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買的橘子清甜清甜的,小曼口渴了,不想喝茶就吃橘子,她家也買了批橘子過年,這些天人來客往的,吃光了。
“怎麼樣?顧少鈞和白俊帆,誰長得更精神?”小曼問楊柳兒。
“這個啊,我覺得一樣好呢。”楊柳兒睨她一眼,笑着回答。
“怎麼可能一樣?你眼神兒出問題了。”
“哎呀,都差不多啦!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嘛,情人眼裡出西施,是自己的,怎麼着都覺得好!”
小曼無語:顧少鈞在楊柳兒眼裡成了蘿蔔or青菜?真心接受不了!
“反正我家顧少鈞就是比白俊帆好!”
楊柳兒嘖的一聲:“真是不知羞,還沒結婚呢,就成你家的了。”
“肯定要結婚啊,絕不改變的事,我們心裡認定了,也只容得下彼此,誰都不能替代。”
“嗯,我相信,也應該這樣。你們一定會很幸福的!”
楊柳兒誠心誠意說道,臉上笑容明媚,佯裝低頭削蘋果,垂下的眼簾遮住眸中黯然之色。
小曼看得真切,沒打算放過,直接問道:“白俊帆也回京城了,他找到你了吧?什麼時候找到的?跟你說什麼了?”
楊柳兒擡起頭籲口氣:“小姑奶奶,你這是把我當犯人審呢。電影裡公安審犯人,還是一個一個問題來。”
“好吧,那就一個一個問題來,你先答第一個。”
楊柳兒嗔視着小曼,把削好的蘋果遞過來,小曼搖頭,她賭氣自己咬一大口,嚼嚼嚥下,簡單說了白俊帆來找她的經過,情緒有些低落,語氣傷感,眼圈倒是沒紅,以前她在小曼面前說起白俊帆,一雙眼睛就像貯着兩汪泉水,紅眼圈久久不散,很讓人無語。
“他年三十回到京城,才知道我早已經離開白家,他說是很着急,可他直到大年初一下午纔來找我,自然是順媽和羅春香告訴他我在哪兒。以他的性子,一點都不喜歡我住別人家,走親戚的時候被挽留,他會乘夜趕去把我接回家,說不讓我寄人籬下,可是這次,他眼看我住在陸家,竟然說挺好,讓我在這住着……”
“那如果不是這樣,難道你還想跟着他回白家去?”
楊柳兒苦笑搖頭:“我想跟着他、和他住在一起,但不是進白家一步,住哪裡都好。我期望他還像從前待我的心思,夢裡夢外記掛我念着我,只要回頭就記得拉住我,不要放開……我不知道怎麼說你才明白,那天我們相見,很激動很高興,可是到後來,他就那樣離開,沒有留戀沒有捨不得,我當時……我哭了一整夜,心都空掉了。”
“我明白,在你心裡,你和白俊帆原本就是一家人,你獨自流落在外頭,是因爲他不在家,他沒法顧得你。現在他回來了,你想讓他帶你走,哪怕他只能找個破爛小屋子安置你,只要是你們倆住着,你也願意,可他沒有這樣的打算。”
楊柳兒眼圈還是紅了,拿出手帕捂住口鼻,一串淚水滴落下來,她哽咽道:“我沒臉告訴你這些,可要是我不說,建玲肯定也會說的:你知道,我去到哪裡都說我有未婚夫,未婚夫有名有姓,疼惜我將來篤定要娶我的。可是白俊帆來到陸家,他倒是十分平易近人,彬彬有禮,感謝陸大爺、陸大哥和建玲姐對我的關照,和威威都有得聊,他所說的話、表現出來的態度,從頭到尾就一個意思:他是我哥哥,不是未婚夫!可陸家人都清楚我的來歷,知道白家門庭高嫌棄我身份低微,我才跑出來的。陸大爺拿話試他,他也不吐口承認我倆有婚約,只說他落難時住在我家,我們是兄妹關係!建玲姐開玩笑讓他給妹妹準備嫁妝,說妹妹可以嫁人了,威威嚷着說不讓嫁,要留着我做他媽媽……你猜白俊帆怎麼反應?他笑着說:可以!曼曼,你知道那時候我的心有多委屈痛苦?我想到一個詞兒:‘自打臉面’,再也沒有人能像我這樣,自己打自己的臉,打得這麼響亮!”
小曼並不覺得奇怪:“我說過的,他要娶的人不會是你。不過他能夠早早表明態度,倒也算他有點良知——既然給不了你婚姻和幸福,那就痛快放手,讓你嫁個如意郎君,挺好!”
楊柳兒含着眼淚,楚楚可憐:“你就別打擊我了。”
“人家都這樣說這樣做了,你還不死心?你現在二十二歲了吧?正是適婚年齡,要是再想不開,自己拌着自己蹉跎幾年,就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少給我瞎說,我纔不是老姑娘!”
楊柳兒擰着身子,不自禁地擡手摸了摸自己俏麗滑嫩的面龐,能夠重新體驗年輕的感覺,真是太美好,她相信,自己這輩子一定能嫁得出去,擁有體面又風光的婚禮,做個有尊嚴的美麗新娘,宣告全世界,她是新郎明媒正娶、堂堂正正的正頭夫人!
前世她有男人,也不算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只是無名無份始終不能走到明面上,白俊帆沒有和唐雅萱結婚之前,白晴月甚至不允許她懷孕生子,她吃多了避孕藥身體發胖變形腸胃還越來越壞,兒子的出世,完全是個意外,本來要被強行拖去醫院打掉的,她跪在地上拼命磕頭,磕得腦門鮮血淋漓,正好白俊帆回家來,才保住她腹中的胎兒。
本以爲生下兒子給他生命是對他好,可事實上呢?
楊柳兒痛苦地閉上眼睛,不願意再回顧兒子那短暫淒涼、卑微可憐的一生。
轉而想到這幾天白俊帆頻頻來找自己,每次都不是單純爲了傾訴相思情意,對於自己的主動,他的迴應配合更像是在應付,整個人顯得心浮氣躁,神魂不安,急趕着要去哪裡似的,再不像以前那樣毫無顧忌、全副身心沉浸於她的愛戀之中,而他擁抱親吻她之際,還能冷靜清晰地提出那些要求,一個又一個,只令得楊柳兒心底泛酸發苦,滿懷柔情蜜意都變了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