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不明白破壞我們家族的穩定,對你有什麼好處?”希梅瓦爾在電話裡問諾南,
他們這類人沒有誰是無私而善良的,朋友之間的付出都要權衡利弊,更別提與他關係疏遠的同學,
離婚禮不到十天,所有直系王族都已經到達馬德里,
而託諾南消息的福,希梅瓦爾的父親與姑姑爲了亞瑟文斯特險些撕破臉,
“我沒有強迫你什麼,你還是選擇告訴他們,不是嗎?”諾南把玩着手裡的精美的婚禮請帖,溫聲笑道,
諾南的話讓希梅瓦爾氣不打一處來,
沒錯,他拋出誘餌,而他也上鉤了,在學校的時候,希梅瓦爾之所以不與諾南多交的原因是他知道諾南心極深,完美無暇的表象,誰也看不透,
希梅爾瓦何嘗不是這樣的人,兩個虛僞的少年人成爲朋友不僅累,還需要勇氣,
因爲稍不留神,對方便狠狠的給你一刀,權貴的世界,利益纔是維持情誼的唯一紐帶,
“因爲艾德琳?蘭斯洛特?”希梅爾瓦亦不是好欺負的,亞瑟文斯特現在在哪裡,與誰在一起,稍稍調查一番便知,況且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隱秘,
“是的,”諾南毫不珍惜的把請帖扔到桌上,站起來走到窗前,以期望春日的清風驅散他的煩悶,
艾德琳的離開只他心中的一根刺,從開始的怒火到如今的平淡,除了在夜深人靜時強烈的想念,諾南早已恢復成冷靜自持的優雅公子。
諾南的大方承認,讓希梅瓦爾對艾德琳這個已經聽過十幾次名字的女孩產生了無限好奇,
去年冬天沙菲萊斯子爵不僅被逐出上議院,還因受賄進了監獄,而今年年初,伯頓家族三子葛雷男爵捲入了招妓的醜聞,
兩則看似不相關的事件偏偏與艾德琳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前者的女兒瑪麗偷窺到了裴西的心事,惹惱了向來好脾氣的男孩,而後者便是詹尼的父親。如果不是諾南看在他姑姑的面子上,伯頓家要承受的何止這些,
希梅爾瓦真想親眼瞧瞧艾德琳,看看她有什麼三頭六臂,不僅讓諾南?肯特傾心。還‘拐’了自己的私生小表弟去貧窮的非洲
……
順着小別墅前面的灰色水泥路筆直走一兩百米便到達塔格利西非分公司---一幢規模不算大的六層樓,花崗岩與紅磚的外牆,深棕色的樓頂。種滿橡樹與白臘樹的大院子,以及大樓後,用白石修造的三層員工公寓,和朝海的大游泳池。非常整潔乾淨,看起來更像一家度假中心。
公司門口靜悄悄的,偶有幾個員工進進出出,顯然喬恩還沒有回來,
“我們似乎來的有些早,”艾德琳對扎默說,同時對自己的心急而感到不好意思,
街上的人並不多,但各色人種皆有,因爲再往前走就是其他國家的領事館,
正對小樓的是一家大型超市。和一家電話公司,與城市的其他角落相比,現代氣息很濃厚。
不久前耶烏的父親患痢疾過世,他回去‘奔喪’。扎默成爲唯一的保衛,艾德琳與他的關係也更融洽,
與其閒站着,不如聊聊天,不過先開口的卻是扎默,
“那個電盤盒到底有什麼用?”扎默問艾德琳,濃黑的眼睛裡滿是好奇,
昨天一大早,艾德琳抱着一卷白色塑皮線,三條收音機天線,和一大袋的鋁皮與鐵環,敲進了他的房間,
黑人大漢一頭霧水,但還是照小女孩所說,帶上鉗子與扳手,爬上了樓頂,擺線插片,聽起來簡單,實際不是,
艾德琳端着筆記本電腦圍着別墅轉了好幾圈,嘴裡還指揮着扎默手上的動作,表情相當嚴肅而認真,就好像在做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在扎默看來,除去她手裡的電腦,唸唸有詞的艾德琳更像他老家的巫師在施展魔力,
早已不相信巫術的扎默很想笑,但他又很想知道艾德琳到底要做什麼,
最後扎默只看到草地上有餐盤大小的器物亮起了黃燈,接着便是激動的艾德琳主動給他的擁抱,
直接導致受寵若驚的扎默暈暈乎乎了餘下的一天,
“你使用過網絡嗎?就是與世界其他地方相互聯繫,”在艾德琳與喬恩過來之前,幾內亞已經經歷三年的政亂與軍變,
再加上鄰國利比里亞與塞拉利昂的內戰,上百萬的難民涌入幾內亞,讓這個最貧瘠的國家雪上加霜,
