居兩地肯定是要出問題的,這樣他們就有理由拋棄我了,這婚一離,立馬讓青雲卸任,回京進黨校學習,春季開學直接脫產兩年,再不去那個貧困山區了……媽媽你看,他們是不是欺負人?之前他們可說過的:因爲曼曼的事情,我們倆必須接受懲罰,夫妻一個南一個北不能團聚,青雲得老實呆在山區,除非做出足夠大的業績,否則休想挪地兒。可如今青雲說上來就上來,他早已攢夠資歷了啊,進入黨校學習兩年,再出來的時候可就一步步爬樓梯似地直接上去了……可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他們就是這樣對待我,想要無情地一腳把我踢開!我和青雲是結髮夫妻啊,跟着他吃了那麼多年的苦,生下曼曼和浩浩,到頭來就這結果,我不服氣,我委屈啊媽媽!”
吳曉文說着,打了個嗝兒,一股酒氣隨即逸出,屋裡有點冷,因爲門窗都半開着,要不然氣味更濃。
“現在知道委屈、後悔了吧?當初媽媽怎麼跟你說的?天蹋下來都不能跟唐青雲撇清,你就是不聽話,好好一條光明大道讓你走成這樣,你說爸爸媽媽該不該生氣?”
林愛真嫌棄地用手扇扇風兒,吳曉文在國際飯店跟唐青雲鬧了一場,被送回來,獨自窩在房間哭了一下午,後來肚子餓了開門出來覓食,看見唐雅萱新買的一瓶料酒,她實在苦悶不過,直接把料酒喝光,不過癮,又叫唐雅萱下樓再買了兩瓶二鍋頭,一杯接一杯地猛灌,把唐雅萱嚇得,忙往吳宅打電話,故意誇大些,正好吳玉軒、林愛真和吳曉風赴宴回來了,吳曉風就趕緊過來,把喝醉酒號啕大哭的吳曉文帶回吳宅。
吳曉文在路上揪着吳曉風,問爲什麼爸媽帶他們一家幾口去赴宴,卻不帶她?吳曉風解釋說是因爲妻子小余在醫院把那家住院的老人照顧得很好,家裡有喜事,老人就作主邀請他們夫妻,反而是爸媽,跟着他們去的。
吳曉文聽了,這纔不再鬧,心裡的怨結也消散了,去到吳宅對着林愛真又是一陣撒嬌哭訴。
面對一步踏錯貌似再轉圜餘地的女兒,林愛真縱使心眼再也,此時也一籌莫展黔驢技窮了,她知道方青蘭是個狠角色,本就不喜吳家女,唐青雲和吳曉文一旦離婚,她絕不可能再給機會讓他們復婚的。
唯今之計,只能是死死抓住那兩個小崽子,生養之恩他們這輩子都必須要償還來。
還有唐青雲……林愛真看了看依然容顏姣好氣質不俗的女兒,白立華隔得十幾年都難捨難忘,不信唐青雲這麼輕易就能放開,離婚了又怎麼樣?有孩子做紐帶,加上吳曉文的不離不棄不依不饒,唐青雲依然還是吳家的女婿,還得爲吳家做牛做馬!
林愛真冷笑:方青蘭,以爲這樣就能甩開我們,兩相無牽扯了麼?不!日子且長着呢,當初你那麼狂那麼狠,毀我名聲不算,還要趕盡殺絕滅我林家最後一根獨苗!我發過毒誓的,只要我林愛真活着,沒能親眼看着你方青蘭遭受報應、掉落塵埃悽慘死去,我們,就不會結束!
深夜,最末班公共汽車都已過了,吳曉文頭還暈着,只能在吳宅住一晚,她之前辛苦裝修好的房間早被吳美娜、吳美婷佔據,吳曉陽和楊倩容理直氣壯說閨女大了,都快要嫁人了,不能總是姐妹幾個擠一塊,該有一間屬於自己的、像模像樣點的閨房,吳玉軒和林愛真無話可說吳曉文和吳曉蕊做閨女的時候,每人佔着兩大間呢。
沒法子啊,吳家四合院原本有五進,又寬又大住都住不完,那時吳家好幾支都還聚居着,後來人散了,院子也逐漸縮小,這一場劫難過後,能保住整個前院還是因爲有白家出面,一正兩廂還有幾間倒座,兩個兒子帶着妻子兒女也夠住了,出嫁的女兒想留個房間可就難。
所以吳曉文今夜只能跟林愛真一起睡,吳玉軒則睡在書房。
入睡前,林愛真又對吳曉文百般教導提點,讓她務必抓緊兩個孩子,比以前更要密切往來才行,與唐青雲的聯繫尤其不能放鬆,堅決不允許唐青雲跟別的女人有牽扯,不准他萌生再婚的苗頭,只要兩個人你不娶我不嫁,有兒女做連線,那這輩子到老都還是一對兒!
吳曉文從善從流,很認真地聽着母親的教導。
第二天,吳曉文先去上班,中午纔回到單位家屬院的家裡,唐雅萱迎上來替她拿布鞋換,又倒了杯開水,噓寒問暖十分關心,絲毫沒提吳曉文把她一個人扔家裡,黑夜裡會不會害怕,反倒是吳曉文見唐雅萱這麼懂事乖巧,心裡有愧,很大方地掏出十塊錢給她,讓她去買自己喜歡吃的零嘴兒。
唐雅萱推辭了一下:“媽媽上班辛苦,掙錢不容易,這錢留着買菜吧,我不喜歡吃零嘴兒。”
吳曉文說:“拿着吧,昨天你爸爸給我一筆錢,足夠還完你小姨留下的債,還能剩餘點咱們好好過個年……以後你爸爸都在京城不走了,我們有困難可以找他,再不用過緊巴日子。”
唐雅萱暗喜:這樣啊,那真是太好了!
媽媽有錢就捨得花用,何不把顧少玲邀請自己參加生日宴的事告訴她,就說也請了媽媽,媽媽肯定立馬就會帶自己去買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