大多數平民都是連小學都沒上過的文盲,疾患溫飽都不能解決,更別提接觸計算機,那對他們來說太昂貴奢侈了,
扎默果然搖頭,“我知道電腦還有那個…因特網,”他花了好幾秒纔想起這個不常用的詞彙,“小將軍有一臺電腦,是孔亞基將軍從法國帶回來的,”
艾德琳嘆息,這裡的電子通信技術實在太落後,“科納克里沒有網絡鋪設,我便想辦法制作了一個可以接收到遠端衛星信號的裝置,就是你口中的電盤盒,”艾德琳爲扎默解釋,對憨厚的士兵,她並沒有隱瞞什麼,
“遠端衛星信號,”扎默喃喃重複了一遍,心驚難道發達國家的孩子已經聰明到如此地步嗎,
“是不是成功了?”扎默問
“是的,雖然信號強度不夠好,但至少可以用,”爲了這麼個小玩意,艾德琳幾乎把電信知識從頭溫習了一遍,
扎默不作聲了,原來當時艾德琳真的在‘施展巫術’,他總算明白爲什麼喬恩那麼寶貝她,不惜欠下孔亞基將軍的人情,請他派他們過來保護她,
在科納克里隨父母的工作一起過來的白人孩子多得是,但並不是每一個都有艾德琳的特權,
從早晨等到中午,艾德琳與扎默還在臨街的西餐廳裡吃了一頓午餐,
昂貴的物價讓扎默囊中羞澀,最後是艾德琳付的帳,
終於,被太陽光炙烤的水泥路末頭出現了一輛接一輛的鏽綠色吉普車,
當看到那熟悉的臉龐,艾德琳眼底不由自主浮起充滿甜意的笑,
“喬恩,”她迫不及待的走上前,
喬恩聽到叫喚回過頭,目光很自然的交織在一起,灰咖色的眼裡瀰漫着令人窒息的溫柔,
如果單看雙方的神情,多麼像許久不見的情人間的凝望,
扎默搖搖頭認爲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而塔格利公司其他員工也都盯着艾德琳直看,
能在日曬風吹以後,第一時間見到所惦念的孩子,恐怕是最令人喜悅的罷,喬恩張開手臂擁抱了自己的女兒,
亞瑟文倚靠在車後座,漠然的望着父女親情畫面,瞳眸被晦暗所遮掩,哪裡還有半分純澈,
“那是你妹妹嗎?”一個青春女孩突然把頭從車窗外伸進來,指着艾德琳問亞瑟文,
妹妹,
這個詞讓亞瑟文莫名感到煩躁,他捏緊手裡的‘小石頭’,完全無視女孩,推開另一側的車門,下了車,
青春女孩很大方的笑了笑,也不在意亞瑟文的冷淡,而且對艾德琳更加好奇,
“等了很久罷,”長時間呆在室內的艾德琳在曬了一上午的太陽以後,白嫩的臉頰起了紅印,
艾德琳點頭,卻看到站在喬恩身後不遠處的亞瑟文,
當從來都屬於黑夜的少年被強行拉入陽光下,那麼後果也是顯而易見的,
亞瑟文簡直被烈陽換了一層皮,皮膚不是健康的麥色,而是典型被曬傷以後的焦黃,嘴脣也起了皮,皺巴巴的,哪裡還有以前的紅嫩豐潤,
他不再低頭垂背,而是挺直了脊樑,淡金色的頭髮凌亂的落在眼角邊,目光裡似乎多了冷硬,
原本纖細柔美的少年彷彿被風霜磨礪過般,狼狽,可隱隱透出些許男子氣概來,
他一定吃了不少苦,
艾德琳想給亞瑟文一個重逢的擁抱,少年卻後退一小步,避開了,
生分的舉動讓艾德琳心裡很不是滋味,她沒有注意到在那之前,亞瑟文曾飛快的看了喬恩一眼,
做言聽計從的‘小奴隸’很簡單,不是麼,
“喬恩,她是你的女兒嗎,真漂亮啊,”中氣十足的笑聲打破了三人的僵持,
說話的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白人,禿頂的腦袋,肥碩的腮幫,在有錢人裡,這是最標準的體型,
他是從一輛棕色路虎上下來的,而一直被喬恩與亞瑟文奪去目光的艾德琳此時才發現車隊裡不止包括塔格利公司的吉普,還多了好些輛陌生的越野車,
中年男人看出艾德琳的疑惑,非常爽朗笑道,
“我是恩澤雷克,你父親的新朋友,喬恩,你說呢,”
喬恩笑起來,對艾德琳解釋了一番,
恩澤雷克是翡翠谷遠洋集團的老闆,法國人,專門從事西非與歐洲諸港口貿易,旗下貨船論百艘計,這位大老闆正在邦古塔考察岡比亞內河船運,正好與喬恩結識了,順路一起回來,
而他也帶着自己的獨生愛女拉貝拉,
“你好,我是拉貝拉,”女孩主動跟艾德琳打招呼,揚着燦爛的笑容,很友善,
“你好,”艾德琳也微微笑了笑,
車隊的最尾部還有一輛與衆不同的的車,高擡的底盤,寬厚的輪胎,很像裝甲車,
喬恩告訴艾德琳,裡面坐着的是百伽首領的長女。()